“你說得不錯,我不是韋績,真正的韋績,早已經死在你手上了。你還想否認嗎?”宗政離冷冷地說道,“那日,你謀害了韋績之後,假惺惺地去尋找韋績的屍體。原本必死無疑的韋績被我的仇家錯當成我帶走,而我,則被你們錯認成了韋績。雖然那日你哭哭啼啼的,演得像真的一般,但我能感覺到你眼中的震驚。暈血?哼,不過是震驚假裝昏過去了而已。”

“嗬嗬,沒想到都被你看透了。”道姑擦了擦嘴角上的鮮血,“你和韋績長相幾乎一模一樣,難道你和那個賤女人也有關係嗎?哼,果然,和那個賤女人扯上關係的都不會有好事。噗……”

道姑說著,又吐出一口鮮血,“隻要和那個女人扯上關係,就會家破人亡。我恨那個女人,我恨……天下所有的女人都應該像青樓女子一般,讓天下所有男人踐踏。”

“噗……”道姑接連吐了好幾口鮮血,臉色扭曲,過了沒一會便躺在地上,生機全無。

“死了?可惜了。”宗政離微微一愣,突然覺得下手有點狠了。事情一旦牽連到秦非凡,他好像就很容易失去理智。他皺著眉頭,看著已經睡著的秦非凡,秦非凡雖然迷迷糊糊的,但找了一個相對安全的地方,這裏黑衣人的功夫並不是很高,以嚴進將軍的身手對付他們綽綽有餘。

白梨花的笛聲還沒有停止,那笛聲從高亢逐漸變換成一種非常奇特的調子,那種調子,像是從遠古空間裏傳來的,一個一個的音符跳動,像是活著的精靈一般,能明顯感覺那調子時而令人愉悅,時而令人悲傷。

飄若驚鴻,飄渺孤鴻影。

輕柔裏卻帶著無限悲傷的笛音伴隨著梨花香氣,響徹在空中的時候,如泣如訴,仿若梨花飛舞下的美人呻吟。

被催眠的女子們表情非常奇怪,她們時而痛哭,時而悲傷,時而幸福……各種不同的表情變換,隻不過瞬息功夫,每個人臉上變換了上千種表情。

隨著笛音越來越低,女子們的表情逐漸穩定下來。笛聲悠揚,飄忽若仙,等到一曲終了時,雙眼迷茫的女子們慢慢地睜開眼睛,淚花閃現,臉上依然黯淡無光,如同散落一地殘碎梨花。

“秦非凡。”宗政離看著睡著的秦非凡眼裏流出淚花,心中一疼,忙跑到她身邊,從懷裏拿出手絹為她擦去淚珠。

“聽到這笛聲到底夢到了什麽啊,為什麽哭成這德行?”宗政離心疼又好笑地說道。

“這首曲子,名為幻情。是專門針對女人譜寫的,對男人不起作用。”白梨花站在樹梢上,“聽到這首曲子的人,正常人會陷入深沉的睡眠狀態,比如秦非凡。這首曲子又被稱為夜之曲。她抵抗了許久,最終也無可避免地進入到了睡著狀態,在睡著狀態中,她能看到被刻意遺忘的傷心往事。”

“刻意忘掉或者不經意間忘掉的傷心往事,或者刻骨銘心,或者輕如鴻毛,在幻情的影響下都會被激發出來。如果在幻情沒有結束的時候被人打斷,深陷悲傷往事中的女子很可能不能自拔,永遠都無法清醒過來。這是我要求你們一定要阻止這些人打擾到我的原因。”白梨花說道。

“陷入幻情的人,會親眼看到以前發生過的悲傷往事,她像是重新將那些痛苦往事經曆了一番一般。在笛聲的後半部分,則是改變了痛苦往事的結局。換句話說,陷入幻情的人,會將心底最深刻的疼痛展現出來,深陷這種痛苦的時候,在笛聲的引導下,原本不能讓人接受的結局會發生改變,當事人會徹底放下心結,慢慢地從幻情中清醒過來,從而徹底放下難以言說的疼痛。”白梨花說著,微微歎了口氣,“但是,這隻是針對正常人來說的。對於已經被催眠的人,則要複雜的多。解開她們的催眠,不僅僅需要笛聲,還需要特殊的密碼。”

