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下午,兩人被一道橫貫正片神隕平原的峽穀攔住了去路,如果他們想要繼續前進,就必須跨越這道深處冒著詭異紅光的峽穀。
據地圖上記載,這座峽穀應該是上古死神的屍體所化,其功能與上古時期的地獄等同。
峽穀兩邊的峭壁上遍布人工開鑿的痕跡,看上去應該是前人為了跨越此處而製造的階梯,當然也有可能是因為當前技術不支持他們建造大橋,所以隻能用這種簡單的方式通過。
而那些死在神戰之前的古人的靈魂,也被很好的保存在其中,等待著下一位死神的出現。
可惜數萬年來也就隻有弗雷姆靠信任飛升成功,其他人不是沒能力,就是不願意.直到現在,死神的位置仍舊空缺,連帶著峽穀裏的亡魂也沒**回轉世,隻能在其中日複一日地遭受折磨。
伊甸本想讓瑪格麗莎載著自己飛到地獄峽穀對麵,等以後再來探索這個滿是亡魂的地方,但女孩表示自己根本沒辦法在紅光照耀下飛行。
為了證明自己沒有說謊,她特地讓分身飛到峽穀上空,然後看著她向下落去。
“你確定?”伊甸狐疑地望著逐漸解體的分身,“這峽穀真有這麽邪乎?”
麵對他的質疑,瑪格麗莎則是一副愛信不信的態度:“你可以讓邪惡雙子載自己過去嘛,看看我到底有沒有說謊。”
“......”
伊甸抱出一隻小天使,將其放飛到峽穀上方,結果和之前的分身一樣,小天使沒飛幾米便向下落去,消失在地獄深處。
“好吧,我信了。”
事實容不得伊甸繼續質疑,他收回目光,來到懸崖邊一處斜坡前,準備沿著這些人工斜坡去到峽穀底部,然後走另一邊離開。
然而,就在兩人踏上階梯的時候,一個意料之外的人憑空出現,攔住了他們的去路。
男人身材高瘦,長有一頭白發,手中捧著一本棕色封皮的舊書,生前應該是數百年前的學者。
攔住兩人後,他也沒有做出任何攻擊性的舉動,反而同他們打起了召喚。
“你們好,後世的朋友,我是馬洛·菲吉爾,地獄邊境的看守者,請問,你們是埃莫爾遠征軍的先遣隊嗎?”
“......”伊甸本想用善意的謊言欺騙對方,但一想起諸多撒謊者的下場,到嘴的謊話又變成了事實。
“抱歉,菲吉爾先生,埃莫爾帝國已於四十年前解體,而新生的兩國均沒有派遣遠征軍的想法。”
“埃莫爾解體了?”男人先是一愣,隨後神情變得有些哀傷,“那個統治全大陸的火焰帝國解體了?”
“早解體了。”瑪格麗莎補充道,“不然他們沒理由放過這片遍地神器的平原。”
其實女孩說的馬洛早就想過了,但他依舊不願接受現實,不斷追問兩人:“他們明明繼承了人類最美好,最優秀的品德,怎麽會像王國一樣解體分裂呢?”
“我也不清楚。”伊甸搖了搖頭,“但這就是事實,再強盛的帝國也有死亡的一天。”
古代學者還是沒辦法說服自己,他哀歎著向後退去,消失在懸崖邊的黑森林當中。
他的聲音卻沒有就此消失:“既然如此,你們便下去吧,我不會為你們帶路,但也不會繼續阻攔你們。”
“怪人。”看著莫名其妙出現又莫名其妙消失的馬洛·菲吉爾,伊甸不知道該怎麽評價對方,不過既然他沒有繼續阻攔自己,就代表自己還有機會拿到峽穀底端的道具。
反複確定男人真的不會再次出現之後,伊甸帶著瑪格麗莎走下階梯,向著地獄深處前進。
整片峽壁一共被分為九層,層與層之間通過階梯連接,而階梯與階梯之間又相差甚遠,如果想要去到下一層,就必須到達“樓”層另一端。
這意味著兩人需要橫穿滿是亡魂的“樓”層,並且重複八次,才能抵達峽穀最深處。
“見鬼,你為什麽一定要到這裏麵冒險,我們現在明明不缺抽卡的時間,靠卡牌提升自己不好嗎?”
