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真的鐵證如山,還是出於私心,段靈犀並沒有包庇段嶼君,將整個事情的經過,一五一十的向上匯報。所有涉案人員,一律秉公處理,毫不姑息。

看到他的奏表之後。皇上是又喜又怒。喜的是五皇子聰明能幹。將整個案子處理得幹淨漂亮。憂的是,如今的朝堂,竟然已經成了段嶼君的天下。

結黨營私不說,竟然敢構陷朝臣,殺人滅口,如此逆子,實在讓人痛恨之至。

當天皇上就作出裁決。讓平遠王段嶼君治理水患之後,不必回京直接去往濱州。

這道聖旨下去之後。朝堂之上文武百官,紛紛成張望之姿,有幸免於難者,更是惶惶不可終日。生怕大禍臨頭。人人都知道平遠王完了,遠離了政治中心,就很難有機會角逐太子之位。

那麽,剩下的幾位皇子當中,誰最有希望呢?

是向來都不怎麽受寵的榮安王,還是剛立新功的淩王?或者是另有他人?

還需要謹慎觀察才是。

就在眾人暗中揣測的時候,皇上終於開口,賞賜淩王綢緞一千,加食邑兩千戶。這樣高的賞賜,又讓那些見風使舵的人蠢蠢欲動了。

“怎麽會這樣呢?”

南靈笙看著手上得到的消息,皺起眉來,這裏裏外外的事情,段離塵也做了不少。算是有功,卻並不見得到什麽賞賜。甚至連一句誇獎都沒有。這未免,也太奇怪了些。

最重要的是,如果有工作上有過必罰,自己的計劃什麽時候才可以實現?難不成,好不容易尋了個盟友,還是扶不上牆的阿鬥。這可如何是好?

“小姐…老爺回來了,而且,是被人抬回來的…夫人和老夫人,都已經過去了。”

菱悅放下手上的點心,把剛才一路上所聽來的事情告訴南靈笙。她話音剛落,外麵就有一小丫頭傳話,讓她去老爺的院子看看。

南靈笙詫異地站起身來,眨了眨眼睛,仍然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麽,上了一天的朝,回來是躺著回來的?難不成。這麽快就有人,開始秋後算賬了麽?

來不及收拾什麽,直接帶著小丫頭出去,到父親的院落時,果然見到丫頭婆子行色匆匆,一陣手忙腳亂。所拿出的東西,有斑斑血跡,不由眉頭一緊。

因為時間還短,大夫並未到來進入房門,就聽到那事裏傳來嘶嘶的抽氣之聲。走上前去,見父親趴在**,一臉痛苦之色,頓時明白了怎麽回事,更是詫異。

廷杖之刑,已經很久都沒有用過了,更何況父親是老臣,怎麽會變成這樣?

“靈笙,你來得正好,快給你爹看看…”

李老夫人一見他進來,便迎了上去,蒼老的臉上有斑斑淚痕。

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慰,南靈笙點頭道“祖母放心,不會有事的。”

說完上前兩步,坐在床頭,輕輕拿過父親的手,為他把脈,傷勢雖重,好在都是皮外傷,並沒有傷到根骨,隻要休養一陣子,也就沒什麽大礙了。

南靈笙到案前開了一張藥方,交給母親,又封了幾處穴道,緩解父親的疼痛,讓人上藥包紮之後,這才鬆了口氣。

兩位夫人都嚇得不輕,尤其是李老夫人,經過上一次變故之後,早就不能收半點驚嚇,南靈笙讓人將她好生扶回去,自己則留下來照顧父親。

心回白轉,思慮再三之後,最終還是將想說的話咽了回去,隻是默默的,為他擦著額頭上滲出的虛汗。

直到母親進來之後,才退了出去,拉著管家,到一邊站定。

“今日發生了什麽事?”

