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麽?宋言要放棄雁門關,退守西城?”

北荒大軍的營帳內,布哥聽聞斥候匯報,一臉難以置信。

“太師,這是從漠城中發出來的消息,應該不會有錯。”

斥候沉吟之後,重重點頭。

布哥與莫同淅對視一眼,臉上頓時陰晴不定,再問道:

“那宋言的糧草消耗情況如何?”

“兩日前就已經消耗殆盡,這兩日他們除了用野菜充饑,已經屠殺了不少戰馬。”

斥候對漠城的情況,特別是對神武軍的境況,可謂是了如指掌。

宋言的一應舉動,似乎都在北荒的眼皮底下。

布哥眼眸中精芒一閃,看著眉眼肅然的拓跋風,低聲喝道:

“傳令三軍,生火灶飯,今夜醜時攻城。”

“末將領命。”

拓跋風麵露喜色,走路都仿佛帶著風。

終於可以手刃宋言了,這一刻他苦等許久。

自從出使大燕天京,他與布哥被宋言算計得體無完膚,狼狽回到北荒之後,便一直留在京州。

一則是因為安王的死與他有脫不開的幹係,一旦回到北荒都城,怕是難逃罪責,甚至有性命之憂。

二則,留在京州,一旦布哥的後手徐徐鋪開,他也可以做一員衝鋒陷陣的大將。

待拓跋風離去,布哥看著斥候道:

“讓漠城做好策應,醜時一刻,直接打開雁門關關隘。”

“屬下領命。”

斥候躬身退去。

營帳中莫同淅似乎還有憂慮,

“太師,宋言詭計多端,此事會不會有詐?”

雖然他們已經小心翼翼,多等了兩日,隻待宋言的糧草耗盡。

但斥候得來的消息,實在太過輕易,反而讓他覺得可疑。

“莫先生也太過謹慎了,哪怕有詐又如何,就憑我十五萬大軍,哪怕直接橫推過去,也是輕而易舉之事。”

閔王完顏榮哈哈大笑,語氣依舊不屑。

與其說莫同淅太過謹慎,但不如說他膽小如鼠。

莫同淅也不生氣,反而目光死死盯著布哥,布哥搖了搖頭,眼中殺意彌漫,

“這是老夫在漠城安排的後手,應該不會有詐。若是任由宋言退守西城,想要在拿他性命,怕要多費周折。”

這幾日,布哥一直壓抑著對宋言的恨意,他自然也知道莫同淅的擔憂。

若是再等下去,他也怕軍心渙散,明明占著絕對的優勢,為何遲遲不敢攻城?

……

漠城神武軍軍營!

楊碩聞風而來,卻被萬德發攔在宋言的營帳外。

“楊大人請回吧,將軍有令,任何人都不見,你就別為難我了。”

萬德發一臉為難,攔在營帳前寸步不讓。

此刻怎能容得楊碩說三道四,萬一動搖了宋言堅定要棄守雁門關的決心,那他想要回到北荒的心思,豈不是又要遙遙無期了?

一旦宋言領軍退守西城,他就趁亂找機會直接逃出雁門關。

屆時,天高任鳥飛,再也不用再宋言的帳前受氣,還敢怒不敢言。

老子這輩子都沒有這麽低三下四過……

“你讓開,本官找宋將軍乃是緊急軍務,若是耽誤了,你能擔待得起嗎?”

楊碩的麵色非常難看。

想起兩日前與宋言把酒言歡,豪言壯語,此時一想便覺得麵頰火辣。

做人怎可以言而無信?

前兩日才剛剛放下狠話,勢必要與雁門關共存亡,這才多久時間,就要棄守了?

身為大燕將士,怎能如此貪生怕死?

楊碩希望用自己的三寸不爛之舌,打動宋言,讓他留下來死守雁門關。

奈何,眼前這癟犢子,連營帳都不讓他進去。

“楊大人,宋將軍治軍嚴明,我若是私自放你進去,我的腦袋可就要搬家了。”

萬德發撇了撇嘴。

他這不說還好,一說便讓楊碩怒不可解,直接破口大罵,

“你這貪生怕死的叛國逆賊,滾開……你若再敢阻攔,休怪本官不客氣。”

叛國逆賊?

還貪生怕死?

這話猶如尖刀,狠狠刺在萬德發的心窩上,螞蟻尚且偷生,他隻想要活命,有什麽錯?

而且,他一直臥薪嚐膽,身在曹營心在漢。

但這話不能說出口啊!

萬德發眼中仿佛要噴火,心裏有苦難言,麵色冷如冰霜地看著楊碩,

“你若敢硬闖,就休怪我刀下無情。”

萬德發拔出纏在後腰上的佩刀,似乎真的要楊碩血濺五步。

楊碩不過一介書生,自然不可能是萬德發的對手,他不願意束手待斃,便扯著嗓子在營帳外大罵,

“宋言,你若敢棄城不守,本官一定上奏朝廷,定你臨陣叛逃之罪。”

“宋言,你休想離開漠城,除非從本官的屍首上踏過去。”

“宋言,……”

營帳中,宋言苦笑地搖了搖頭,楊碩與孔彬一樣迂腐。

若是神武軍當真斷糧了,那退守西城才是明智之舉。

可楊碩倒好,自己有以死殉國的心思,便要無端拉上六千神武軍的將士一起墊背?

這種人,若不是有一顆赤膽忠心,宋言恐怕會忍不住直接將他剁碎了。

“你住口,宋將軍英明神武,豈容你詆毀。”

宋言還未發聲,萬德發便小心翼翼地撇了營帳一眼,指著楊碩就怒喝道。

不得不說,拍馬屁的功夫,段淩峰差萬德發十萬八千裏。

此人若是在和平年代,必定是個兩麵三刀的奸臣。

“膽敢再出言不遜,我便直接砍了你……”

楊碩毫無懼意,口中辱罵的言語絲毫不減,萬德發提刀就要嚇唬他,卻見宋言腰背筆挺,從營帳中走出,

“住手。”

“將軍,他實在罵得太難聽了,小人險些沒忍住。”

萬德發畢恭畢敬地看著宋言,態度與麵對楊碩的時候,判若兩人。

宋言擺了擺手,看著楊碩道:

“楊大人,我軍已經斷糧兩日了,僅憑一腔熱血是受不住雁門關的,為今之計,隻有退守西城,休養生息之後,再奪回雁門關,方有勝算。”

宋言冷哼一聲,

“楊大人上奏的時候,順便幫本將軍問個究竟,為何增援神武軍的糧草,遲遲沒有送到?明日我等便退守西城,誰敢阻攔,格殺勿論……”

楊碩胸口堵塞,一時居然無言以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