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玉麟故意拉長聲音,讓吳誌鵬心頭一跳,但對上黃友新從容不迫的目光,他又放鬆了心神。

城西錢掌櫃,早已是刀下亡魂,斷然不可能出來作證。

這一局,是穩操勝券了……讓你囂張狂妄,目中無人,嘿嘿……吳誌鵬心頭快意,臉上浮現出一抹得意的笑容,心道:

“眼下死無對證,看你如何收場。”

堂外百姓議論紛紛,意見難得統一,請錢掌櫃出來作證,輕易便能證明,劉氏到底是真正的心地善良,還是蛇蠍心腸。

柳玉麟摸著下巴,臉上露出難色,劉氏手心冒著冷汗,暗暗焦急。

這一手欲擒故縱,柳玉麟在宋言身上學以致用,可以說是青出於藍勝於藍。

黃玉明見老父親和大舅胸有成竹,也跟著洋洋自得,視線在劉氏身上打量,冷冽又填滿欲望。

“柳大人,可否請錢掌櫃出來作證?”吳誌鵬心裏樂開了花,表麵卻裝作一副為民請命,大義凜然的姿態。

“你……”柳玉麟麵色漲紅,怒指吳誌鵬,

“錢掌櫃眼下遭遇如何,吳大人心裏沒點數嗎?”

“柳大人這是何意,是大人見解獨到。下官這才提議的,下官不過一介縣丞,隻是協助大人調查此案,又怎麽會知道錢掌櫃的近況?”

吳誌鵬顧名思義,柳玉麟一意孤行,寧願相信劉氏,也不肯接受事實。

“吳大人是好了傷疤,忘了疼了。”

柳玉麟雙眼微眯,笑意若有若無。

柳玉麟心中一驚,欲言又止。

但轉念一想,那日他被宋言玩得團團轉,但你柳玉麟又不是宋言,有何懼?

“柳大人在說什麽,下官完全聽不懂。”

柳玉麟肅然,繼續道:

“吳大人真想讓錢掌櫃出來作證?”

“是非曲直,總要弄個明白。”

吳誌鵬硬著頭皮,目光四下掃視,也未見異動,但心中愈發沒底,實在是因為被宋言和柳玉麟這兩個賊人坑害的次數太多,心有餘悸。

黃友新同樣如此,黃渠暗殺錢掌櫃,至今未歸,難道真出了什麽差錯?

“既然吳大人執意如此,那便隨了吳大人的意思……來人,帶錢恒上堂。”

柳玉麟麵色一整,朗聲喊道。

他話音落下,吳誌鵬頓時頭皮發麻,腿腳軟弱無力,差點立足不穩。

錢恒探頭探腦,目光從吳誌鵬、黃友新身上掃過,又迅速收回,站立的位置也刻意與兩人拉開。

都說仇人見麵,格外眼紅,但錢恒內心怯弱,又因為兩人的所作所為,讓這胖子心裏有了陰影,所以才表現得唯唯諾諾。

黃友新麵色巨變,錢恒出現了,正也說明,黃渠是凶多吉少了。

他怔怔地看著錢恒,眼中的恐懼愈發濃鬱,變得坐立不安。

吳誌鵬內心暗恨,差點一口老血噴出。

王八蛋……挨千刀的,錢恒居然沒死,那你裝什麽裝?

柳玉麟越是平靜,他就越覺得臉麵生疼,麵頰像火燒一樣難受。

倘若有一招半式在身,他說不定真的會找柳玉麟拚命,太欺負人了,明擺著誠心讓他難堪啊。

吳誌鵬越想越氣,胸口仿佛有一團悶氣,揮之不散。

想想前一刻自己的得意,他恨不得挖個地洞裝進去。

笑意在柳玉麟嘴角**開,擠眉弄眼地看著吳誌鵬,道:

“吳大人,錢掌櫃來了……要不?你來審問?”

