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什麽保證?
吳誌鵬目瞪口呆,啞口無言,在柳玉麟質問的瞬間,他陷入了兩難的境地。
心中知曉事情原委,信口雌黃也就罷了,現在……他還能拿什麽保證?
可即便他看清事實,也不願意輕易接受,他思索良久,硬著頭皮,道:
“官字兩個口,柳大人上說有理,下說亦有理。”
吳誌鵬與黃友新是一條繩子上的螞蚱,同一條船,不載兩心。
柳玉麟眉頭微皺,心中怒火升騰,冷聲道:
“吳大人謀官如鼠,得官如虎,可曾記得初心?”
吳誌鵬身軀微震,腦子突然浮現為官之初的宏願,與柳玉麟無異。
隻不過,欲望迷人眼,他早已沒有當初的赤子之心。
加上有黃家的勢力庇護,他愈發的無法無天,內心的欲望也不願意去控製。
黃友新心中震**難平,柳玉麟不僅手段厲害,言辭更是犀利。
此子不除,必將是心頭大患,黃友新眼見吳誌鵬騎虎難下,他急聲開口,
“柳大人,錢掌櫃之言可有確切的證據,若是沒有證據,汙蔑陷害本官的罪名,不管是他還是你,恐怕都難以擔待。”
柳玉麟擺手輕笑,
“黃大人莫急,黃大人身為肅州知州,造福肅州百姓。本官自然不會聽信一人之言,隻不過……”
柳玉麟話鋒一轉,黃友新又瞬間憂心忡忡,他撇了吳誌鵬一眼,目光落在黃玉明身上,
“本官怕黃大人,愛侄深切,鋌而走險,也說不定呢?”
黃友新麵色巨變,騰的一下站起身,
“柳玉麟,你也膽敢汙蔑本官?”
“汙蔑?”
柳玉麟拍案而起,眼中火光閃閃,徹底與黃友新撕破了臉皮,
“城郊義莊殺人放火,毀屍滅跡,城西藥鋪殺人滅口,黃大人在籌謀這些事情的時候,難道就沒有半點良善之心,沒有一點印象嗎?”
嘶……
堂上眾人,堂外眾人無不是心神具震。
“本官無愧於心。”
黃友新深吸了口氣,態度依舊強硬如鐵。
“好一個問心無愧。”柳玉麟冷笑,
“帶黃渠上堂。”
與眾人相比,黃渠無疑是最慘的一個,手腳被厚重的鐵鏈鎖銬,披頭散發,形如枯槁,若非親近之人,一眼絕對認不出來。
宋言手段百出,即便黃渠這樣的硬骨頭,被他關在小黑屋幾日,心神已經徹底崩潰。
主仆相見,情深意切,黃友新麵沉如水,心跳如雷,
“前幾日,他說要回家探親,怎會……”
“大人……”黃渠瞳孔猛地一縮,一絲比小黑屋中的暗無天日更加可怕的恐懼,瞬間在他心中蔓延開來。
與黃友新相處的時日最多,對黃友新的秉性最為了解。
他故意提及家人,目的何為,兩人心知肚明。
頓時,黃渠心灰意冷。
“柳大人,這其中恐怕有什麽誤會,黃渠一向善待他人,與錢掌櫃更是無冤無仇,他……”
不待黃渠開口,黃友新便率先開口,旁人不知,還以為黃友新對下人庇護有加。
“哦?這麽說,此事全當黃渠一人之意?”柳玉麟雙眼微眯,更覺得黃友新麵目可憎。
在他故作姿態的麵容下,隱藏的是一張怎樣的嘴臉。
眼中除了自己,任何人的性命他都可以在揮手之間,棄而不顧。
哪怕是現在極力維護的黃玉明,一旦威脅到他的人生安全,恐怕也會毫無顧忌地拋棄。
柳玉麟此刻也是身心俱疲,在和黃友新和吳誌鵬層出不窮的陰險計謀下,也疲於應付。
若是沒有宋言相助,恐怕已經被兩人玩死了。
想想,柳玉麟頓時一陣後怕,背後陣陣涼意泛起。
黃友新麵色肅然,
“柳大人定奪便是。”
錢恒憂慮不安,除掉一個黃渠,還有下一個黃河、黃江、黃水……倘若不能將罪魁禍首黃友新拉下馬,百足之蟲死而不僵,他依舊會遭到對方的瘋狂報複。
到時候如何應對?
