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麵對伊甸的挑釁,王者一言不發,但他的身體卻已經做出最適合戰鬥的姿態,隻要戰鬥打響,便會以最快的速度斬向敵人的頭顱。

而瑪格麗莎恰好在某本格鬥指南裏看到過類似的招式,為了不讓沒有搏擊經驗,純靠走位和眼淚輸出的伊甸慘死當場,她決定替他吸引這第一下的仇恨。

於是,女孩化作小天使撒拉弗,飄到矮人之神伯德溫麵前,向祂射出一顆神聖眼淚。

盡管瑪格麗莎從沒想過這顆眼淚能夠命中,但憑空出現的重劍陰影還是讓她心中一顫。

仿佛有人硬生生抽走了過程,讓故事直接推進至結尾一般,伯德溫就這樣瞬移到撒拉弗麵前,然後砸下了手中的長方體。

白色氣團以重劍為中心向四周擴散,與之一同出現的還有一陣難以言喻的音爆聲。

等到這次攻擊的餘波全部消失,本該飄在那裏的撒拉弗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無數飄零的白色粉末。

雖然這種程度的傷害對瑪格麗莎而言不值一提,她隻需要十分鍾便可重新加入戰鬥,但伊甸心裏仍有些不是滋味。

如果這一刀砸在自己身上,那麽即使不死,也至少要損失一顆心之容器。

【她這是在為我擋刀......】

想到這,伊甸收起了“打不過就用神之憤怒”的擺爛心態,決定認真對待這場戰鬥,盡最大努力去保住手裏的底牌。

“冒昧問一句,如今的你還是人嗎?”

說話的同時,伊甸丟掉晨昏,準備用自己最擅長的方式對眼前的神祇發起攻擊。

“......”

伯德溫懶得回答這個幾乎等同於廢話的問題,重劍在手上轉體一周,隨後輕飄飄地落在肩膀上。

祂再度擺出攻擊姿態,而遠處喋喋不休的凡人便是下一個劍下亡魂。

“好吧,看來你也沒把自己當人看,這我就放心了。”

麵對這種一言不合就要怒殺召喚者的家夥,伊甸向來不會慣著他們,數次談判無果後,一顆壓縮神聖眼淚出現在他手中。

純白色的水球表麵反射出重劍的倒影,伊甸抬起頭,迎上了那雙隱藏在麵具之後的眼睛。

“要懂得變通。”他像一個過來人那樣教訓起神祇,“隻會一招可沒辦法百戰百勝。”

下一秒,壓縮眼淚瞬間炸裂,等同於數十顆眼淚之和的聖水在短時間內恢複至原本的體積。

巨大的衝擊力將伊甸震飛出去,幫他避開了這致命的揮砍。

而伯德溫的情況恰好與他相反,因為體型方麵的優勢,衝擊力未能對這位體型高大的神祇造成影響,重劍依舊砸下,激起一陣純白色水花。

不過聖水也不是一無是處,它們滲入鎖甲,灼燒著依附在神祇體表的詛咒,使祂又一次回想起被諸王詛咒折磨的日子。

黑色的煙氣自麵具下升騰而出,伊甸甚至能夠想象到麵具後究竟是怎樣猙獰的表情,正因如此,他決定加大力度。

源自上古法師的“黑暗藝術”出現在伊甸手中,雖然它在近幾個月的戰鬥中沒能發揮很大的作用,但作為一把令傳奇法師假死的匕首,也許它的近戰能力要遠大於束縛能力。

這樣想著,伊甸從伯德溫投下的影子中躍出,將匕首對準敵人心髒,然後狠狠地刺了下去。

“漂亮!”

瑪格麗莎剛完成複活,就看到鎖甲下的長袍中被鮮血染成紅色,情不自禁地驚呼起來。

在妻子的注視下,伊甸緩緩拔出痛飲神血的“黑暗藝術”,然後輕推了“屍體”一把,看著祂摔倒在地上。

“這會不會有點太輕鬆了?”

