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這麽快,你也不怕碰上什麽髒東西。”伊甸急忙追上女孩,按住她的肩膀,“別忘了,未知同樣代表著危險,最起碼克蘇魯神話裏無視這條鐵律的大多都翻車了。”

“風險伴隨著機遇。”小白冷冷地回道,用力掙開按在自己肩上的手,“而且我有這個能力。”

“有能力是一回事,出狀況是另一回事。”伊甸輕撫著女孩的長發,“要知道,即使是究極生物也有可能因為意外而被人流放到外太空。”

“我能回來。”

“......我想說的是這個意思嗎?”他無奈地捂住額頭,“我是怕你遇上...好吧,已經沒什麽可以害怕的了。”

自黑暗中顯現的巨大石柱以及攀附在上麵的詭異人形打斷了伊甸,石柱上複雜的花紋說明它並非純天然形成的奇觀,怪異的人形物體更是為其添上了幾分恐怖。

為了弄明白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他從房間中喚出抱著烤雞腿的邪惡雙子,控製其飛到人形旁邊。

在烤雞腿的照耀下,人形的具體樣貌清晰地展現在雙子麵前。

那是一個渾身長滿菌絲的人類,巨大的菌柄從屍體的顱骨中鑽出,向著幽藍色的天空展開了自己的菌蓋。

“這算什麽,冬人夏草?”伊甸控製邪惡雙子扒拉著屍體頭頂的蘑菇,試圖從中找到些線索,“不應該啊,他為什麽沒有詐屍?”

直到烤雞腿的火焰點燃菌絲,屍體也沒有任何動靜,這顯然不符合兩人一路上的遭遇。

“難道說......”在他的控製下,雙子繞到屍體側麵,“果然如此,可是為什麽。”

從側麵看,屍體的臉部較正常人有很大的不同,不僅口腔外翻,就連臉上也長有兩根形狀怪異的鼇肢。

正是靠著這對鼇肢,他才能牢牢地卡在石柱上,直到現在也沒有從上麵脫落。

“如果說這麽做是為了傳播自己的孢子,那麽......”

邪惡雙子向遠處飛去,最終,他在另一根石柱上看到了更加惡心的畫麵——數十號人整齊劃一地攀附在另一根更大的石柱上麵,他們同樣成了這種真菌的宿主兼養分。

“見鬼。”看到這些屍體以後,伊甸立刻意識到這些真菌很可能會對自己進行寄生,隨著火把亮起,他看到了一大團正在飄向自己的孢子雲。

“艸!”因為不清楚避穢能否無視孢子的寄生,他決定再次穿上自己在普蘭諾時所穿的岩石鎧甲,以此來預防真菌感染。

令他沒想到的是,在孢子雲靠近之前,邪惡雙子卻表現出了真菌感染的症狀。

看著搖搖欲墜幾乎就要失去控製的邪惡雙子,伊甸的心跌落至穀底。

他以最快的速度穿上鎧甲,並對小白說道:“用硫磺火焚燒這具屍體吧,給他一個體麵的葬禮。”

“好。”女孩手掌開裂,明黃色的硫磺火從中射出,將孢子雲和它的來源一同化為鹽燼。

與此同時,邪惡雙子的生命也走到了盡頭,他那本就微弱生命之火在孢子寄生下迅速黯淡,直至熄滅。

徹底與伊甸斷開聯係之後,邪惡雙子在真菌的操縱下晃晃悠悠地飛到石柱前,用變異的臉部緊緊咬住石柱。

他的身體上長出了細細的白色菌絲。

烤雞腿是這場慘劇唯二的觀眾,它幼小的心靈在此刻受到了極大的震撼,環繞周身的火焰劇烈燃燒,將尚未徹底淪為養料的邪惡雙子火化。

“走好,我的第一個召喚物。”

