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料流蘇搖頭晃腦,堅定回絕道:“萬萬不可!殿下吩咐過了,決不能留王妃一人在房中,便是這一時半刻都不行,否則殿下一定會處置我的!沒想到殿下素日裏一副病弱的模樣,處事竟是這般果決!”

昭華不禁念起那日為耶律成係帶佛珠的時候,自己扯動了傷口痛得皺眉,耶律成雖口上不言,卻不動聲色向昭華靠了靠,見昭華單手係珠不便,是而探手把住佛珠上的繩扣,讓昭華易於將佛珠係好。如此已讓昭華心中知足,她知曉耶律成並不如麵上一般不易接近。

然而,她不確定耶律成如此待她是因為心中感激自己救他一命,亦或隻是因著她是他的王妃,因而不準他人中傷,還是因著他待自己亦如自己待他一般?

不會的,昭華當即否了最後一種可能,隻因耶律成如今這種不易動容的性格,絕非一朝一夕能夠養成,亦不會因著自己救了他一命便對自己全然敞開心扉。不過昭華並不在意,無論耶律成會否為了她動容,昭華都會將他好好放在心中,更會不為所求將他守護。

“有些日子不見四殿下了,可有他的消息?”昭華微微偏首,正見著流蘇闔眸打盹兒,心下不免覺得好笑。

流蘇迷糊回道:“四殿下啊,聽聞四殿下請命帶兵攻打庫莫奚族。說來庫莫奚與契丹本就同是源自鮮卑宇文部一支,後來宇文部被慕容部攻打,這才分散成庫莫奚和契丹兩族,所以皇上惦記著將兩族統一已經很久了!”

聞罷,昭華絕口皺眉,那個早先為自己解圍的男子將要離去,若是日後再臨僵局,她應如何破局?罷了,她本不該有這種想法的,她本不該對耶律複心存依賴,隻是耶律複對她的周護讓她深感暖意。可如今她定了心為耶律成,便該斷了對耶律複的念想。

“流蘇,且醒一醒罷!”昭華此時全無睡意,越是不願想耶律複的事情便越是記得清楚,初次相遇的朗朗言笑,談音賦律時的知音難求,她有些悔了曾經斷了那把自幼相伴的古琴,因著她此刻極想做的事情,便是挑指赴琴。

流蘇被昭華的這一招呼振醒了精神,忙揉了揉朦朧的雙眸,驚聲道:“王妃怎麽了?”

昭華暗自搖了搖頭,無奈道:“扶我起來,給我掌一盞燈,然後把牆角書櫥上的《離騷》拿給我。”便是睡不著了,倒不如起身看看典籍,也不算辜負這將起的黎明。

“《離騷》?王妃不是一向不欣賞屈大夫的行思偏激?反正流蘇是覺得,人若是連死都不怕,還怕什麽活著?”流蘇一邊仔細著將昭華扶身做起,一邊感歎著屈平的毅然投江之舉,說是以死明誌並非不可,隻是死往往亦是逃避之舉。

聽罷流蘇的言辭,昭華卻是對流蘇刮目相看,她心中以為流蘇的言辭有幾分道理,死本來便是需要極大的勇氣,而這屈平連死的勇氣都有,卻不願再苟活於世。念及至此,昭華搖首低歎道:“想來是因為死比活著容易罷。”

由此一想,昭華不禁重又審度屈平,這屈平雖在《離騷》中道盡自己的天賦異稟和高潔之姿,無非是想告知世人世道如淤泥,縱使他是清蓮亦做不到出而不染。若是他不願與世道同流合汙,惟有抱憾離世一法而已。

“王妃房裏燈怎麽亮著?”正在昭華與流蘇言說之時,門外傳來一聲低問。隻聽門外守衛吞吐道:“殿……殿下,王妃好像是起來了,屬下聽著好像在和流蘇姑娘說什麽娶大夫的事情,就是不知道王妃和流蘇姑娘,哪一個要娶什麽大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