他疑惑地摸了摸屍體,甚至將伯德溫引以為傲的重劍扔進房間,可即使是這樣過分的行為,也沒能令對方複活反擊。

這使得伊甸總有種不真實的感覺,畢竟就連瘋瘋癲癲的老國王都知道詐死偷襲,這名曾是王者的神祇不可能不知道。

於是,他拿出一桶焦油和一根火把,準備用火化的方式結束這場糟糕的召喚。

但這是徒勞的,“黑暗藝術”能穿透神明的皮膚不代表焦油能點著祂,

六百度左右的高溫對人類來說可能正好,但這點溫度連鋼鐵都沒法熔化,又怎可能熔化硬度遠超高鐵的神軀。

直到那桶焦油全部耗盡,伯德溫身上也沒有半點碳化的跡象。

“真麻煩...”伊甸本想給對方一個體麵的葬禮,但對方的肉體反而成了葬禮上最大的麻煩。

無奈之下,他隻得喚出撕X怪,用硫磺火來代替焚化爐。

然後撕X怪就被連人帶火一塊手撕了。

“罪業之火......”

伯德溫掃了一眼被硫磺火鹽化的表層皮膚,怒吼道:“為了這些火焰,你到底殘害了多少無辜之人!”

【一個都沒有。】

伊甸本想這麽說,但話到嘴邊卻變成了:“你會記得自己吃過多少麵包嗎?”

輕描淡些的話語徹底激怒了伯德溫,麵具因為怒火而砰然碎裂,露出一張鼻塌目陷的腐爛臉龐。

這樣的臉在地球上並不少見,而導致它產生的原因也非常簡單——麻風病毒

不過單純的病毒顯然不可能讓一名神祇毀容,所以伊甸猜測,這應該就是對方嘴裏一直念叨的諸王詛咒了。

“你該死!”

神的怒吼響徹平原上空,就連赤領裏忙於農事的薪王都有所感應,但他們隻是微微抬頭,隨後便繼續投入到農業生產當中,並沒有前來查看的想法。

當然,這並不是薪王們漠視伊甸死活,而是因為神隕平原每年都會出那麽幾個突然詐屍的家夥,即使不去搭理這些詐屍神,祂們也會在不久之後躺回墳墓。

因此,薪王們寧願將時間花在農作物上,也不願意去關注一個詐屍的神。

隻是這樣一來,遭重的人就成了伊甸,他本以為這裏的動靜足以招來援軍,結果直到他體力不支,也沒有見有半個傳火者出現。

看著再度被打成粉末的瑪格麗莎,以及離自己越來越近的拳頭,伊甸咬緊牙關,準備用神之憤怒給對方來一發大的。

但強力卡牌需要引導才能發動的特性又一次坑了他,伯德溫的拳頭甚至比虹水晶的光芒還要快,後者還沒來得及攀上卡牌表麵,前者就已經砸向伊甸的頭顱,準備讓他化作一具無頭屍體。

關鍵時刻,心之容器所化的屏障再次救了伊甸一命,雖然衝擊力仍讓他倒飛出去,但至少他保住了自己的腦袋。

目睹一顆心之容器化為烏有不是什麽好的體驗,不過那半顆黑心也沒有白白浪費,它所形成的壁障在伊甸安全後轟然爆裂,對近在咫尺的伯德溫造成了成噸的傷害。

黑煙散去,一根扭曲的觸手狀花紋出現在神臂之上,使其再也無法動用這條手臂。

“這算不算和敵人並肩作戰?”

吐槽過黑心的來源,伊甸把手伸進隨身房間,將那副曾在夢境中出現過的麵具拿出,扣在自己臉上。

盡管他現在沒辦法召喚出儲存在麵具中的一眾傳奇,但麵具本身的能力以足以對付這位虛弱的神。

伊甸唯一要做的,就是戴著麵具靠近對方,然後在合適的時間補合適的刀。

“恐懼...怨恨...”

伯德溫捂著失去功能的左臂,神色複雜地望著緩步靠近的白發怪物。

“你居然有臉麵來問我是不是人...真諷刺!”

隨著兩人之間的距離逐漸縮短,一滴透明的淚珠從伯德溫眼角滑落——這是“無邊恐懼”生效的表現。

神明已經陷入麵具為祂精心編造的噩夢當中,而一具投影並沒有足以掙脫噩夢的意誌力。

“希望我們下次見麵的時候能更融洽一些。”

虛幻的杖劍出現在伊甸手中,它的劍刃被持劍者送入伯德溫的大腦,徹底結束了這場因尋友者而起的鬧劇。

“總算解決了。”伊甸拔出杖劍,用衣服的一角輕輕擦拭染血的劍身,“話說他是真是一位神祇?為什麽會這麽弱...”

