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麽...”伊甸斟酌地說,“朝中就沒有人反對他?原埃莫爾那麽多貴族,難道就沒有一個人站出來反對篡位麽?”

“沒有哪個貴族願意冒著被其他人針對的風險支持一個傀儡。”

軍團策士不知是惋惜還是傷感地低下頭,望著下方的寶庫:“迪菲特雖是名義上的皇位繼承人,但在喬治退位後的一百年裏,埃莫爾帝國從未有人聽從過他的命令。”

根據策士的描述,埃莫爾的末代皇帝和地球上大多數末代皇帝一樣,都隻是有名無實的傀儡。

但伊甸更好奇的是,為什麽包括喬治在內的所有人都會默認迪菲特成為皇帝?

你說康斯普瑞特家族因為想要造反,所以特地扶持一個傀儡也就算了,查理曼和喬治明顯是埃莫爾這一邊的,他們能夠允許一個傀儡上台就很不對勁。

即使查理曼那時候就有反心,也還有喬治·埃莫爾,他這個太陽神皇沒理由讓一個無能者繼承自己的位置。

為了解答疑惑,伊甸試探性地詢問策士:“既然迪菲特這麽沒用,為什麽喬治會選擇他繼承自己的位置,而不是選個更有能力的後代?”

“因為他根本沒有後代。”

策士似乎不喜歡喬治這個喜好浮誇的神皇,當談論到皇帝繼承人這個問題時,他的態度有些輕蔑。

“當大臣們勸他為帝國留下火種的時候,他選擇用最激進的方式去堵其他人的嘴:整整半個月時間,他居然沒有離開寢宮半步,直到有人累死在王宮門口,他才假惺惺地出來安慰其他人,並以‘不願王後難產’這樣荒謬的借口徹底回絕了大臣的請求。”

盡管策士不像是那場悲劇的見證者,但一說起悲劇,他仍舊表現得非常激動。

“這樣的人,又怎麽可能會在挑選繼承人上耗費心思?”

“......”

伊甸沉默了,他本以為傀儡上台是帝國各方勢力角逐的結果,喬治因為受人製約而不得不同意這個結果,其失蹤也與之有關。

但結果和他想的背道而馳,大臣們沒出半點問題,反而是皇帝直接人設崩塌,從治國明君變成了被女人迷住雙眼的昏君。

這一瞬間,許許多多的昏君形象劃過伊甸的腦海,最後定格在某動畫片中的商紂王身上,不過喬治·埃莫爾比帝辛還是要好點的,最起碼埃莫爾帝國沒有亡在他手上不是?

緊接著伊甸又想到了自己,如是坐在那個位置上的人是自己,會不會做出一樣的行為?

深思熟慮之後,他得出了一個相當操蛋的結論:如果瑪格麗莎強烈要求,自己可能真的會連接班人都不留,就帶著她一塊逃到遠離其他人的地方隱居。

“別發呆了,再呆下去人都要走完啦!”

耳邊傳來的女聲打斷了伊甸的思考,他這才意識到自己思考問題的時候居然忘記關注回答問題的人。

“還發呆是吧,信不信我把你從這裏丟下去,讓你和影子打拳擊?”

“嗯?”兩次提醒之下,伊甸終於注意到遠處正在跨越交界處的策士,不過他沒有急著跟上去,而是刻意放慢腳步,直到對方離開且陰影位麵再沒有第三雙眼睛才加快步伐。

透過完全透明的交界麵,伊甸發現寶庫裏的三名情報人員此刻都忙著搜刮物資,確定三人不可能注意到自己後,他拿出了耽擱已久的尋友者和卡牌盒。

召喚的光芒非常耀眼,但阻隔物質位麵與陰影位麵的交界麵幫伊甸擋住了這點白光,待光線徹底被黑暗吞沒,隨身房間裏多出了一隻蜘蛛巢和、一隻黑無常,以及一張旋風。

“看來之前的三連神聖蠅巢耗盡了我的歐氣。”伊甸惋惜地收起尋友者,“才讓這種非酋小怪有機會出現在我的召喚池裏。”

“得了吧。”為了不讓他過於失望,瑪格麗莎拍著他的肩膀安慰起來,“不要因為偶爾的歐氣爆發就把自己當作歐皇,在我的心裏,你永遠是最非的非酋。”

“......”

