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來發聞言,正欲發難,卻在開口的瞬間,及時收住,心中猶如驚濤駭浪。

他看著秦牧,瞬間噤若寒蟬,臉上血色消失不見,欲要張口,喉嚨仿佛被掐住,發不出任何聲音。

黃友新順著他的目光望去,同樣驚然,目瞪口呆地看著聲音的主人——楚王秦牧,二人對這張俊逸淡漠的麵孔,絲毫不陌生。

吳誌鵬與黃玉明麵麵相覷,不知不可一世的黃來發,見此人言辭跋扈目中無人,為何不予阻止,反而像老鼠見了貓一樣恐懼。

此人身份不簡單,而且來頭不小?

同一個念頭,在吳誌鵬腦中生成,同樣在黃玉明的思緒中出沒。

“是黃尚書要懷疑?”

秦牧目視黃來發,質問道。

秦牧在朝中雖不像晉王秦宇與趙王秦風那般,支持者眾多,但畢竟是皇子。

再者,惠文帝對秦牧的態度一直很曖昧,讓人捉摸不透!

“微臣不敢,微臣拜見楚王殿下。”

黃來發麵色巨變,秦牧的詢問之聲,猶如驚雷,在他心中翻江倒海,他短短失神,連忙行禮叩拜。

“下官拜見楚王殿下。”

“小民拜見楚王殿下。”

“……”

刹那間,整個縣衙堂內外,猶如狂風刮過,眾人跪拜一片。

秦牧也不做遲疑,朗聲道:

“免禮。”

“謝殿下。”

楚王的到來,讓眾人心頭狂跳,特別是黃玉明,他猶如一灘爛泥一樣,癱軟在地,麵色猶如死灰。

此刻,黃來發心中也是七上八下,他知道秦牧已經來了周安縣,卻不曾想到,秦牧會是這塊玉佩的主人。

他怎麽會和區區田家牽扯上關係?莫不是與宋言事先串通好了?

這下難辦了!

見黃來發神色閃躲,秦牧眉頭一皺,聲音輕慢卻異常冷冽,

“我說玉佩是本王的,黃尚書可信?”

黃來發止住身形,躬身作揖,

“殿下所言,微臣自然不敢不信。”

他沒有直言承認,反而說不敢,說明內心依舊不服氣,隻是礙於楚王的權勢,不得不低頭而已。

秦牧又如何聽不出他話裏話外的意思。

他在朝中沒有黨派,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的道理,黃來發還是知曉厲害的。

宋言目光幽幽,黃來發的強勢,和不將他放在眼裏的淩人盛氣,突然變得謹小慎微。

他眼珠子轉動,心道,“這兩人同時出現在周安縣,恐怕都是因為董路而來的,謝必嚴的處境恐怕也不容樂觀了。”

不同的是,秦牧似乎對董路沒有太多的敵意,而黃來發這狗東西卻一肚子壞水,此事多半還牽扯到了秦風。

想到這裏,宋言的眼神一變再變,董路隱藏二十年之久,卻一直跟在宋景明身邊,這其中涉及的秘密,會不會與他有關?

好在,此事除了他之外,暫時還沒有其他人知曉。

而且,秦牧與宋家的關係也越來越密切,等宋思妍真正嫁給他之後,恐怕就再也難以分割了。

現在的他,隻是一顆有樹幹沒有根須,在狂風暴雨中岌岌可危的樹。

若是可以,還要幫幫他,也算是為以後做些投資。

“你呢?”

迎來秦牧如利劍一般的目光,黃有新也低頭,咬牙道:

“殿下是玉佩的主人,微臣也無異議。”

“大……大人!”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吳誌鵬難以適應,他短暫的錯愕之後,難以置信地看著黃友新和黃來發,從翻手為雲,覆手為雨,頃刻間低眉順眼。

黃家身後不是還有趙王殿下嗎?何必懼怕一個式微的皇子?

僅憑他一句話,就要斷黃玉明的生死?

“住口。”

黃來發低喝一聲,吳誌鵬瞬間心如死灰。

堂外議論之聲再起,一時竟難以平息。

不過,黃家在周安縣為非作歹多年,他們敢怒不敢言,此刻見證黃家被收拾,他們幸災樂禍的同時,心中自然無比歡喜。

“黃公子可認得楚王殿下?”

