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法?”

從京州一路行軍,日夜兼程趕往雲州。

江雲書對宋言的安排還有擔心,這一路上一直在與宋言探討。

梅秋風對宋言在京州的安排,隻是知道大概,卻不明白其中的深意。

此刻趁著夜色,她騎馬跟在宋言與江雲書身邊,小心問道。

宋言也耐著性子解釋道:

“不破不立,破而後立,北荒占據京州百年時間,豪強門閥便在京州紮根發芽,並且日益壯大,他們是京州的毒瘤,也是整個大燕天下的毒瘤,導致民生艱難,百姓拚搏四季,難養一家老小,所以京州爆發戰亂,百姓也毫不在意,因為不管是誰主宰京州,於他們而言,都沒有任何改變。”

宋言沉聲道:

“所以,我才派你們去清理這些毒瘤,收田畝為國有,在以租借的方式租賃給百姓,這便是變法。”

“在如此世道,特別是北境,百姓想要生活得順遂有吃有喝有衣穿,首先地乃是根本,其次則是水利,這是應當貫徹執行的第一條政策。”

江雲書頷首,這幾日與宋言探討,他對宋言心中的想法已經了如指掌。

他看著梅秋風緩緩道:

“還地於民,興修水利,若是在其他州城,阻力自然不小,但京州百廢待興,自然沒有了其他憂慮,實施起來也會簡單許多。”

梅秋風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但又問了一句,

“那如果租賃給百姓的良田,被擱置了呢?”

宋言輕笑,對於如何安置這些土地,他這兒可是有著兩千年土地曆史可供參考的。

“土地租賃時間暫定為一甲子,到期重新劃分,但凡有擱置荒蕪土地者,永久剝奪其土地的擁有權。”

見宋言默不作聲,江雲書解釋之後,又有些擔憂道:

“我眼下擔心的是,留趙王在京州,會不會影響變法。”

對於宋言的變法,江雲書自然知道意義深遠。

一旦京州的變法成功,那麽整個京州的生態都會發生變化,百姓才能真正擺脫豪強和門閥的控製,隻要忠於大燕朝廷就行。

不像以往,他們都生死都在門閥大族的一念之間,根本沒有選擇的餘地。

“要不要我回去殺了他?”

梅秋風鼻子一皺,不悅道。

她雖然不懂得大道理,但對於宋言的一番話還是感觸頗深。

他父親不就是因為食不果腹,這才上了白雲山當了匪寇。

這世道,最苦的還是百姓。

他們對於自身的經曆,清楚到都刻在骨子裏了。

隻不過,這東西,他們以前是想都不敢想。

至於秦風,宋言既然敢抗旨,那殺一個趙王,也不是什麽大事。

“你在想什麽,我們要變法,又不是要造反。”

宋言白了梅秋風一眼,這姑娘真是膽大妄為,什麽話都敢說。

梅秋風撇了撇嘴,眼珠子一轉,不再說話。

“趙王會不會影響京州變法,便要看霍家了。”

宋言眼中鋒芒一閃,

“況且,他要坐實我抗旨的罪證,恐怕還要提前回天京布置,沒有那麽多時間在京州停留。”

“我已經書信回天京,讓父親也提前想好應對之策了。”

柳玉龍咬著牙,對秦風的舉動非常不滿。

甚至心中對惠文帝降旨的事情,也非常不解。

宋言輕笑,搖了搖頭,

“不管如何布置,抗旨是事實。”

宋言這話一落,眾人的心情再次變得沉重起來。

一路行軍,從夜深到天明日落,神武軍終於抵達雲州城外,與沐辰率領的山城大營匯合一處。

進入軍營,宋言便問道:

“雲州現在的情況如何?”

沐辰跟在宋言身後回答道:

“按照將軍的吩咐,整個雲州現在已經人心惶惶,不過……”

沐辰稍作思慮,接著道:

“雲成郡主帶了五千鐵騎趕到了泰和城,加上城中原有的守軍,一共有一萬五千人。”

“雲成郡主?”

宋言眉頭微皺,腦海中瞬間浮現出雲成郡主嬌麗的容貌。

這女人的心機頗深,與布哥謀劃刺殺安王的一幕,宋言還心有餘悸。

是為了閔王來的?

“不僅如此,她此刻還在營帳中等候將軍。”

沐辰也算不準雲成郡主的來意,但雲成郡主單槍匹馬就敢闖神武軍的軍營,倒是讓他有幾分敬意。

宋言聞言,微皺的眉頭瞬間就舒展開來。

有意思!

“走,去看看她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麽藥。”

宋言率先邁入軍帳,隻見雲成郡主正盯著一副堪輿圖仔細琢磨。

聽聞厚重的腳步聲傳來,她這才轉身,見宋言第一眼,她眼中便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驚喜,

“二公子……哦不對,現在應該稱呼你為宋將軍才是。”

雲成郡主雙手背負在身後,與宋言四目相對。

宋言也不客氣,

“郡主的膽子不小啊,膽敢孤身到我的軍營中來。”

“兩方交戰不斬來使的道理,宋將軍不會不知道吧?”

見宋言麵冷如霜,雲成郡主心頭不由一跳。

宋言卻不以為意,堂而皇之地在營帳中落坐,

“本將軍可沒有那麽多規矩。”

雲成郡主麵色微變,宋言接著道:

“說吧,來找我有什麽事情?”

“放了我王兄,然後退守雁門關,此前與貴國修訂的盟約依然作數,至於京州,歸大燕所有便是。”

宋言愕然,營帳中眾人也麵麵相覷。

這女人不會是腦子壞了吧?

“你是來和我開玩笑的?”

“誰要與你開玩笑。”

雲成郡主麵露惱怒之色,

“雲州的神武軍不過一萬五千之數,想要攻下泰和城簡直就是癡心妄想,等我北荒援軍一到……”

“大膽。”

宋言怒喝一聲,直接將雲成郡主的話打斷,

“來人,給我拿下雲成郡主。”

營帳外的侍衛聞言,一窩蜂就湧了進來。

“宋言……混賬……你敢。”

梅秋風默默掃了雲成郡主一眼,這一幕似曾相識。

“兩軍交戰不斬來使,你……宋言,你不講道義?”

雲成郡主被護衛扣住,動彈不得,但嘴上卻喋喋不休。

她做夢都沒有想到,宋言一言不合就要扣押她。

宋言掏了掏耳朵,笑道:

“我早就提醒過你了,我這裏沒有那麽多規矩。不過你放心,我還想收你做貼身的婢女,不會殺你的。”

“你休想,混賬……宋言,你個王八蛋……你……”

“將她帶下去和閔王關到一塊,讓他們堂兄妹好好敘敘舊。”

雲成郡主被侍衛帶走,但她咒罵的聲音卻一刻沒有停歇,哪怕隔著很遠,宋言也依稀能夠聽到一些微末的嗬斥聲傳進耳朵。

眾人見宋言不按套路出牌,也眼觀鼻鼻觀心,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姿態。

直到宋言輕咳一聲,看著眾人道:

“休整一日,明日便帶雲成郡主和閔王去叩城,今夜巡視的人增加一倍,在軍營周圍設一些陷阱,防止北荒敵軍襲營。”

“遵令。”

沐辰和柳玉龍領命而去,營帳唯獨留下江雲書與梅秋風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