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拐過回廊。就聽到噗噗的打在人身上的聲音，然而，並沒有聽到尖叫慘叫聲。南靈笙心下奇怪，原本以為，那人已經昏死過去。然後轉過回廊的時候，才發現，那幾個婆子，被困在長凳之上。嘴巴裏都塞了棉布。隻能從喉嚨當中，發出慘痛的嗚嗚聲。

臀部早就已經打的血肉模糊，血沫橫飛，鮮血蜿蜒而下，染紅了下層的地麵，然而行刑的人，仍舊麵無表情，一下一下的打著，眼前的這一幕，隻能用慘不忍睹來形容。

“住手！今日可是王爺大喜的日子，你們這是在做什麽？”

實在是看不下去了，南靈笙上前一步。沉聲嗬斥。然而那些行刑的漢子好像什麽都沒有聽到一般，仍然無動於衷。

緊緊的攥緊拳頭。南靈笙動了動腳，正想要返身去找段嶼君的溫潤富有磁性的聲音，已經在背後響起。

“原來王妃也怕衝喜嗎？本王以為，既然已經見了一次血，再見一次，也沒什麽的。”

身體猛然一僵，南靈笙強裝鎮定的轉過頭來。見段嶼君不疾不徐的向這邊走來，身上已經換了一身衣服，臉色略顯蒼白，應該是流了不少的血。

想起剛才發生的事情，有些別扭的轉過頭去，沉默不語。

段嶼君上前兩步，在他身邊停下，涼涼的視線落在那三個奴婢身上。微微勾起唇角。

“怎麽？王妃不給他們求情了？”

咬了咬牙。南靈笙回過頭來，看著段嶼君，沉聲開口。“這一切都是我的主意，與他們沒有關係，你若是想要出氣，衝著我來好了，還請高抬貴手，放他們一條生路。”

她一人做事，一人當，並不想要牽連無辜。況且，活活的把人打死！如此慘烈的刑法，怕也隻有他會一而再，再而三的使用。看到這些躺在長凳之上，無力掙紮隻能等待著死亡的人，讓她不經意間想起自己，曾幾何時，自己也曾在別人的刀俎之下，任人宰割，而無法翻身！

“他們辦不好差事，本就該罰，而且還在如此重要的節日之下，更是罪該萬死，王妃不必心疼。不對，想來王妃，也不會心疼的吧。”

段嶼君淡漠的聲音，如同一根刺，狠狠的紮在南靈笙的心上。

女子長長的睫毛輕微顫動，本就蒼白的臉色，更加白了幾分，他話語當中隱藏的意思，自然是聽明白了的。這是一個下馬威，同時也是警告，告訴她，不要亂來。

雖然他不會拿自己怎麽樣，可其他人就不同了。今天是這幾個嬤嬤，那下一次會是誰？有沒有可能是菱悅？或者說是子詡？

“你到底要怎樣，才肯放過他們？”

南靈笙抿了抿唇，看了兩眼受刑的人，終於還是不忍，張口詢問。

“不放。”

冷冽決絕的聲音，如同鋼鐵一般，聽在人的耳中，壓在人的心上，好像一塊千斤巨石，讓人喘不過氣來。

被綁在凳子上的幾個人，聽到這兩個字，驀然睜大雙眼，絕望的看著前方。搖頭如同撥浪鼓一般。然而無論他們如何搖頭，都不可能改變這個男子的主意。

段嶼君伸出手，輕輕的撫上自己的傷口。然而蒼白的臉上，卻是微微含笑的，那種笑，透著三分冷，三分冽，還有三分威脅。

湊近女子的耳邊，溫聲細語。“隻有這樣，王妃才會知道下次做事，三思而後行。”

這就是一次教訓，血淋淋的教訓。

有的時候，負罪感更容易讓人崩潰，更容易讓人記住，內疚其實比任何一種痛苦，都要痛苦。

南靈笙沉默的注視了他良久。最終，垂下頭去。默默的站在一邊，看著那三個人苦苦掙紮求生，卻不得果。最終血盡而亡。

清涼的風，徐徐吹過，夾雜著濃濃的血腥味，讓人作嘔。南靈笙渾身僵硬，手腳冰涼，隻覺得徹骨的寒，沒有一點溫度，天地間，好像安靜了下來，安靜的有些恐怖，甚至，連段嶼君是什麽時候走的，照不清楚。