聽著女孩似是而非的安慰,伊甸仿佛回到了穿越前的日子,臉色迅速陰沉下去。

“這就感動到說不出話啦?”瑪格麗莎裝作沒看懂的樣子,一臉高興地擋在他麵前,“那要是我給你...唔!”

伊甸用力把女孩的腦袋按進房間裏,壓製女孩的同時用另一隻手拿出“黑暗藝術“,借助匕首的力量穿過交界處,跳入前三人跳過的通道內。

平穩落地之後,他發現三個老間諜均沒有發現自己,一個二個都遊走在金銀之中,搜尋著那些帝國用不上,但個人很用得上的物品。

從他們的表現上看,伯雷坦情報人員的經費確實不多,尤其是化為陰影的策士,要不是其他兩人提醒,他恐怕能把整個寶庫全部搬空。

不過桑·赫特和約翰也沒好到哪去,雖然他們一直在提醒策士少拿一點,但真輪到自己斂財的時候,那些克製的話語又不知道被丟到哪裏去了。

直到伊甸脫離陰影狀態,三人才注意到這個被自己請過來的協助者,但停活的人卻隻有桑·赫特,剩餘兩人依舊在繼續為自己搜刮財務。

“不好意思,艾薩克,讓你見笑了。”桑難得露出尷尬的表情,“不過這也不能怪我們貪婪,你知道的,沒有金銀就沒有回報。”

這似乎是句伯雷坦諺語,所以伊甸將其記了下來,同時詢問道:“你們就不怕拿得太多到時候不好交代麽?”

“沒什麽不好交代的。”桑·赫特順手撿起一塊金磚,“拉庇歇斯同樣需要用這些金幣改善生活,他知道哪些該說,哪些不該說。”

【艾克納弗真的是爛透了......】

聽完桑的陳述,伊甸心裏很不是滋味,火焰教花了近千年構建起來的節儉風氣,埃莫爾帝國的一眾高層隻用了一百四十年就把它毀得一幹二淨,弗雷姆若在天有靈,又會怎麽看待這些後人......

【等等,弗雷姆好像是火神來著?】

想著想著,伊甸就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按理說飛升的弗雷姆完全有理由幹涉自己兒子創立的帝國,但他卻在帝國分裂時無動於衷,任由兩大家族平分伯雷坦大陸,這顯然是不合理的。

“赫特,我問你個問題。”伊甸一方常態地攔住桑·赫特,“弗雷姆薪皇他...為什麽不在帝國解體時出麵製止?”

“我怎麽知道!”桑用看傻子的眼神看著他,“我又不是神,怎麽可能知道神界發生的事情,與其找我,你為什麽不去赤領找火焰主祭?”

說完,桑·赫特繞開伊甸,再度在金銀中摸索起來。

【是這麽說得沒錯,但我怎麽總感覺這家夥反應太過了點,不回答就不回答,至於這麽大聲嗎?】

桑略顯怪異的行為讓伊甸有些奇怪,但他已經錯過了最佳問話時機,現在再想去問,就得把人從金銀裏拽出來。

而這麽做勢必會引發矛盾,對方也未必會回答問題,所以伊甸打消了這個念頭,轉身看向瑪格麗莎。

“這目前沒我們的事了,帶我上去吧,正好看看艾克納弗的軍隊現在在幹什麽。”

“那你下來幹嘛,看人家賺錢?”

女孩不爽地抓住某人,將他發射到地道之上。

“砰”

由於力道過大,伊甸直接撞在地下室天花板上,發出了驚人的動靜。

好在他及時從房間裏拿出墊子,才沒有慘死於此次撞擊當中。

經過一次反彈之後,伊甸摔在通往地表的樓梯上,但之前的墊子幫他吸收了部分衝擊力,心之容器並沒有出現肉眼可見的衰減。

“想謀殺親夫就直說。”伊甸拍了拍屁股,從軟墊上站起,“別打著幫我的旗號來掩飾你的真實目的。”

“對不起哈。”瑪格麗莎毫無愧意地從房間裏走出,“這次沒控製好力道,下次絕對不會這麽做了。”

“我看你是絕對不會給我活下來的機會吧!”伊甸沒好氣地說,“沒控製好力道都差點摔死我,控製好力道還得了?”

“哎呀~被你發現了......”女孩再次變形成大型弩箭的模樣,“想要提前體驗死亡麽?”

