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婦人聽聞宋言這話,先是一怔,然後開始努力回想。

直到確認死去的兒子這幾日沒有任何異常舉動,平日裏也沒有發現他與誰有過爭執,這才抬頭,抽泣道:

“回……回侯爺的話,我兒向來與人和善,從未與人起過任何爭執。”

宋言看著老婦人額頭上的通紅,轉身掃了黃家父子三人一眼,故意拉長語調,

“如此說來,那奸人對無辜之人痛下殺手,單純隻是為了栽贓嫁禍瀾庭閣,故意抹黑本侯爺?”

此言一出,現場頓時嘩然,現場客人除了憤怒之外,更多的還是不敢置信。

反倒是對宋言的懷疑,減弱了幾分。

“以侯爺的文采和能力,在朝堂上也是舉足輕重的人物,是什麽人如此大膽,竟敢栽贓嫁禍?”

“明知道瀾庭閣背後是公主殿下,卻還敢下次毒手,此人要麽是個瘋子,要麽實力不俗。”

“瀾庭閣從開業至今,一直就有人在故意挑釁,其中……”

那人說完這話,下意識就察覺到有幾道冷冽的目光掃來,頓時就縮了縮腦袋,往後退了幾步,藏在人群中。

“不管怎麽說,殺人償命,欠債還錢,乃是天經地義的事情,任何人膽敢犯下這等下作之事,必將遭受天譴不可。”

“……”

輿論風向瞬息萬變,黃友新父子麵色鐵青,一言不發,宋言也不急,任由議論聲繼續攻擊。

苟富貴嘴角不易察覺地勾著一抹冷笑,站在黃友新身後,眼神幽幽。

良久,宋言重新審視平躺在擔架上的屍體,輕聲道:

“既然這種毒很罕見,一般人恐怕也接觸不到吧?”

邱有福也附和道:

“侯爺說得不錯,這毒我雖然還未查不出來具體是什麽,但必然不是常見的東西。”

“既然如此,那下毒之人的範圍便可以縮小一些,平民百姓下毒的可能性就不大。”

宋言目光掃過,那些自覺家境一般的人,此刻很是讚同的點頭。

至於一些豪門大族的子弟,則目光疑惑,相互打量起來,甚至開始在內心互相懷疑。

宋言接著分析道:

“再者說,對方有意栽贓嫁禍瀾庭閣和我,那極有可能就是瀾庭閣的仇人,或者我的仇家。思來想去,與我結下梁子之人,在建康府恐怕也為數不多……”

宋言這話一出,範圍再一次縮小,而且這次可謂是從成百上千的懷疑對象中,直接縮小到一手之數。

特別是此前跳得最歡快的黃家父子,赫然成了首要被懷疑的對象。

當然,其中也包括苟富貴。

苟**在瀾庭閣被打傷的事情,已經悄然傳遍整個建康府了。

見眾人投來目光,黃友新父子和苟富貴的臉色已經難看到了極點。

“由於今日為呂先生置辦壽宴,加上瀾庭閣開設的三等會員卡,承蒙各位厚愛,瀾庭閣裏裏外外皆是客人,大家同桌而坐,相互之間多數都不認識,卻唯獨此人被下了毒,甚至連同座的人都相安無事。”

宋言分析得頭頭是道:

“如此一來,這毒下在酒盞或者筷子上的可能性,便是最大了。眼下隻要找出,究竟是誰觸碰了此人的酒盞或者筷子,就可以揪出下毒的元凶。”

話說到這份上,眾人不禁開始感歎,宋言的應變能力之強,眾人拍馬難及。

秦般若眼眸明亮,看向宋言的眼神奕奕,這家夥的一次次讓她刮目相待。

黃書序心中同樣感歎,這小子的行事作風雖然令他討厭,甚至打心眼裏希望致他於死地,但不可否認,他的確是不可多得的奇才。

若是能夠為趙王所用,若是與他黃家沒有仇怨,那該是一件多麽美妙的事情啊。

可惜啊!

他悄然看向黃旭的目光,同時也變得複雜,這混賬東西,當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在這節骨眼上栽贓嫁禍宋言,希望他能夠將事情處理得幹淨一些,不要偷雞不成蝕把米。

“想不到,侯爺所學居然如此廣泛,如此一番分析,想要查出凶手,已經事半功倍了。”

苟富貴倒是直接很多,在黃友新還在思量著對策的時候,他已經感慨道。

宋言將黃友新父子的反應盡收眼底,心中不由一陣冷笑,今日本就要收拾他們。

現在反倒還上升到謀財害命的地步,黃家人,骨子裏果然都是心狠手辣,不擇手段的主。

這等家族,不滅殺幹淨,留著也是禍害。

“這一切,不過都是你的臆測,你怎敢保證自己說的不會有錯?誰知道,你是不是賊喊捉賊?”

黃旭鱉的實在難受,內心的不安,加上情緒的高度緊張。

他心裏明白,若是任由宋言這樣發揮下去,遲早會將他揪出來。

“會不會錯,等找到真凶,一切自然真相大白,黃公子急什麽?不會是心虛了吧?說來,這所有人當中,也就你與我有仇,又不停地找瀾庭閣的麻煩。”

“胡說八道,本公子雖然與你有矛盾,若是要針對,也是針對你一個人,犯不著傷害不相幹的人。”

黃旭後脊發涼,額頭隱隱有細密的汗珠冒出來。

宋言冷哼一聲,

“陳三。”

“侯爺,您有何吩咐?”

陳三連忙跑過來,恭敬道。

宋言微微一笑,這笑容卻讓黃旭不寒而栗,

“此乃人命關天的大事,既然黃大人沒有什麽好辦法,那我們作為東道主,自然要幫幫他,你派人先將酒樓的大門關上,然後將今日酒樓當值的所有人召集過來。”

完了……這下是想走也走不掉了?

人群中,有一人神色巨變。

他本可以早些離開這是非之地,隻是心中不安,想要等事情水落石出,或者宋言為他背了鍋之後再走。

這下真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腳了。

當然,最為不安的當屬黃旭。

隨著宋言一聲令下,整個酒樓直接被封鎖,酒樓上上下下所有小廝,全部來到大堂。

為了查出下毒的真凶,眾人也極為配合。

這時候誰敢先走,先走就是心虛!

宋言也不拖泥帶水,直截了當道:

“你們先去認識認識死者的長相,然後回憶一下,今天都有誰碰過他用的酒盞和筷子。”

“都好好回憶,切莫出現差錯,不能錯怪一個好人,也不能放過任何一個壞人,務必還老夫婦一個公道。你們放心,此事有公主殿下為你們做主。”

宋言還給他們一個定心丸,一提到秦般若,就連黃友新也不敢再多說什麽。

“宋侯說得不錯,你們隻要細心辨認,本宮定會為你們做主,誰若提供有用的線索,本宮有賞。”

秦般若神色平淡,語氣不容拒絕。

“是!”

一眾小廝,圍著死者看來好一會,其中一個跑堂的小廝突然道:

“啟稟公主、侯爺,小的想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