“特殊密碼是指什麽?”宗政離挑了挑眉毛問道。

“所謂的特殊密碼,就是施術者對患者實施的密碼。幻術一行,我們每個幻術師都有自己獨特的催眠密碼,或者是一首詩,或者是一句話,或者是施術者自己編造的幾個字。每一個幻術師的密碼都是保密的,因為施術者人之間也存在競爭。所以說,如果是喬遷特殊加密的密碼,我能破解的可能性幾乎為零。”白梨花說道。

“你的意思是,如果沒有喬遷的特殊密碼,這些女子隻能渾渾噩噩地過一生了嗎?”宗政離臉色微變。

“當然不是。姑奶奶有先見之明。”白梨花笑得有些狡黠,“怪隻怪喬遷這個人太過自大。在快活島的時候,他以為我必死無疑,在我的刺激和誘導下,他將他的密碼告訴了我。喬遷這個人,一直以為他不會死,即便是在這個世界死了,也會而穿越到他自己的世界裏去。那個時候,我能明顯地感覺到他的興奮,我想,在那種情況下,他應該不會說謊吧。”

“客賦春茶碧水凝,賢者烹茶香滿傾。禪師留茶思百草,仙人驚名骨自輕。”白梨花輕輕地念叨,“喬遷臨死之前告訴我,這就是他的催眠之鎖,而特殊密碼就是這句話倒過來。”

“哦?原來是這首詩。”宗政離微微一笑,“是寫在梨花

閣牆壁上的一首詩,就詩本身而言,這首詩並不能算高明。”

“喬遷說解開催眠的特殊密碼倒過來念。”白梨花說著,微微皺了皺眉頭,以一種非常奇怪的聲調,“輕自骨名驚人仙,草百思茶留師禪。傾滿香茶烹者賢,凝水碧茶春賦客。”

這句話說完之後,那些女子的眼神明顯變了,從最開始的迷茫變成疑惑,又從疑惑變成清醒。

正在清醒之際,那些女子突然齊聲尖叫了一聲,雙眼帶著驚恐和迷茫,她們抱住頭,死命地扯拽著自己的頭發。

“喂喂,喬遷那個混蛋,不會吧,這密碼是錯誤的?”白梨花出了一身冷汗,她看著痛苦不堪的女人們,臉色變得蒼白。

“如果我用錯了密碼,那麽她們……”

“後果不堪設想。”白梨花抱住頭,痛苦地說道,“天哪,我到底做了些什麽啊。我怎麽會相信那個惡魔的話?我明明知道他的話不可信,卻自以為是地以為那些話是真的。我真是太笨了,太傻了……是我害死了她們……喬遷這個混蛋,給我的特殊密碼是讓讓她們自殘的密碼啊……天哪,我到底幹了些什麽啊……”

“到底發生了什麽?”宗政離看著突然猛拽自己頭發的女人們,不由得大驚,那些女人眼中帶著驚恐和憤怒,她們拚命地拽著自己的頭發,手上,身上,瞬間沾滿了鮮血,散落一地。

“密碼是錯誤的。”白梨花蒼白著臉說道。

“喬遷告訴我說,他最喜歡的那首詩倒過來念就可以了。他明明對我這麽說的。可是……我太傻了,竟然會相信他的話。”

“喬遷最喜歡的詩?就是那首茶詩嗎?我依稀記得……喬遷最喜歡的是並不是整首詩,而是裏麵的幾個字。那幾個字是什麽來著?”

“飲者留名!”宗政離眼睛一亮,“不錯,就這四個字。”

“飲者留名?”白梨花微微一愣,像是想到了什麽一般,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用剛才那種奇怪的音調輕飄飄地吐出幾個字。

“名留者飲!”

白梨花說完之後,身子微微向後倒退了兩步,臉色更加蒼白了些許。

“你沒事吧?”宗政離問道。

“沒事,隻是精神力太集中了,有些疲乏而已。”白梨花輕輕地說道。

“我……”

“我為什麽會在這裏?”

