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冷冽,漆黑的深夜裏,一眼望去,猶如幽冥大軍的北荒將士,已經嚴陣以待。

有所將士的麵露殺氣,隻要布哥一聲令下,立刻便會向雁門關發起衝鋒。

這座平原上孤獨的關隘,如同寒風中受傷的猛虎,此時已經垂暮。

“出征。”

布哥用很平靜的聲音,說出了無比鏗鏘有力的兩個字。

“衝……”

“殺!”

“殺!”

高亢的衝殺聲震天而起,猶如蝗蟲過境,北荒十五萬將士,三萬鐵騎遊走在東西兩翼,三萬布甲提刀衝鋒在前。

雁門關的關隘門戶大開,安靜得可怕,一副不做防守的姿態。

鐵蹄踩踏的聲響,猶如地震一般,幾乎要震碎漠城中災民的心神。

楊碩站在漠城的城頭上,看著遠處猶如一團火焰在奔襲北荒大軍,心中無比悲涼。

雁門關終將被這團火焰吞沒了啊!

可就在三萬布甲一馬當先衝進雁門關的關隘之後,一道道慘絕人寰的哀嚎聲猛然響起。

“啊……”

“陷阱……有……”

楊碩探眼看去,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眼前所看到的一切,雁門關的關隘距離漠城的城門僅有十裏之地,居然布滿了數之不盡的陷阱。

北荒的將士剛剛衝進關隘,便死傷慘重。

等他們反應過來,想要撤退的時候,卻猛然聽到耳邊傳來一陣衝入雲霄的喊殺聲。

“咻……咻咻!”

猶如雨水一般從天而降的驚天弩箭雨,從深沉的黑夜中射出!

“殺!”

頃刻間,身邊衝鋒的將士一應倒下,拓跋風瑕疵欲裂。

這是陷阱……

這是宋言誘敵深入的陷阱。

“列陣,快……快……用盾牌格擋。”

拓跋風朝天怒吼,看著士氣全無的北荒將士,心如刀絞。

好在他們也反應及時,或許是生命垂危之際的本能發應,驚天弩連續五輪箭雨之下,還存活的北荒將士連忙集結到一起,提盾抵擋。

與此同時,一千神武軍的騎兵從漠城的城門下衝殺而出,段淩峰和曹莫一馬當先。

神武軍的騎兵,如同一陣狂風掠過,北荒的將士就像是秋季熟透的麥子,一茬接一茬,被割得七零八落。

麵對這樣的亂象,拓跋風也有心無力。

“砰!”

“撤,快撤退……”

拓跋風的應變能力也極好,一邊阻擋神武軍的騎兵,一邊怒吼撤退。

雁門關與漠城之間,這十裏之地,瞬間成了人間煉獄。

北荒大軍的盾陣被神武軍的騎兵衝散之後,藏在關隘東西兩側山坡上的先鋒營布甲,提著唐橫刀滿臉殺氣。

“將士們,剁碎北荒的雜碎。”

“衝……”

周凱猛的一呼,三千布甲瘋狂衝向滿臉驚恐的北荒將士,所過之處,隻有盔甲顫動的嘩啦聲和北荒將士的哀嚎聲。

此時此刻,北荒的將士,哪裏還有拚殺的心思,心中唯一的念頭便是逃出這地獄。

段淩峰也抓準時機,

“將士們,別讓他們跑了……殺!”

段淩峰的聲音中氣十足,哪有半點食不果腹的萎靡之相?

他如同身形靈活的泥鰍,突然就出現在拓跋風的身後,

“拓跋風,拿命來。”

唐橫刀勢大力沉劈砍而下,拓跋風恍然回過神,雖然提刀擋下了這一擊,但險些從高頭大馬上摔了下去。

好在他穩住心神,與段淩峰拚殺在一起,但因為手中的彎刀實在不敵唐橫刀,最終還是敗死在段淩峰手上。

段淩峰當即就怒喝道:

“拓跋風已死!”

“將軍死了?”

“……”

剩餘還在抵抗的北荒將士聞言,頓時心神大亂,再生不出反抗的心思。

遠處觀戰的布哥,見此一幕,後槽牙幾乎都要咬碎了。

他強忍著心中的不甘和怒火,喝道:

“撤退。”

“太師,不可啊,就憑他們六千人,如何抵擋我軍?”

完顏榮麵色黑沉,還要提刀繼續衝殺,卻被布哥怒瞪了一眼,

“王爺,此刻敵軍士氣如虹,而我軍士氣低迷,繼續衝殺,隻會造成更多的傷亡,即便最終拿下雁門關,也是慘勝。”

有句話布哥沒有說,即便是慘勝,他或許願意付出代價。

可怎能料想,宋言還沒有後手?

他如何都想不通,到底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明明如此小心謹慎了,還是中了宋言的埋伏?

雁門關內與漠城之間的空地,即便繼續填充兵力,也不一定能勝得過神武軍。

這就像一個漏鬥,從雁門關的關隘進去,裏麵才是拚殺的戰場。

隻要宋言等人不出來正麵應敵,以目前的局勢來看,便可以立於不敗之地。

完顏榮雖然不甘,但還是沒有衝動行事。

漠城的高牆上,宋言突兀地出現在楊碩的身後,楊碩久久無法回神,目光一刻也不敢從戰場上轉移。

隻待北荒的將士被屠殺殆盡,不見段淩峰率兵繼續追擊,他才慢悠悠回過神,

“宋將軍,為何不乘勝追擊?”

“圍師遺闕,窮寇勿迫。”

宋言隻是淡淡道。

楊碩呼吸一窒,瞬間便明白了宋言的意思。

若是不給北荒將士留下一條逃生之路,他們勢必會拚死反撲,哪怕依舊能勝,但也要付出不可估量的代價。

此戰之後,沒有人再敢輕視宋言。

萬德發站在宋言身後,隻覺得喉嚨幹燥,忍不住一直偷偷吞著口水。

打了一輩子戰,他至今都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幕是真實的。

“宋將軍,原來你早有定策,可你們的糧草不是早就耗盡了嗎?”

楊碩深深吸了口冷氣。

這問題也是萬德發想問的。

看神武軍這架勢,哪裏像是餓了兩天的樣子?明明一個個神采奕奕,勇猛無比。

“這個問題,楊大人不妨問問陳大人?”

宋言冷冷一笑,慢慢讓開身子,隻見他身後,陳根被五花大綁,神情萎靡。

楊碩見這一幕,心頭狠狠一顫。

這給他的震撼,似乎不比這場大戰來得驚心動魄。

“這是怎麽回事?”

楊碩後背發涼,指著陳根問道。

“楊大人可知,為何北荒大軍如此輕易就能破關而入?”

“這不可能,陳大人怎麽可能……”

楊碩麵露驚駭,失魂落魄地連退了幾步,這才穩住心神,

“他怎麽可能與北荒串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