“因為戈溫不可能等我們慢慢提升自己,我敢打賭,他隻要蘇醒過來,就會立刻前往普蘭諾,與那裏的教宗同歸於盡。”
伊甸看穿了女孩的心思,解釋道:“老頭怎麽說也是帶領我們接觸火焰教的人,我沒辦法眼睜睜地看著他去送死。”
“所以你就想在短時間內提升自己,然後跟他一塊弄死原罪教教宗?”
“沒辦法,除非使用神之憤怒,否則我們短時間內就這一個大腿可以抱,不幫他一塊弄死教宗,以後就沒機會了。”
“為什麽不直接用神之憤怒帶走教宗?”瑪格麗莎雙手環抱在伊甸腰部,如果伊甸給不出合理的解釋,她就會強行帶他離開這裏。
“因為探索神隕平原還可以用運氣解釋,但殺死教宗絕對不行,桑·赫特不可能放過這個價值連城的情報。”
早在初遇桑·赫特的時候,伊甸就考慮過道具暴露的事情,即使倆老頭幾次三番與自己合作,他也不敢完全相信他們。
正因如此,他寧願選擇進入神隕平原,也不願意在別人的監視下行動。
“唉...既然都是賭概率,那抽卡和冒險有區別麽,你又不能確定下麵到底是什麽道具。”
雖然嘴上依舊在勸說,但瑪格麗莎的雙手卻逐漸鬆開,不似之前那般緊繃。
“你忽略了很重要的一點:抽卡和冒險是可以同時進行的,我們既可以下去找道具,也可以在途中抽卡,就比如說現在。”
說著,伊甸以一個自認為很帥氣的姿勢完成抽卡,並看著卡牌在自己手上化為光點。
“......”
“噗,哈哈哈...”
瑪格麗莎沒能憋住,她的笑聲在峽穀中回**,差點就驚動了沉睡在穀底的死神。
“不好意思,我沒忍住。”
瑪格麗莎察覺到了下方亡靈的躁動,於是她立刻切換至莫得感情形態,希望借此消除自己沒能憋住的笑聲。
好在卡牌的效果就是讓神明安眠,他們這才沒有因為笑聲而損失一張至關重要的底牌。
“你又把感情屏蔽了?”
伊甸端詳著麵無感情的女孩,最終排除了對方靠意誌力憋笑這個可能。
“嗯。”瑪格麗莎點點頭,然後繞開他,向地獄第一層走去。
“最起碼我不用絞勁腦汁說服你了。”
誠然,失去感情的女孩不會因為擔心自己而加以阻止,但伊甸有一些失落,他覺得沒能通過講道理說服對方是自己的失敗。
但在這種小事上浪費時間是愚蠢的,神祇沒有被笑聲驚醒不代表祂永不蘇醒,為了能在有限的時間裏搜集更多道具,伊甸縱深一躍,從沒有任何防護的階梯上跳下,向著地獄深處落去。
他本想通過跳崖的方式直達穀底,將更多的時間花在離開峽穀上,可是死神留下的規則不允許活人這麽做,數根由能量構成的鎖鏈從第一層射出,將還未開始加速的墜崖者硬生生拉回地獄邊境。
再度睜開眼睛,伊甸發現自己正身處一片茂密的森林當中,周圍是違反季節的翠綠植被,完全看不出半點地獄邊境的樣子。
顯然,這裏是一座精心編製的幻境。
“還有這種操作?”
伊甸被地獄峽穀特有的攔人方式驚到了,但是他很快意識到一個問題。
“小白呢?”
他繞著自己蘇醒的空地搜尋了半天也沒有找到女孩的身影,仿佛跳崖未遂的自己被拐到了另一個時空,而瑪格麗莎卻仍待在原本的世界。
“......”