由於不知道自己召喚出的隻是投影,伊甸開始懷疑起對方的真實身份,就在他準備掩埋屍體的時候,依附在神軀上的詛咒突然有了動靜。

它們像是某種活體裝甲一般,以蠕動的方式脫離了這具投影,朝伊甸爬來。

“沒有二階段就來亡語是吧?”他向後退去,同時喚出剩下的撕X怪,控製它們將腹部對準這團蠕動的詛咒,“衍生物也得給我死!”

因為被二階段折磨過許多次,所以伊甸毫不猶豫地對它射出硫磺火,淨罪之火的灼燒下,這坨來自諸王的詛咒宛如白紙一樣燃燒,化作一片汙濁的罪鹽。

“喲,硫磺火還能燒出有顏色的鹽呐。”瑪格麗莎一邊重組身體,一邊向伊甸走來,“還是說你這硫磺火純度沒我的高,所以隻能燒出劣質品?”

“估計是因為罪孽吧。”聽到女孩的提醒,伊甸稍微思索了一會,“還記得上次召喚出的瘋子麽,如果諸王都和他一樣,那麽這詛咒的成分就明顯了。”

情報有限的情況下,他隻能得出這樣似是而非的結果,但這就足夠了。

“看來諸王隻不過是一群扶不起的阿鬥啊。”瑪格麗莎失望地將神軀踢進剛挖好的墳墓當中,向蹲在地上的伊甸伸出右手,“讓我們去看看諸神的表現吧。”

由於女孩已經把自己想說的全部說完了,所以伊甸沒有多說什麽,用力抓住女孩伸來的手,一瘸一拐地恢複站姿。

“嗯?你受傷了?”

瑪格麗莎關切地攙扶著他,讓他不至於摔倒在地。

“要我背你進去嗎?”

“不用。”伊甸拒絕道,“我隻是因為蹲太久給自己蹲麻了,和之前的戰鬥沒關係。”

“好吧。”女孩猶豫了一會,選擇相信他的話,”那我們現在這休息會,等我的分身失聯再出發。”

“為什麽是失聯?”

伊甸疑惑地問道。

“因為能夠讓我和分身斷開聯係的一定不是普通怪,所以一旦失聯我們就可以回家啦。”

“......”

伊甸聽出女孩這是不希望自己冒險,但聖心愈發強烈的感應卻讓他不得不辜負這份心意。

“抱歉,小白。”他擋在即將出發的分身之前,“我不能給你阻止我的理由,”

“為什麽?”瑪格麗莎和她的分身同時開口,“難道又是因為所謂的必須要提升自己?”

“差不多...吧。”

“你都能弑神了?還有什麽不滿足的,難道這世界上...”

“有的。”伊甸歎了口氣,指著埋葬神的土堆說道,“比公爵還弱的神,這話說出去你看有人信麽。我猜這貨根本就是在扯謊,他其實隻是個國王,為了糊弄我們才自稱為神。”

“他或許是假神,但裏麵這群可都是真的,死在傳奇手裏是死,死在殞神手裏就不是死了?”

因為伊甸損失一顆心之容器的原因,瑪格麗莎堅決不同意他進到平原深處冒險,因為這意味著兩人在拿僅剩的容錯機會賭博。

而這場賭博很明顯是虧的。

即使兩人賭對了,一路上沒有碰到任何詐屍的神祇,他們也隻能拿到幾件道具,還不一定是自己需要的。

可一旦賭錯了,那麽兩人中便隻有一個能活著出來,並且那個人絕對不會是伊甸。

“別忘記神之憤怒。”伊甸晃了晃手中的卡牌,“我還沒用掉這張底牌呢。”

“可它最多隻能提供一次額外的容錯機會!”

“夠了。”伊甸頭也不回地朝平原深處進發,”德烏斯神王之前說諸神中能夠免疫時停的人並不多見,所以隻要我來得及按下按鈕,便不會死在裏麵。”

“你跑得出來麽......”見伊甸態度堅決,瑪格麗莎索性放棄了說服他的打算,“萬一他們會迷宮術怎麽辦。”

“呼吸的人最後都死了,但這並不代表人類可以不用呼吸。”伊甸隨口說道,“我們不能因為存在失敗的可能就選擇放棄,擺爛是可以活得更輕鬆一些,但它沒辦法讓我們避開預言中滅世的災難。”

說著,他摘下了一直戴在臉上的無邊恐懼:“連議長都被那場災難嚇到丟棄一種情緒,我們又憑什麽能夠躺贏呢?”

“......”

瑪格麗莎還是被伊甸說服了,她收回分身,快步走到他身後,準備陪他探索這裏,或者,死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