“不想。”伊甸擺了擺手,扶著牆離開地道,“別整天想著怎麽謀害親夫,把這份心思放在......我艸!”

發生在梅拉蘇雷城內的慘劇打斷了伊甸,他睜大眼睛,難以置信地望著被火光照亮的城區。

“嘖,我就知道這些無組織無紀律的**會在城裏燒殺搶掠,現在該怎麽辦,上去製止他們還是?”

盡管多活十幾年的瑪格麗莎比未成年的小白能抗壓一些,但她還是不太能接受這種殘酷的屠殺行徑——吸魂鬼都沒他們殘忍。

“我也想製止屠殺...”

如果不是數月的旅行令伊甸能夠與聖心的本能對抗,他現在絕對會衝出去製止艾克納弗軍隊,但那樣做隻會給自己帶來麻煩。

強壓下救人的衝動後,他拉上瑪格麗莎,頭也不回地跑出城門。

“但我們現在沒那個能力。”

作為一名二十一世紀的穿越者,伊甸始終認為應該應該用更合理的方式判處伐伊斯坦人死刑,而不是無組織無紀律的屠殺。

即使大多數成年人都是長老團以及血法師的幫凶,孩子也是無辜的,他們不能為了搶錢而剖開人們的腹部,尋找根本不存在的金幣。

可惜現在的兩人根本不可能製止這場暴行——這麽做等於向艾克納弗宣戰。

伊甸自認為不可能同一個帝國抗衡,所以他選擇逃避,可恥地逃離了這座城市。

但城內伐伊斯坦孩童的哭聲讓他停下腳步,他還是沒能放下二十一世紀灌輸的價值觀,也沒辦法在這時候冷眼旁觀。

“不逃避了?”瑪格麗莎溫柔地握住他的右手,“去做你認為對的事情吧,我會永遠在你身後支持你的。”

話音未落,伊甸便停止了時間,以最快的速度穿梭在梅拉蘇雷的大街小巷,將一個又一個即將倒在屠刀下的孩童搬運至城外。

【還不夠...】

因為桑·赫特等人的幹擾,“暫停”的時間被縮短至三十分鍾,眼看著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自己卻來不及拯救所有無辜的孩子,伊甸心急如焚,不知道該怎麽做才好。

此刻,距離時停結束還有十分鍾時間。

如果他不能在十分鍾裏救走所有的孩子,這些無辜的生命就將在之後變成艾克納弗士兵長槍上的裝飾物。

盡管罪責無論如何也不該歸在伊甸這個雇傭兵身上,但他依舊覺得他們的死會與自己有關。

出於某種莫名其妙的贖罪心理,他決定拚一把,發動房間裏的小怪來搬運這些被艾克納弗抓出來的孩子。

十五隻有手小怪的齊心協力之下,伊甸很快找齊了藏身於城市各處的兒童,在時停結束前將他們全部運送至之前被他救出的年輕人身邊。

留下一封匿名信件之後,他帶著瑪格麗莎離開了這座即將易主的城市。

“不得不說,現在的你比穿越前聖母多了,又是聖心的原因?”

女孩以趴的姿勢飄在伊甸頭頂,談論起他救人的緣由。

“也許跟聖心有關,但更多是我個人的原因,既然都已經救過三十年前的暗河鎮民了,再救一次伐伊斯坦兒童也不算什麽。”

“你這樣的人,在吃人流小說裏是要吃虧的。”

瑪格麗莎換了個姿勢,以便更好地直視伊甸雙眼。

“壞人可不會因為做好事就放過你,有一句話怎麽說來著,貪官奸,清關要更奸,這樣才能治得住他們。”

“奸不代表滅絕人性,但凡我在麵對屠殺時選擇袖手旁觀,我就沒資格被稱為人。”

伊甸又看了一眼伐伊斯坦難民的方向,確定沒有人注意到他們後,他繼續說道。

“那些助紂為虐的幫凶是該死,甚至死得更慘一些也不為過,如果艾克納弗士兵選擇關押未成年人而非屠殺,我都會高看他們一眼,可惜...”

“可惜人家現在比你強。”瑪格麗莎白了他一眼,“與其擔心難民,不如多擔心擔心自己。”

說著,她落到地上,用力抓住伊甸的衣服:“走吧,先去赤領把恩佐斯處理掉,然後我們才有資格考慮該怎麽製裁艾克納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