小命握在別人手上的滋味,無論如何也不能經曆第二次了。
既然已經上了柳玉麟這條賊船,就算舵手是個白癡,他也隻能一條路走到黑。
錢恒綠豆般的小眼睛一轉,
“大人,此事絕不可能是黃渠一人所為,他定是聽命行事。”
柳玉麟深深看了他一眼,眼中讚賞之色濃鬱,他咬牙,道:
“小民一時被豬油蒙了心,才會答應黃友新,陷害劉氏小娘子。他定是害怕小民良心發現,這才命人殺人滅口。”
得到柳玉麟的肯定,錢恒仿佛開啟了新世界的大門,說話間毫無顧忌,神情也變得肆無忌憚。
狗急跳牆……
在沒有牽掛的時候,人性才是真正的可怕。
黃友新眼中殺意彌漫,恨不得當場摘下錢恒的狗頭當尿壺,
“捉賊拿贓,抓奸在床。僅憑你紅口白牙,便要誣陷本官,是真當本官脾氣好,可以隨意欺淩嗎?”
他橫眉冷對,怒氣衝天,
“今日,你若不給本官一個說法,本官絕對不會善罷甘休。”
錢恒腦袋一縮,緊張地看著柳玉麟,柳玉麟蹙眉,驚堂木拍在案桌上,喝道:
“孰是孰非,本官自有定奪。錢掌櫃,你可有證據?”
“大人,此事乃小民親耳所聞。”
“黃渠,你可有話說?你此前已經簽字畫押,認下的罪名,難道還要抵賴不成?”
黃渠心中糾結,麵對柳玉麟的質問,他遲遲沒有回應,直到黃友新開口提醒,
“黃渠,柳大人問你話,你直言不諱便是。”
一絲驚懼在黃渠麵容上凝固,深陷的眼眶中,瞳孔猛然一縮,道:
“回稟大人,此事乃小人一人所為,與旁人無關。”
他的聲音平靜、空**,沒有夾雜任何情感。
“大人……”
柳玉麟怒目一瞪,錢恒話到嘴邊戛然而止,黃渠繼續道:
“小人與錢掌櫃之間有間隙,他又因為小人是仆從身份,三番兩次挑釁,小人一時不忿,才會心生歹念。還望大人念在小人初犯,輕饒小人。”
“你……你這是汙蔑。”
錢恒頓時也急了。
柳玉麟麵色微變,對黃渠的倒戈,短時間無法適應。
即便他心有準備,知道黃渠變數極大。
堂上堂外眾人,見這百轉千回的審案過程,也是屏住了呼吸,深怕錯過細枝末節。
黃友新麵露哀色,重重一歎,頗有恨鐵不成鋼的味道:
“你……為何如此糊塗?”
“大人,小民願捐獻一萬兩白銀,修繕於都學堂、寺廟,望大人念在黃渠是初犯,懲戒從寬。”
黃友新悄然鬆了口氣。
柳玉麟雖心有不甘,卻也隻能對黃友新另眼相待,瞬息之間,就將自己摘得一幹二淨不說,還在公堂上上演了一番主仆情深的戲碼。
看來,黃渠的家人被黃友新牢牢捏在手裏,難怪他三番兩次想要自殺,也不肯咬出黃友新。
哪怕在小黑屋的刺激下,他也隻是在精神崩潰的時候簽字畫押了,現在被黃友新一提醒,立刻又變了卦。
“銀子我替於都百姓收下了。”柳玉麟言語淡漠,不置可否,大魚跑了,小魚如何都不能讓他逃脫,
“此案已經真相大白,劉氏毒害夫家,實屬汙蔑。田家二十一人之死,因由皆是這枚玉佩而起,劉氏控告黃玉明謀財害命,根據本官的調查,與仵作的屍檢結果,都證實了此案的凶手就是黃玉明……”
“大人且慢。”
突然,就在柳玉麟將案情公之於眾的時候,一道聲音突然傳出,在眾人耳中炸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