“這是什麽地方?”

“咦,我怎麽會穿這樣的衣服?”

“到底發生了什麽,我不是正在梨花島嗎?”

“天哪,我的手上為什麽全是血跡……我的頭發……”

“看來是已經醒過來了呢。我們猜對了,喬遷的解鎖密碼。”白梨花輕輕一笑,有些疲乏地依靠在樹幹上,見嚴進將黑衣人全部製服了,長長地鬆了口氣。

“你們先安靜一下,我們是來救你們的。”白梨花衝著嘰嘰喳喳的女人們吼了一嗓子。

“救我們?我們到底怎麽了?”一個女子輕聲問道。

“怎麽了?被人賣到了青樓裏麵。還是披著道觀外表的青樓。”白梨花冷笑一聲,“罪魁禍首就是這個女人……”她指著道姑說道。

“天……天亮了嗎?”秦非凡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看到宗政離那張放大的俊臉,腦袋有些轉不過彎來。

她下意識擦了擦臉,臉上還殘留著淚痕。

“我剛才睡著了?”秦非凡問道。“還哭了?”

“是啊,你到底夢到了什麽?為什麽哭成這個熊樣?”宗政離有些無奈地捏了捏秦非凡的鼻子,壓低聲音說道,“愛妃一哭,本王可是心疼的不得了呢。”

“討厭。”秦非凡坐直身子,剛才那逼真又悲傷的夢像是真實發生的一般,夢中的她一直隔空觀望著那些模糊的場景,那種傷心欲絕的感覺,現在想來也有些心有餘悸。

“你夢到了什麽?”宗政離問道。

“沒,沒什麽。”秦非凡笑了笑,用手遮住慌張的眼睛,“我隻是做了一個很可怕的夢而已,已經沒事了。梨花的笛聲已經停了麽?”

“停了啊。某個人也跟著睡了過去,連形象都不要了。”宗政離揶揄地笑著說道。

“討厭!”秦非凡臉色微紅,她推開宗政離,看著蹲坐在一旁驚慌失措的女子們,甩了甩腦袋,“這些女子已經恢複清醒了?”

“是呢,已經恢複清醒了。被催眠的滋味怎麽樣?”白梨花挑挑眉,對秦非凡說道。

“被催眠?”秦非凡摸摸頭,她隻記得聽到白梨花的笛聲之後非常困,她承受不住困意,便倒在一旁睡著了。

“莫非我睡著跟你那笛聲有關係?”

“正解。”白梨花拍了拍手,“不過我很奇怪,凡是女人聽到那笛聲都是有作用的,可為什麽對那老妖婆不起作用?”

“可是……”秦非凡拍了拍頭,覺得剛才那夢境實在太過逼真,她想要仔細詢問,看到院子裏這一堆哭叫不停的女人們,心中莫名地煩躁。

“這些哭哭啼啼的女人們是怎麽回事?”她皺

著眉頭說道。

“別老是皺眉好不好,總是皺眉,整個人都老了。”宗政離為她撫平眉心,“這樣舒展開眉頭多好看。”

“我這個樣子,你從哪裏看出來的好看?”秦非凡翻了翻白眼。

“我的娘子哪裏都好看。”宗政離輕笑著說道。

“討厭,貧嘴。”秦非凡在他腰間擰了擰,“說正經的,這些女人知道其他被關押的女子在哪裏嗎?”

“貌似不好辦呢。”宗政離微微歎了口氣,“這些女人像是受了驚嚇一般,根本無法問出有用的信息。”

“是麽?”秦非凡看著院子裏幾十個女子,她們雙眼中更多的是迷惑和驚恐,經曆了一場可怕的噩夢,就連她這種受過靜雲師太魔鬼訓練的人都承受不住,更不用說普通女子了。

前院依然有鍾聲傳來,雖然是道觀,卻也一日三省的。

隱約傳來誦經聲,冥冥之中,還能聽到莊嚴肅穆的吟哦,來往的香客在前院絡繹不絕。

僅僅是一牆之隔的後院,卻如此肮髒。

“秦大人。”一直不怎麽說話的嚴進突然開口,“我的人已經到了前殿了。”