伊甸懷著沉重的心情,送走了這位從獲得尋友者開始便一直陪伴自己的分身,他決定在這裏放一把火,讓真菌群落給邪惡雙子陪葬。

原本準備拿來賣的焦油被他全部取出,一股腦的潑在石柱上,為此他不惜犧牲了三隻小天使才做完這項工作。

之後,他將手中的火把扔向石柱。

火焰沿著焦油一路向上,很快便將整座石柱覆蓋,但火焰卻沒有局限於石柱一處,沉積在石柱下的幹燥孢子同樣是最好的燃料。

幾乎是瞬間,火焰離開了以石柱為中心向四周蔓延,衝天火光的照耀下,就連攀附在頂部岩壁上的蠕蟲都大麵積脫落,使這片寧靜安詳的地下河流域再次下起了流“星”雨。

唯有火焰當中的石柱依然平靜,這裏既沒有屍體詐屍的嚎叫,也沒有蘑菇變異的嘶吼,隻有火焰燃燒所發出的劈啪聲。

火光照亮了伊甸的臉龐,讓他想起了支教時在農村裏的生活,一股莫名的傷感湧上心頭,他鼻子一酸,眼中湧出兩行光淚。

為了不讓自己顯得太過軟弱,他選擇把鍋全部甩到“穀底”身上:“唉,這穀底是真麻煩,遲早把你丟到房間裏吃灰。”

見小白對自己的話沒人任何反應,伊甸也知道自己這麽做有些多餘,他咳嗽兩聲,踩著地上的灰燼向更遠處走去。

他希望自己能夠在那裏找到關於石柱建造者的線索。

穿過遮擋視野的火牆,借助火光,他看到了不遠處極有規律的灰色起伏。

考慮到被真菌控製的人走不了多遠,那裏應該是死者生前居住的地方。

靠近之後,伊甸才發現這些起伏原本應該是某種石質民居,上麵灰色的部分都是沉澱下來的幹燥孢子。

如此可怕的規模,讓他不禁懷疑這些孢子粉的來源:“幾十個可憐人可沒辦法生產這麽多孢子,況且他們也沒有被徹底榨幹,那麽這些孢子究竟來源於哪呢?”

說到這,伊甸抬頭向上方望去,在石壁頂部靠近穹頂的位置,他看到了密密麻麻的真菌聚落。

如果每一個真菌聚落的養分來源都是人類,那麽至少有上百人死在了石壁上麵。

但這又引申出一個問題:他們是怎麽上去的?

然而伊甸沒空在這玩什麽偵探扮演遊戲,他毫不猶豫地控製撕x怪向上方噴吐硫磺火,將這些詭異的真菌聚落全部點燃。

確定所有真菌聚落都在硫磺火中化為鹽燼以後,他隨便找了一間屋子,抱著試一試的心態進入其中。

屋內並沒有太多擺設,隻有一張床和一把椅子,門邊沾染灰燼的架子原本應該是用來擺放火把的,但現在上麵空無一物,就像這間空無一人的屋子。

轉一圈以後,伊甸沒有找到自己想要的村民日記本,他失望地走出門,準備將這件事置之腦後,繼續尋找聖心感應中的道具。

但小白卻有了不一樣的發現。

“過來。”見伊甸出門,女孩朝他招了招手,“我在這裏找到了一些東西。”

“哦?”聽她這麽一說,伊甸頓時來了興趣,他脫下盔甲,快步走到女孩身邊,“你找到了什麽?”

“給。”小白拿出一本發黃的舊書。

這是一本傳火者的筆記。

翻開筆記,兩人在第一頁上看到了這樣的內容。

火焰曆961年1月3日。

來自赤領的物資終於在今天抵達祭祀場,我想我可以放鬆一陣子了。前提是兩大家族沒有出現新的矛盾。

內容十分簡短,隻有數十個單詞,但其中透露出的信息卻一點不少,根據這些信息,伊甸得出了一個模糊的結論。

【五十年前......我記得那會埃莫爾帝國應該還沒有分裂,怪不得傳火者會出現在這種地方,看來他們是在執行火焰教的任務。】

想到這,他翻過書頁,看向第二頁上的內容。

火焰曆961年2月10日。

距離我上次寫日記已經過去一個月了,我承認這一個月我確實放鬆得有些過頭,但我向弗雷姆發誓,這都是合理的休息。

這一天的日記到這裏就結束了,其中毫無意義的內容看得伊甸一陣頭大,他甚至不清楚對方為什麽要在本子上記錄這些事情。

【總不可能是拿來應付其他人的吧。】

他轉頭看向第三頁的內容,發現這上麵有許多內容都被人劃掉了。

火焰曆962年5月28日。

謝天謝地,幸好你沒有成為某隻老鼠的口糧,否則薪王絕對會把我拉到其他人麵前批評的。(一大片墨跡)這些該死的邪教徒,他們就不能消停片刻嗎?