苦尋無果後,伊甸並不打算就此放棄,隻不過找尋的重點從女孩變成了幻境出口。
然而幻境中的森林就如同貼圖重複的老舊遊戲,無論他向哪個方向前進,都找不到離開的道路,直到三個打扮怪異的人帶著三條道路出現,伊甸才看到了離開的希望。
雖然道路跟在行人後麵是件很不合理的事情,但就像沒有玩家會去追究為什麽不能直接炸開門而要找鑰匙一樣,幻境中的不合理也不值得伊甸去追究。
他很快接受了三人的出現,並搶在他們之前詢問起離開幻境的方法。
“向主展示你的虔誠,離開的道路便會從心中浮現。”
第一個回答的是三人中穿搭最樸素的老人,他佝僂著身子,將大半張臉都隱藏在棕袍之下,聲音卻無比洪亮,宛如一個信仰神教的矮人戰士。
“別聽他的。”似乎是出於好意,站在第二條道路上的中年人出聲提醒伊甸,“他所謂的主不過是個虛假的幻影,信了他,你非但得不到半點好處,還會被那東西吸走生命,從年輕人變成一個頹朽的老頭。”
“那你呢?”因為經曆過古神的幻境,所以伊甸不覺得一個幻境NPC會無私幫助自己,“既然不希望我走上他的路,那你說我該如何離開?”
“相信我,朋友,我對你沒什麽企圖,或者說,你身上沒什麽東西值得我浪費力氣。”
中年人佯裝輕鬆地拍打著自己的盔甲,往側邊一站,給伊甸讓開了一條路。
“如果你覺得強者有資格擁有更多是正確的,就請走這條路吧,隻要通過路上的考驗,你便可以離開這裏,和妻子團聚。”
這話聽上去好像沒什麽問題,但說話者的身份注定了他的話不值得相信,於是伊甸來到第三個人麵前,準備聽聽這個仿佛抑鬱症患者的憂鬱少年的說法。
“......”
少年沒有任何表示,一動不動地杵在那裏,好似一根死去多年的枯木。
“有什麽話就盡管說出來吧,別憋著。”伊甸用開導學生的語氣說道。
“人總是會死的。”少年自顧自地說道,沒有任何回答問題的意思,“我也一樣。”
“嗬嗬。”伊甸強忍住給這中二病一巴掌的衝動,轉身向來時的方向走去。
其實他打從一開始就覺得三條路肯定都走不通,挨個問話隻是為了驗證自己的想法而已,既然想法已經得到驗證,也就沒理由繼續和這仨人耗下去了。
至於伊甸往後走的原因也很簡單——隻有來時的路沒有任何危險。
顯然,三人均沒有料到他會這麽做,即使是一直擺爛的少年也伸出雙手,想要強迫他走自己的路。
但指路人的身份讓他們無法主動接近旅者,隻能通過話語的方式誘導他人靠近,所以無論三人如何努力,也沒辦法攔住轉身離去的白發旅者。
隨著伊甸離去,三人連身後的道路一起消失不見,而他們原本所處的位置,此刻隻剩下一尊神像、一柄長劍,以及一灘漆黑的深淵。
不過伊甸是看不到這些東西了,因為他已經找到了離開幻境的方法,而它恰好就在最開始的空地後方。
盡管這扇由黃金和火焰鑄就的大門裏空地很遠,但它確實位於空地正後方。
可問題是,伊甸清楚地記得,自己之前過來的時候這裏除了樹就是樹,根本不存在如此顯眼的黃金大門。
“所以說這些神都是一群整日無所事事的閑人,正常人一般想不到這麽無聊的題目作為試題。”
伊甸也不管創造幻境的死神有沒有再看,逮著這扇大門就是一頓批評,直到門上的火焰即將熄滅,他才想起來自己還身處幻境這件事,急忙穿過大門,回到現實當中。
不過這扇大門在現實中的位置有些問題,當伊甸出現的時候,他離瑪格麗莎很遠,離亡靈很近。
糟糕的是,大門附近正好是亡靈數量最多的地方。
雖然這些古代學者的亡魂並沒有表現出任何攻擊性,也沒有因為被打擾到休息就對伊甸大打出手,但無數疊在一起的半透明頭顱還是讓伊甸頭皮發麻——他差一點就沒忍住釋放神聖眼淚的衝動。
要不是瑪格麗莎及時瞬移過來製止他,恐怕這顆神聖眼淚會蒸發不少普通靈體。
“多謝...”
伊甸心有餘悸地收回神聖眼淚,他自認為沒辦法對抗數以萬計的狂靈,如果這顆眼淚真地發射出去,那他也隻能和神之憤怒說再見了。
“下去吧,別在這浪費時間。”
因為感情被屏蔽,瑪格麗莎並未對此事發表任何看法,隻是鬆開手,獨自走向通往第二層的樓梯。
“我寧可看老女人裝嫩,也不要看老女人裝老女人。”
眼看著自己和妻子之間的距離越拉越大,伊甸長歎一聲,快步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