“小姐…他們，已經死了…”

子詡聲音哽咽，沉痛開口。見女子身體劇烈的抖了抖。慌忙上前扶著她，生怕她跌倒。

南靈笙沉沉的閉上眼睛。“厚葬他們吧。”

不得不說，無論什麽時候。段嶼君還是了解她的。無論什麽時候，都可以一針見血，一招致命。

她是足智多謀。精於算計。必要的時候，也可以不擇手段，心狠手辣。但本質上，還是善良的，至少，她所殺的人，都是該死之人。

而今天，隻因為自己的任性，隻因為自己的魯莽，就枉送了這麽多條人命，這種內疚，確實久久無法平靜。

走在平遠王府的青石小道之上，如同木偶一般，四處遊走，沒有目標，也沒有方向，更沒有半點睡意，直到天明。

溫暖的陽光照耀在身上，驅散了天邊的黑暗，卻沒有辦法，驅散心中的悲涼與陰霾！

“小姐，一會兒，還要進宮呢。”

子詡一直跟在她身後，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直到時辰差不多了，才不得不上前提醒。

“小姐…”

張口想要勸說，可話到嘴邊，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麽，難道要勸說她漠視生命嗎？

“走吧。”

南靈笙長長的出了口氣。抬頭望了一眼灰暗的天空。輕咬水潤紅唇。

過去的已經過去了。在糾結內疚，也是枉然，如今能做的，就是讓自己謹慎，謹慎，更加的謹慎。

回到房間，梳洗打扮，一切都收拾妥當。段嶼君也適時的出現在門口，兩人並沒有說什麽，隻是默默的出門，上車，閉目養神，段嶼君同樣沒什麽精神，麵色有些蒼白，看他這樣子，顯然晚上也沒有睡好。

“嶼君，昨天究竟是怎麽回事？”

拜見皇上，皇後娘娘。二人果不其然的問起了昨天的事。這也是意料當中。

段嶼君早就已經想好了說辭，不慌不忙的開口。“不過是笙兒調皮了些，與兒臣開玩笑罷了，讓父皇母後掛心了。”

皇後娘娘不悅的蹙了蹙眉，看向坐在一邊默不作聲的南靈笙，嗔怪道。“也不看看昨日是什麽日子，哪能如此胡鬧，成何體統？”

南靈笙站起身來，溫婉行禮，“母後教訓的是，是靈笙一時糊塗，失了分寸，日後定謹言慎行。”

“唉，罷了，你們二人沒事兒就好，早些回去吧。”

大涼皇上揮了揮手。閉上眼睛，看那樣子，似乎有些疲憊。南靈笙心中疑惑，不由多看了兩眼，想了想躬身退了出去。

“你先回去吧，本王還有事要處理。”出了紫宸殿。段嶼君停下腳步。

南靈笙求之不得呢，點了點頭，腳步輕快的跑了出去。那樣子，仿佛終於擺脫了什麽一般。讓人氣得牙癢癢。

終於將一些瑣事折騰完了。南靈笙回到府上，倒頭就睡，昨晚一夜沒睡，困的要死，和段嶼君在一起，又睡不著。如果再不睡覺真的要撐不住了。

困意席卷全身，意識也開始模糊起來。朦朧間，聽到外麵有吵吵嚷嚷的聲音，不悅的蹙了蹙眉頭，裹緊被子，翻了個身，繼續睡覺，然而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近，讓人實在無法忽略，她才煩躁的掀開被子，露出頭來。

“菱悅，外麵發生了什麽事，怎麽這麽吵？”

聽到裏麵的動靜，小丫頭蹬蹬跑進來，糾結的開口。“小姐，是，殿下的小妾們，說是要拜見王妃，怎麽都攔不住…”

“什麽？”南靈笙瞪大了眼睛。段嶼君還有小妾？以前她怎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