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歡喜,幾人憂愁?
黃友新自認堅如磐石的周安縣,卻被夾縫求生的柳玉麟和失勢的宋言,敲得粉碎。
吳誌鵬入獄,等於斷了他一條臂膀,黃玉明秋後問斬,他也無可奈何,隻能眼睜睜看著他等死。
事情發展,嚴重偏離了軌道,眼下局勢危如累卵,他也無法置身事外。
秦牧突然介入,徹底打破了平衡,黃來發臨陣退縮,他雖義憤填膺,卻也知曉,對方必定還有更重要的考量。
“我知你心中激憤,但今日之事,若沒有我等周旋,你恐怕性命堪憂了。”
黃來發並非危言聳聽,隻是黃友新對宋言還不夠了解,不知道他在天京城如何無法無天,連秦風都不放在眼裏,何況他一個肅州知州。
黃友新心中凜然,悶聲道:
“他還敢對我動手不成?”
黃來發也是悶悶不樂,
“若不是你們小看了他,又怎會是如今的局麵?當初,所有人都以為,他會死在北境,可結果如何?他不但滅了北荒十五萬鐵騎,還生擒了布哥。即便趙王殿下親自去北境頒布聖旨,他都置若罔聞。若非老夫與殿下定計,讓他丟了官職,你現在恐怕與吳誌鵬一樣了。”
黃友新越聽越是心驚肉跳。
宋言做的這些事情,哪怕單獨一件,都如同一座大山一般壓在他心頭。
何況是這幾件事情,都是他的手筆。
“現在,強勢如北荒,都不得不以聯姻的方式,與大齊合作。想要對付他,除非有萬全之策,否則必定要遭受他臨死前的反撲,在殿下還未登上至尊之位時,切不可在意氣用事了。”
黃來發耐著性子,對黃友新分析其中的利弊關係。
黃友新聞言之後,深深吸了口氣,點頭道:
“我知道該怎麽做了。”
“大哥明白就好。”
黃來發沉吟之後道:
“至於郭家村的鐵礦,該放還是要放,在這節骨眼上,萬萬不能因小失大了。”
“難不成,當真沒有任何辦法能夠製得了他嗎?”
郭家村的鐵礦也要拱手相讓,黃友新心中的怒火又瞬間被點燃。
“也不是完全沒有辦法,你可知,我此次來周安縣,真正的目的為何?楚王又為何會恰巧出現在周安縣?”
“為何?”
“有消息,當年為長公主接生的禦醫董路,就隱匿在周安縣。”
“什麽?”
黃友新麵色巨變,一副不敢置信的眼神,
“這怎麽可能?”
周安縣就在他眼皮底下,黃家在周安縣的勢力根深蒂固,還有鱷魚幫充當眼線,卻從未發現過有關董路的消息。
怎麽會突然傳出有關董路的消息?
“有些事情,你不在天京,不知道也是理所應當。董路醫術高明,曾研製過一種藥膏,有續接斷骨的神效,而治好玉明的腿傷,正需要這種藥膏。”
二十年前,黃友新見過董路一麵,不管是氣質還是容貌,與謝必嚴都有天壤之別。
“可治好玉明腿傷的是天京的謝神醫,此人絕對不會是董路。”
黃友新皺眉搖頭,心中再次回想與謝必嚴見麵的場景,他的神態舉止還在心中浮現。
黃來發道:
“此人雖不是董路,卻可能與董路有關,或者知道董路身在何處,也有可能,董路假借謝必嚴之手,無意中救了玉明。”
黃來發微微一頓,說出了自己的猜測。
深思熟慮之後,他這才決定親自到周安縣走一遭,
“但不管如何,宋言與謝必嚴走得極為親近,他若與當年莫家的逆案扯上關係,屆時想要拿捏他,豈不是輕而易舉?”
話到此處,黃來發眼中精光閃爍,黃友新也是麵露喜色。
或者,也在宋言身上安一個謀逆的大罪。
到時候,哪怕宋言功勳再大,也是死路一條。
他低下頭,眼中閃過一絲陰鬱。
“大人,不好了,縣衙的衙役來了……”
突然,一名護衛來報,黃友新麵色鐵青,被黃來發攔下,
“大哥,沉住氣,你若當真不忿,待宋言去了肅州,再拿捏他不遲,眼下還是要以大事為重。”
黃友新冷哼一聲,
“如何拿捏他?”
“肅州乃江南富澤之地,才子眾多。早年,宋言在聖天學院說過一句大逆不道之言,你或許可以從中做些文章,將他推到所有讀書人的對立麵去……”
黃來發輕笑,眼中閃著陰謀詭計,輕聲在黃友新耳邊低語。
黃友新聞言,眼眸愈發明亮!
…………
一切塵埃落定,宋言本欲向秦牧探一些口風,可飛葉附耳幾句,他便匆匆離開,臨走前問了宋言一句話。
“侯爺覺得般若怎麽樣?”
秦般若?
宋言摸不著頭腦,一心想著與董路相關的事情,模模糊糊應了一句挺好的,也沒察覺到秦牧那意味深長的眼神。
謝必嚴心事重重,直到宋言讓他回天京城在武侯府住下,他這才鬆了口氣。
一品侯府,光護衛就有百十餘人,要保護他的安全,應該綽綽有餘了。
至於柳茹夢和梅秋風,已經開始收拾細軟,準備與宋言一同前往肅州。
耽擱了不少時間,宋言對肅州的形勢雖然了如指掌,但沒有真正解決之前,還是做不到風輕雲淡。
“答應李明昊的事情,不要忘了,到時候隻要在牢裏抓一個死囚犯頂替就行。”
宋言交代完一應事宜,還不忘提醒柳玉麟。
柳玉麟頷首,眼中有幾分擔憂,
“此事我知道分寸,你盡管安心去肅州便是,不過……此時也徹底與黃家撕破了臉皮,肅州之行,恐怕不會順暢,要不要讓郭河跟著你們?”
“秦般若還在肅州,有她在,黃友新多少還有顧忌,他翻不起風浪的。”
宋言搖頭,柳玉麟接下來要大刀闊斧地整改周安縣,身邊正值用人之際,郭河是難得的好手,若是跟著他走了,難免柳玉麟會束手束腳。
“你心有定計就行。”
“礦山的事情,我會交由劉青負責,日後你照拂一二即可。”
“大人,侯爺……”
王虎滿臉堆笑,猶如盛開的野菊,跑步來到宋言和柳玉麟身前,垂頭作揖,道:
“按照大人的吩咐,黃家的家產已全部收整回來了,不過……”
柳玉麟凝目看著他,
“不過什麽?”
“數額巨大,還需大人清點。”
“數額巨大,有多巨大啊?”柳玉麟撇了撇嘴,不以為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