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段離塵的原話,原封不動的傳回給謝言。同時還送上了一份空白的奏章,她總覺得這件事情兩人都心知肚明。見謝言若有所思的神情,心中更是確定了幾分。

謝言無聲一歎。沒想到最終,還是沒能逃了這般命運。

“到底怎麽回事?”

“榮安王殿下,想要我幫他排除異己,這道奏章,決定了無數人的生死。我…”

也許是壓抑太久,也許是太難抉擇。謝言揉了揉眉心,淡淡出口。看著麵前女子,期盼著從她口中得出答案。

此言一出。南靈笙瞬間明白。積押在刑部的案子目前都沒有審結。隻要在案情之上動了手腳,那就足以奪回半邊天。當初刑部尚書的位置。兩方是如何爭執不下?那今天謝言,所處的環境同樣如此。

“你應該問問自己的心,那些人都該不該死。”

南靈笙輕輕一笑,定定看著他,一字一頓道。“若是榮安王殿下陷害忠良排除異己,那他自己便是其罪當誅,但若是那些官員,行為不檢點,搜刮民脂民膏,那他這樣做,也相當於是為民除害了。”

“你在刑部尚任時間也不短了,其中有多少的冤案,又有多少案件不了了之,自然清楚。無論是哪種結果,都讓那些人逍遙法外,與其這樣,倒不如動些手段。”

“你誌在為民造福,中間用了什麽手段?又有什麽關係?隻要你自己問心無愧便好。”

此言一出,什麽東西在眼前豁然開朗,撥開雲霧見青天。從小他熟讀聖賢之書,所學的就是仁義禮,無論做什麽,都要講求因果,搜集證據。還從未聽過如此言論,然而細細想來,這言論卻讓人無從反駁。

如今朝廷官風敗壞。文武百官諂媚君上,搜刮民脂民膏。若不及時將他們繩之以法,等皇上開恩下特赦之後,那一切將會回到原點。

榮王殿下雖然做事用了些手段,但不得不說城東的百姓,被他安頓的很好,對他感恩戴德。一些政績,也尤為突出,這些眾人都看在眼中,既然這樣,幫他一把又如何?

況且那些人賣官鬻爵,貪汙受賄,將手都伸到林山書院去了。直接影響到人才的問題,豈不就是說,未來官風,更是敗壞,早些預防,未嚐不是件好事。

既然一切都已經想明白。那麽,也就沒什麽再猶豫。提筆蘸墨,奮筆疾書,不過片刻,洋洋灑灑的一份奏章便新鮮出爐。

然而最終讓他作出決定,送上這份奏章的,並非僅僅是,南靈笙的這番話。

是夜,兩人正準備安睡。忽然聽到,芙蓉樓中有什麽動靜而這動靜,好像是從地下發出來的。兩人躲在暗處,眼睜睜的看著,黑衣人從地下密道當中鑽出來,四下尋找片刻,無果之後又悄無聲息的離開。南靈笙皺起眉頭。

於是,輟朝兩日的刑部尚書謝言,終於決定,將這封奏折送上去。

但讓人意想不到的是,同一天,陳禦史彈劾刑部尚書謝言和榮安王殿下私相授受暗中勾結,擅自篡改犯人口供。

這一道彈劾奏章,言辭犀利,筆鋒直指謝言。皇上大怒之下,直接將奏折扔在謝尚書腳下

然而下一刻。看到謝言的奏書之後,一張老臉都綠了。

再加上謝大人臉色極其難看。險些在金鑾大殿上暈倒。請來看一看之下,證實了其身受重傷,到底誰真誰假?顯而易見。

為了這件事情,朝廷文武官員分成兩派,一部分,說榮安王殿下結黨營私。另一部分,則說謝大人顯然是被殺人滅口,有些人沉不住氣了。

這件事情,又被鬧得沸沸揚揚。在京城當中的大街小巷傳開。除此之外,林山書院司業受賄一案被重新提起。那些所牽扯的官員和富商。都有皇上特派的欽差一一調查。徹查到底。

雖然中間出了點小意外,但最終的目標還是達成。查來查去,一來二去自然而然就牽扯到了,平遠王殿下身上。咱是沾親帶故的,或者說,有些小恩小惠的,金錢往來的,通通浮出水麵。

這下到底是誰在結黨營私?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其實這些事情大家都知道,朋友在官場上混嗎?有些小動作再正常不過了,但重要的是,絕對不能被擺到明麵上。暗地裏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隻要擺到明麵上,那可就吃不了兜著走。

看著一封封傳回來的奏報。黃勝氣得鼻子都歪了,想方設法的,挽回局麵,可還是覺得力不從心。

最終也隻能按照情節大小來算。將一些典型官員照處死,以儆效尤。平遠王費心安插黨羽,就在這短短的幾天之內,折損不少。尤其是京兆尹本來就是戴罪之身,再加上一條刺殺皇子,更是罪加一等。再加上,查出李老夫人中毒一案,收受賄賂,差點害的一品誥命夫人死於非命。更是罪加兩等除以極刑。

整個京師的控製權就這樣讓了出來。

黎王殿下被刺殺一事,就牽扯到了大大小小數十名官員。看著一下子空出來的朝堂,皇上忽然覺得有一絲悲涼。

“真是,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

這件事情發生之後,連洬連公子發出心底最真誠的感慨。同時也在感歎,這樣一整治下來,官風清廉,一品香的生意,豈不是受到影響了?不由狠狠的瞪了一眼在旁邊的罪魁禍首。

“我說,斷人財路,可是會天打雷劈的。”

“君子愛財,取之有道,你賺這些黑心錢,才會被天打雷劈。”南靈笙淡淡瞥他一眼,漫不經心的道“我這是在給你積德呢。”

“切。”

連洬不以為然。想要成為人上人,自然要比別人付出更多,無論是努力,還是其他,他並不覺得這是黑心錢。

“你一向無事不登三寶殿,這次來做什麽?”

“為了同一件事情。”

說起正經事。南靈笙終於直了直身子。“濱州漕運。”

這段時間水災嚴重。濱州也是受災區域,很多東西,隻能靠船隻來運輸,如果真的想有什麽動作,這是最好的掩護。

“你還不死心啊…再說了,現在到處都是救災船隻,碼頭都被淹沒了,還談什麽漕運。”

連洬攤了攤手。天知道這是多大的工程量啊,況且手上的人都查過了,漕運沒有問題,真不知道,為什麽她偏偏抓著這個不。

“這件事情對別人來說自然困難,可對你來說,還不是小菜一碟嗎?從現在開始,我要你盯緊漕運。”

“沒有碼頭更好呀,現在災區重建,我們正好將那些碼頭,都收為己用。漕運可是很賺錢的。你不是一向見利忘義嗎。”

南靈笙說的是那樣的,理所當然,輕描淡寫。可憐連洬整顆心都在顫抖。伸手顫顫巍巍的指著她,好像聽到了最驚悚的話。

“我說大小姐…你知道掌握漕運是一件多困難的事嗎?連政府都沒有辦法做到,隻是努力將漕運平均分配商戶,你還想通通吃掉,也不怕撐死你。”

“所以我隻要濱州漕運啊。”

濱州可是個好地方,進可攻退可守。物產豐富,和巴蜀西南連接。隻要掌握了這裏的漕運,那就相當於扼住了段嶼君的咽喉,就可以高枕無憂了。

“別廢話,幫還是不幫?”

“幫幫幫…幫…”

連洬頹然地靠在椅背上,心中隻有一個念頭,那就是遇人不淑呀。一個兩個的,都來壓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