【為什麽薪王會因為你把本子弄丟了就批評你,難不成這日記真的是薪王要求傳火者記錄的?】

帶著這樣的疑問,伊甸將筆記翻到第四頁。

火焰曆965年7月3日。

距離上次寫日記已經過去了三年(一大片墨跡)照這樣下去,我遲早會變成一個不思進取的家夥,不能懈怠下去了。

【總感覺他塗黑了某些很重要的東西。】

因為沒有能夠令時間倒流的道具,伊甸自覺地略過被塗黑的內容,把目光轉向第五頁。

火焰曆967年3月13日。

新任薪王是個滿臉灰胡子的老頭,也不知道他是怎麽想的,居然帶著兩個學生跑到這裏,他難道就不擔心這兩個年輕人會被邪教徒蠱惑?

【好熟悉的描述,這裏記載的老頭不會是戈溫吧。】

為盡快得知日記中薪王的身份,伊甸連忙翻到下一頁。

火焰曆970年9月9日。

我就知道那些法師不可靠,這下好了,有他們的幫助,諾曼·康斯普瑞特這個該死的野心家絕對會在幾個月後將帝國撕裂。沒了統一的帝國,我們又該如何傳播火焰?

伊甸從這頁日記中看到了作者的迷茫,這讓他想起了自己在圖書館裏殺死的亡魂。

【大帝國的解體總能影響到許多人的人生走向,幸好我沒有參與其中。】

感歎完異世羅馬的遭遇,他看向第七頁。

火焰曆971年1月1日。

弗雷姆啊,您為何要讓我麵對這樣痛苦的日子,如果連您親手點燃的火炬都有熄滅的一天,我們又該如何實現您的構想?

沒有了您的光芒,那些邪教徒遲早會讓伯雷坦再次陷入黑暗。(一大片墨跡)

如果您仍然行走於凡間,那該有多好。

蘊含在文字中的絕望讓伊甸動容,但後麵的墨跡又讓他的心情瞬間恢複平靜,再次翻頁,他看到了傳火者最後的日記。

火焰曆975年。

難以置信,原來古書中記載的都是真的,厄尼河下方真的存在一條名為厄布納德的河流,但那些邪教徒是怎麽發現這裏的,還有那條通道(一大片留白)

我早該想到的,那些人不可能無緣無故的死去,看來過不了多久,我們也會像他們一樣化作地下河中的骸骨。

但願留在上麵的兄弟能及時注意到入口的情況。

【看來他沒能等到其他人的救援。】

伊甸歎了口氣,將日記本放進隨身房間裏:“走吧,這條地下河還有不少秘密等著我們去發掘。”

傳火者最後的遭遇給了他很大的感觸,可惜光靠感觸是沒辦法穿越時空的,他還需要收集更多的道具。

【希望聖心所指的道具是藍沙漏,這樣我或許有機會拯救他們。】

火焰以傳火者的遺體為柴薪猛烈燃燒著,為寒冷的地下河區域帶來一絲溫暖,就像他們生前一直在做的那樣。

半小時後,火焰熄滅,地下河流域再度陷入黑暗當中,隻剩下穹頂上重新聚集的蠕蟲在散發微弱的光芒。

而伊甸也在這時候來到另一處遺跡之前。

不同於傳火者臨時搭建的簡陋石屋,這座建立在地下河邊的大理石建築上雕刻著無數古代文明風格的花紋,光潔如新的外牆讓它看起來就如同不久前才完工的一樣。

“一座來自上古的建築,總感覺好像在哪裏見過這樣的風格......”

見伊甸絞盡腦汁也想不到答案,小白下意識提醒他:“海文地下。”

“你瞧我這記性。”他一拍腦袋,恍然道,“既然如此,它很可能出自同一批人之手,就是不知道裏麵有沒有睡著一個小姑娘。”

一想到自己當時狼狽的模樣,伊甸就有點想笑:“我們當時像兩個傻子一樣跑了半天,結果隻拿到一個沒辦法使用的垃圾道具,要是換現在的我去,累死的就該是那家夥了。”

“......”

“好吧。”伊甸的情緒有些低落,“雖然那時候我們倆狼狽得很,但最起碼不是孤軍奮戰,也不知道佛斯特他們過得怎麽樣了,有沒有把海文打造成伯雷坦的商業中心。”

見女孩依舊沒有任何說話的想法,伊甸不再言語,沉默著從房間裏拿出卡牌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