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我就帶你去見見世麵。”

宋言手持白紙扇,身穿黑色錦衣,麵帶笑意地看著劉青,頗有玩世不恭的味道。

柳玉麟還要去田家探查,看看黃玉明在行凶的時候可有留下證據。

梅秋風是女兒身,也不適合去碧春閣這種煙花場所。

倒是劉青,剛好上門拜謝宋言和柳玉麟。

宋言見他心性不錯,是個可造之材,便打算帶他見見世麵。

若是可以,今後留在周安縣,負責那處礦山,也未嚐不可。

“這位公子,裏麵請……綠柳,快帶公子進去……”

“哎呀,崔公子,你總算是想起奴家了,綠柳幾日不見你,你瞧瞧,都消瘦了呢……”

“我看劉媽媽也是風韻猶存啊,哈哈……”

“……”

宋言遠遠駐足,抬眼看著碧春閣三個金字招牌,心中倒是波瀾不驚,但劉青嘴角**,內心隱隱有些抗拒。

“怎麽了?不會是沒來過這裏吧?”

宋言收回目光,目視閣樓門口衣著豔麗的青樓女子……幽幽月光下,秋風瑟瑟,這些女子家中多半還有年長的父親,勤學的弟弟。

他們此番不為別的,隻想為這世界的淒苦,貢獻一份善良。

劉青像是被拆穿了心事,支支吾吾,麵紅耳赤地看著擺手弄姿的青樓女子,低聲道:

“沒來過……”

倒是實誠!

宋言輕笑,裝作一副花叢老手的姿態,實則穿越到現在,當真沒進過花樓畫舫的門。

“走啊,發什麽愣,機會難得,錯過這個村,可就沒有這家店了。”

劉青神色拘謹,碧春閣正門的豔麗佳人,在他眼裏,仿佛枯木荒草,他為難的看了宋言一眼,便緊隨其後。

宋言眉清目秀,劉青麵容剛毅,此刻……二人身上的書生卷氣濃厚,步入閣樓大廳,便迎來不少媚眼側目。

宋言環視一周,目光從樓梯口的黃渠身上掠過,落在大廳中央的方台上。

台上四個美豔的女子,麵帶輕紗,身材妖嬈,舉手投足間,散發著誘人的魅力。

劉青麵色漲紅,但雙眼卻實誠地四處亂飄。

“侯爺,小人是黃大人身邊的管家,奉大人之命,在此恭候侯爺。”

黃渠笑容滿麵,躬身行了一禮。

他身後跟著一位風韻猶存的中年娘子,眨著丹鳳眼,視線一直跟在宋言身上。

宋言皮笑肉不笑,目光落在黃渠身上,

“想不到,黃大人比我們還急啊。”

黃渠麵色如常,心中卻有些不悅,連忙轉移話題,

“侯爺樓上請……大人已經恭候多時。”

“請。”

宋言走在前頭,黃渠緊隨其後,然後是中年娘子,最後才是劉青。

人有三六九等,碧春閣的廂房,自然也有貴賤之分。

根據客人的身份高低,小廝會提供不同規格的廂房,最高是天字一號,一到五排序,最次是人字五號。

除去廂房,喜歡熱鬧的人,也可以在大堂,吃酒玩樂。

朱紅雕花木窗,墨綠沙簾,垂直懸掛的玉珠……宋言探目,看著圍坐在圓桌上,身穿華麗服飾的幾個人在談笑風生,心中不由覺得好笑。

明明是他宴請周安縣的富商高門,黃友新卻一副東道主的做派,不僅早宋言一步到了碧春閣,還喧賓奪主地先與眾人聊開了。

“請……”

黃渠輕聲開口,示意宋言。

同時,他側開身子,擋住了劉青,

“你就在門外候著吧!”

他的言外之意,劉青這等身份,哪有資格與眾人一同出席?

“你算什麽東西?我帶來的人,去進是留,也是你能做主的?”

宋言麵色微變,臉上怒氣浮現,身上的書生卷氣瞬間全無,讓黃渠有種史無前例的壓迫感。

“侯爺恕罪,是小人僭越了。”

黃渠連忙躬身行禮,眼中閃過一絲恐懼。

即便麵對盛怒的黃友新,他都不曾感受過這般強大的壓力。

難怪此子會讓大人如此忌憚,不是沒有原因的。

至於那中年娘子,更是噤若寒蟬,不敢多言。

宋言冷哼一聲,臉上稍有好轉,

“你隨便轉轉,等我出來之後,一同回去便是。”

劉青點頭,目送宋言走進廂房之後,卻依舊守在門外。

宋言的警惕性極高,邁步的同時,眼角餘光掃向四周,目光落在黃友新身後的妙曼女子身上。

女子五指纖細,按在琴弦上,輕輕拂過。

琴聲入耳,雖不如鄧穎,但也是難得的天籟之音。

琴音伴著香爐升起嫋嫋的香煙,頓時讓宋言心曠神怡。

“侯爺。”

圍坐的幾人同時起身,語調與神色各異,宋言盡收眼底。

黃渠也在此刻對著黃友新微微頷首,然後默默退出廂房。

黃友新嘿嘿幹笑兩聲,鄭重其事地一一介紹,

“這位是城東的朱大官人,這位是唐大官人,這位是尤大官人……”

“這位是?”

宋言掃過眾人,目光依舊停留在彈琴的女子臉上。

似乎對黃友新的喧賓奪主,有些不滿。

黃友新麵色微寒,朱彬、唐書和尤餘等人悻悻地看著宋言,心裏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這位是碧春閣的花魁鄭婉茗。”

中年娘子眨著眼,臉上帶著春風般的笑意。

男人……果然還是男人,不管是學富五車,還是高官厚祿,還不是一樣要拜倒在女人的石榴裙下?

鄭婉茗落下最後一個音符,起身行禮,媚眼如絲,聲音清澈如甘泉,

“小女子見過侯爺。”

“此情此景,我忍不住要吟詩一首。”

宋言肅然,詩句脫口而出,

“琴音繞梁出,百花相競開……”

“好詩,好詩。”

中年娘子拍手叫好,宋言笑意蠱然地瞥了她一眼,她幹笑兩聲,臉色有些尷尬,

“侯爺,繼續,繼續……”

宋言輕咳一聲,目視黃友新,氣度不凡道:

“非牛不聞曲,不合其耳矣。”

“好詩,好詩啊……侯……”

朱彬平日裏最看起文弱書生,胸中無點墨,完全不懂宋言的弦外之音。

然而,眾人愕然,他頓時收嘴,心中驚詫。

特別是黃友新愈發難看的臉色,讓他背後冷汗直冒,渾身僵硬。

唐書默不作聲,神仙打架,他能做的,唯有安靜的做個牆頭草,誰更勝一籌,他便倒向誰。

“都別站著呀,哎呀……侯爺,快坐快坐,來嚐嚐我們碧春閣的佳釀百花雕。”

中年娘子見氣氛凝重,連忙上前為宋言倒了一盞酒。

她驚疑不定,總覺得宋言來者不善。

宋言看了看眼前的百花雕,又看了看黃友新,笑道:

“這酒雖然不入流,卻適合黃大人。”

此話一落,黃友新臉黑如炭,中年娘子一顆心肝險些要跳到嗓子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