宋言意味深長地看了秦牧一眼,後者眼觀鼻鼻觀心,如同沒有看到一般。

黃玉明騎虎難下,說認識也不行,說不認識也可,猶如吞了數隻蒼蠅一般,難受至極。

黃友新和黃來發明顯是放棄治療了,但吳誌鵬還覺得可以為自己搶救一下。

眼下,他唯有硬著頭皮挺到底,他垂頭作揖,道:

“多謝楚王殿下割愛,小人感激不盡。”

宋言聞言輕笑,老匹夫還看不清局勢,大勢已去,還要垂死掙紮玩文字遊戲?

秦牧麵色如常,目視吳誌鵬,

“本王與黃公子素不相識,何來割愛?倒是黃公子巧取豪奪的本事,令本王刮目相待,這其中是否有你們的授意?”

吳誌鵬麵色僵硬,身軀威震,仿佛瞬間老了數十歲,眼角皺紋都在瞬間變得深刻起來。

黃玉明心如死灰,癱坐在地,卻還不知悔改,

“殿下高高在上,豈會與田家認識,更不可能將一塊如此重要的玉佩贈給田家,小民不服。爹……舅舅救我……”

黃玉明大禍臨頭,吳誌鵬隻想自保,目光渴求望著黃友新和黃來發,跪拜在地一口牙險些要咬碎,

“大人,救救我兒。”

“莫要聒噪……”

二人目露凶光,異口同聲。

宋言掃了二人一眼,恨不得二人破罐子破摔,和秦牧硬剛到底。

可惜,二人還沒有被憤怒衝昏頭腦,倒是讓他覺得可以。

他看著柳玉麟,柳玉麟肅然道:

“眼下證據確鑿,黃玉明所犯三罪,眾人可還有異議?”

大勢已去,心有不甘又如何,黃友新和黃來發都承認失敗了。

“不不,舅舅……救救侄兒……”

黃玉明攀爬到黃友新腳下,不斷祈求,黃友新於心不忍,隻能低聲下氣,

“柳大人,小侄年幼無知,雖犯下大罪,但罪不至死,可否……”

“罪不至死?一夜之間屠殺田家二十一人,罪不至死?難道田家冤魂就該死?黃大人認為,要如何才算罪大惡極?”

柳玉麟冷笑連連。

黃友新啞口無言,麵紅耳赤。

柳玉麟返身,落坐案堂前,肅穆拍下驚堂木,喝道:

“黃玉明屠殺田氏二十一人,證據確鑿,壓入死牢,秋後問斬。來人……壓下去。”

哀嚎聲不斷從黃玉明口中發出,卻也漸漸遠去,吳誌鵬即便心急如焚也無可奈何。

劉氏得以沉冤昭雪,對柳玉麟感激涕零,跪拜在地,重重磕頭,劉青神情激動卻未阻攔。

“黃渠為虎作倀……”

柳玉麟將有關人等的罪證一一公之於眾,引來堂外無數百姓歡呼喝彩。

“恭喜柳大人巧斷神案。”

黃來發作揖行禮,目視宋言和秦牧,皮笑肉不笑,

“殿下,若是無事,我等先行告退了。”

宋言對黃來發和黃友新無可奈何,本欲秦牧能夠將二人留下,奈何對方根本沒有此意,他也隻好作罷。

吳誌鵬眉目閃爍,欲要趁機離開是非之地。被柳玉麟冷言喝止,

“吳大人留步。”

吳誌鵬臉黑如炭,腿肚子發顫,

“大人意欲何為?”

“吳大人收買獄卒,預謀毒害劉氏……難不成如此健忘?”

吳誌鵬踉蹌,差點摔倒,失聲怒喝道:

“大人是要趕盡殺絕嗎?”

“吳大人這些年,利用職務之便,沒少貪贓枉法吧?”柳玉麟義正言辭,冷眼看著吳誌鵬,眼中沒有絲毫同情,

“將吳大人的財產悉數充公,也算是最後做點善事了……來人,壓下去。”

剛剛走到縣衙外堂的黃來發二人聽到柳玉麟這話,渾身也是猛地一顫,柳玉麟是要徹底將周安縣黃家抹除啊!

這是不死不休之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