“哦?”秦非凡挑了挑眉,遠距離操控士兵,嚴進能成為將軍,果然是有幾把刷子的。

“不要驚動前院的善男信女,讓他們秘密潛入到後院來。”秦非凡說道。

“我也是這個意思。”嚴進說完之後,不過盞茶功夫,十個穿著便裝的年輕男子翻牆過來,在嚴進麵前跪下行禮。

“將軍,我們的人已經牢牢將無極觀圍住,香客隻能上山,不能下山。在山下,我們也安排了軍隊駐紮。一旦發現可疑人物便會抓捕。”最前麵的人單膝跪下,對著嚴進說道。

“做得很好。”嚴進點點頭,“將這些黑衣人綁了打入清水縣牢房。將這些女子帶下山,吩咐她們家人前來認領。”

嚴進吩咐完這句話,看著那群戰戰兢兢的女子,語氣放得柔和了許多,“你們當中,可有誰知道其他的姐妹們都關在什麽地方?”

那些女子像是受驚的小鹿一般,聽到嚴進的問話,像撥浪鼓一般搖著腦袋。

“除了密道,這無極觀還有沒有什麽可疑的地方?”嚴進繼續問道。

那些女子依然在搖著頭。

“算了,問她們問不出來什麽來的。”秦非凡歎了口氣,“都怪你出手太重,如果能留下這個老妖婆一命的話,應該就能問出其他女子的下落了。”

她說完這句話,想起桐葉的處境,不知不覺又皺了皺眉頭。

“呐,又開始皺眉了。”宗政離像個孩子一般撫平秦非凡額頭上的皺紋,“再皺下去真成老太婆了。”

“既然什麽都問不出來,那我們四下尋找尋找吧,總能找到的。”嚴進說著,吩咐了沒有領到任務那幾個人一聲,那幾個人領命,以最快的速度消失在原地。

“嚴將軍真是教導有方啊。”宗政離似笑非笑地看著嚴進,同樣作為將軍,嚴進的管理方法更勝他一籌。

“過獎了。”嚴進謙虛一笑。

“我們該從什麽地方查呢?”秦非凡問道。

“一點點搜吧。”白梨花從樹上跳下來,“這些女人……秦非凡,我有個想法……”

“什麽?”

“我想再利用一次梨花仙子的身份。”白梨花盯著秦非凡的眼睛,“如果這些女人以現在這種不堪的身份,即便是回到了父母身邊也會受盡白眼。可能會一輩子都抬不起頭來,一輩子嫁不出去。但是,如果她們以仙子的身份回到父母身邊,或許就不會是那樣悲慘的命運了……”

“這個提議可以考慮,不過要辛苦你了。”秦非凡很欣賞白梨花這種敢愛敢恨的性格,她輕笑著說道,“沒有了喬遷,這恐怕不容易吧。”

“不,不會。”白梨花歎了口氣,“也算是贖罪吧,這三年,我的罪孽太深重了。”

“走吧,我們去尋找其他的女人,我想,她們應該也在這個地方吧?”她說著,轉過頭揮了揮手,“我先走一步了。”

“那……那個……你們真的是來拯救我們的人嗎?”一個弱弱的聲音從那群女子中發出。

“你……你知道些什麽?”秦非凡眼睛一亮,盯著人群裏一個不起眼的女子問道。

“我不知道你們要找的是什麽,不過,今天一大早我迷迷糊糊地看到有人在三十六殿堂和七十二殿堂搬動佛像,最後又換上了新的佛像,那佛像真的好奇怪,竟然在流血。我當時迷迷糊糊的,以為自己在做夢。今天突然清醒過來了,所以……我想,應該會對你們有所幫助吧。”那女子聲音柔弱的說道。

“呀,喬遷竟然也有催眠失敗的時候。”白梨花看著那瘦弱的女子,雙眼放光,“真是幸運呢,雖然是半醒半睡之間,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本身已經能抵抗住這種催眠了。這個女人真不簡單。”

“能得到你的誇獎可真不容易。”秦非凡微微一笑,“既然這樣,我們現在就去三十六殿和七十二殿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