吳誌鵬麵紅耳赤,冷哼一聲,

“這是柳大人的職責,下官不敢逾越。”

錢恒手腳冰涼,冷汗直冒,宛如身處狂風暴雨中。

他抬眼對上柳玉麟的目光,心中一突,跪拜在地,

“小民錢恒,拜見大人。”

“你就是城西藥商錢掌櫃?”柳玉麟頷首,神色嚴厲。

“回稟大人,正是小民。”

柳玉麟指著劉氏,

“你可認得她?”

“小……小民認得。”錢恒心中慌亂,匆匆撇了劉氏一眼,低下頭。

“本月十日,劉氏可有在藥鋪購買大量的砒霜?”

“沒有。”

這話一出,眾人頓時嘩然。

吳誌鵬心急如焚,冷聲質問道:

“你可要想清楚了回答。”

若是眼神能夠殺人,錢恒這臃腫的身子,此刻恐怕已經千瘡百孔。

柳玉麟同樣冷眼掃視,沒有開口。

錢恒咬牙,知道與吳誌鵬等人狼狽為奸,無疑是與虎謀皮,隨時都可能被拋棄。

你們都要殺人滅口了,現在還讓我想清楚?

我若是再不想清楚,恐怕就要身首異處了。

那也若非柳大人和宋侯爺相救,還有命站在這裏嗎?

你不仁我不義,是黃友新與吳誌鵬不守道義在先,也不能怪他小人行徑。

何況,他隻是實話實說而已。

想通這些,錢恒心中底氣頓時足了一些,他挺直腰杆,無視吳誌鵬的“叮囑”,應道:

“每筆賬目的進出,小民都有做賬簿記錄,大人若不信,可以隨時查看。”

“賬簿可有帶來?”柳玉麟問道。

錢恒從懷中掏出一本賬簿,遞給臨近的衙役,

“請大人明察。”

柳玉麟隨手翻了幾頁,便興趣乏乏,這些證物,他早就熟讀於心,眼下不過是做做樣子,好讓吳誌鵬等人啞口無言,

“你今日的言辭,為何與上次不同?”

“大人明鑒……”錢恒深深一拜,汗如雨下,

“是黃大人派人威脅小民,若不說劉氏毒害田家性命,他便會讓小民橫死街頭。”

“簡直一派胡言,你好大的膽子啊,敢汙蔑朝廷命官?”

黃友新麵色陰沉,氣極反笑,

“此人兩麵三刀,一天一個措辭,明日是否又要誣陷柳大人,威脅他?”

“柳大人,你還要分辨得清楚是非才是啊。”黃友新渾身僵硬,臉上陰沉得仿佛能滴出水來。

“能否分辨是非,還不用黃大人來教本官。”

柳玉麟冷冷道。

“大人明察秋毫,小民句句屬實,那夜,就是黃大人派管家黃渠,預謀小民性命。若非小民有貴人相助,此刻早已是刀下亡魂了。”

錢恒仿佛戲精上身,也徹底放下了心中的枷鎖,神色並茂,一邊磕頭一邊請命,

“大人……請為小民做主啊。”

聞言,柳玉麟麵色微寒,轉而直視黃友新。

堂外嘩然,議論聲此起彼伏……常在河邊走,終於濕了鞋了。

他與吳誌鵬,以為勝券在握,結果……不禁被柳玉麟狠狠抽了一巴掌。

現在,他居然還妄圖拖自己下水嗎?

“柳大人,小人之言不可信,黃大人豈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吳誌鵬依舊衝在最前線,為黃友新保駕護航。

因為他明白,隻要黃家一倒,他的死期也將近了。

黃玉明癱軟在地,麵如死灰,柳玉麟眼眸冰寒,猶如一道鋒利無比的冷芒,狠狠,刺中吳誌鵬的軟肋,

“不可能?你拿什麽保證?你的性命?還是你的已經丟掉的品行?”

柳玉麟言辭犀利,不給吳誌鵬絲毫喘息的機會。

劉氏精神一震,目光火辣……後堂的秦牧與宋言無意中對視,然後迅速錯開目光。

簡直精彩絕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