管家向內室的方向看了一眼,才猶豫道“今日早朝,平遠王殿下遞上奏折,言辭甚是謙恭,再加上治水有功,非但沒有賞賜,還被搭配到濱州,無召不得進京,老爺為殿下求情,不想皇上大怒,杖責三十。”

聽完之後,南靈笙沉默不語,看來父親還沒有看清形勢,還是將一顆心吊在平遠王身上,皇上這次隻是小懲大誡,若再有下一次,可就不是廷杖這麽簡單了。

算了,這也算是一場教訓,隻看以後吧。

皇上杖責南國侯的事情,起到了一定的震懾作用,至少給段嶼君求情的聲音少了許多,更加堅定了,眾位朝臣另投新主的決心。

這段時間京城當中異常的平靜,人人各司其職,不敢再有其他心思。

轉眼又是十天,南國候的傷勢已經沒什麽大礙,不用日日過去服侍,南靈笙愜意地窩在涼亭當中的藤椅之上,時不時的將魚餌拋入河中,看著金魚們爭相分食。

菱悅匆匆跑上前來,將一張字條塞入她手中。“小姐…奴婢方才在收拾屋子,有人扔進了這個。”

放下魚餌,南靈笙狐疑地接過她手上的紙條,打開來看,隻見上麵寫著,有要事相商,今夜斷橋一敘。段離塵。

飛揚的字跡,鐵畫銀鉤,一氣嗬成,並沒有任何的不妥,在光天化日之下,可以避過層層守衛,進入南國侯府傳信,這人武功定然高強,莫非,真的是出了什麽事情了嗎?

細細地眯起眼睛,抬眼看著快要落山的太陽,現在讓人去查,怕也來不及了。

將手上的字條投入湖中,南靈笙站起身來回到雅蘭苑。

“小姐,你又要出去呀?誰來的信啊?”

看著南靈笙在櫃子當中一陣翻找,將以前月白色錦袍翻了出來,菱悅不由皺起眉頭。每次小姐這樣出去的時候,都會有危險。

“放心吧不會有事的,你隻要守好咱們的院子,不要讓人發現就好了。”

幹淨利落的換好衣服,收拾妥當,草草的用了晚膳,南靈笙趁著夜色偷偷溜出了府邸。

來到茶樓之後,那隱秘的斷橋之處,南靈笙躲在暗中,仔細觀察。這裏與以往好像並沒有什麽不同之處,風吹葉動,沙沙作響,河水潺潺而流,折射出粼粼的波紋。

一切都是那樣的安靜祥和,可為什麽,卻總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呢?

月光,跳出雲層,如水的銀光鋪設而下,照得樹影婆娑,更顯清涼,大約半個時辰之後,一道修長身影,從對麵而來。就著淡淡的月光,可以看到玄色錦袍,以及月白色的錦衣。當真是段離塵。

從暗影當中走出來,南靈笙靜靜的看著他。“王爺有何要事相商?”

聽到熟悉的聲音,段離塵腳步一頓,幹脆足尖輕點,直接飛身到對岸,在她麵前站定。

“不是你說有要事要商量,讓本王到此的嗎?如今怎麽反問本王?”

段離塵挑了挑眉,攤開掌心,裏麵是一張伯伯的宣紙。南靈笙驚訝的發現,那赫然是自己的筆跡,訝然的抬起頭來,斷然道。

“這不是我寫的,我也收到了這樣的字條,上麵是你的筆跡。”

中計了!

這是兩人第一想法,段離塵如黑曜石般的眸子,比今晚的夜色還要沉重幾分。拉著女子,就要離開。

“砰!”

突然,有什麽東西在水麵之下乍響,層層水花衝上天際,又嘩啦啦落下,將兩人的衣袍打濕。似有若無的桃花香氣,緩緩襲來,南靈笙心中一緊。

“這水有毒!”

段離塵目光一厲,第一時間脫下自己身上寬袍披在女子身上,將她攬在懷中,輕飄飄飛起。

呼呼風聲在身後詐降,透著冰冷氣息,兩人不約而同的向後瞥了一眼。見身後有數道人影,緊追不舍,心中冷哼一聲,看來是有心人,想要引蛇出洞一網打盡了。還真是大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