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獄峽穀的第二層和第一層有很大區別,這裏存在許多人造宮殿,同時亡魂的密集度也沒有上一層那麽高,他們如同活人一般生活在宮殿當中,享受著與生前無異的美好生活。

當然,美好生活並不是絕對的,對於大多數人來說,沉溺於欲望當中是一件非常舒服的事情,但對於伊甸而言,這是恐怖的。

雖然他並不清楚為什麽一群隻剩下靈體的死人還能享樂,但既然他們能享樂數萬年,就代表這裏麵的“樂”已經不止局限於凡人的“樂”。

毫不誇張地說,下麵這些家夥的精神狀態估計不會比色孽信徒好到哪去,再離譜一點,直逼色孽大魔也不是沒有可能。

畢竟30k到40k也才過去了一萬年,而第二層的亡靈的存在時間怎麽看也不可能少於一萬年——上個人類文明覆滅最晚都是三萬年前的事情。

盡管塞繆爾給的地圖上沒有標記遠征軍是如何通過這層的,但伊甸確信僅憑自己和瑪格麗莎肯定沒辦法與成建製的軍隊相比。

因此,他徘徊在通向第二層的階梯上,不知該不該繼續探索。

“要回去嗎?”瑪格麗莎注意到了他的憂慮,上前詢問道,“還是說繼續探索?”

“先讓分身下去探探路,如果他們真的戰鬥力驚人,也隻好暫時放棄那些道具了。”

伊甸控製著邪惡雙子朝第二層走去,由於不能飛行,所以他的速度並不快,隻有每小時七十二公裏的樣子,這使得他沒能在亡魂反應過來之前離開第二層。

於是,邪惡雙子悲劇了。

無數**的靈體從宮殿中湧出,以狂信徒奔向上帝的速度衝向邪惡雙子,然後對他做出了伊甸都不知道該用什麽詞語形容的扭曲行徑。

亡者們爭先恐後地鑽入邪惡雙子體內,但如果有人認為這是想要通過奪舍的方式複活,那他就大錯特錯了,因為在這些靈體看來,死而複生比不上無盡享樂的一根毫毛。

他們此舉是為了維持邪惡雙子的生命,讓他不至於那麽快被玩壞,僅此而已。

伴隨著越來越多的靈體加入這場派對,伊甸很快斷開了與自己分身的聯係,他隻能靠眼睛去觀察邪惡雙子所遭受的一切。

當看到雙子被亡靈扭曲成一個半陰半陽的雜種惡魔時,伊甸,憤怒了。

他無法接受沒有性別的邪惡雙子遭受如此折磨:“如果他們能這麽對我的分身,那麽他們也能這麽對付我。”

即使瑪格麗莎並未出手阻攔,伊甸還是對著空氣說出了這樣的宣言,隨後,他帶著撕X怪小隊浩浩****地衝下階梯,準備和亡靈們決一勝負。

這麽做雖然有些愚蠢,但在持有“暫停”的情況下,倒也合乎情理。

反正這些亡靈沒辦法踏足階梯,即使打不過,也可以開時停逃到下一層或是逃回上一層。

不過戰事顯然沒有伊甸想得那麽樂觀,硫磺火雖然可以輕易貫穿一個亡靈,但當量詞從個變成萬的時候,即便是硫磺火也有些力不從心。

放在今天以前,伊甸根本沒法想象靈體擋住硫磺火的場麵,但現在他看到了。

被空虛折磨到失去理智的亡者爭先恐後地飄向這第二個活人,他們已經在自己靈化的腦海中想象出占據這具身體後的玩法了。

個別男性亡靈臉上甚至露出莫名猥瑣的笑容——數萬年的享樂讓他們饑不擇食。

可以想象,如果讓這些家夥得逞,那麽伊甸絕對會被迫發現心中的雌,從一個心智健全的人變成一個不完整的陰陽人。

為了不讓自己從伊老師變成伊公公,他豁出去了。

剛抽出的梅花A還沒有捂熱便被拿來對敵,對於一張能夠無條件轉化低階怪物和凋落物的卡牌來說,滿是發狂亡靈的第二層簡直就是輸出聖地。

黑色的光芒以伊甸為圓心向四周擴散,它所接觸到的每一個靈體都在掙紮後化為未點燃的以撒炸彈,即使是聚合亡靈也不例外。

可惜的是,大多數聚合亡靈被卡牌視為一個整體,使得轉化率大大降低,從可能的上萬顆炸彈縮減至幾百顆。

這讓伊甸大為失望,他以為自己能靠一張卡實現炸彈自由,結果炸彈的數量連攻城都做不到,更別提殺傷傳奇了,拿來放煙花倒是可以,但是誰看呢?

不過一張卡想要滅絕整層的亡靈還是不夠的,盡管容易聚合這個特性讓他們損失慘重,但死得大多是“信徒”,真正的“大魔”才還在後麵。

“凡人,為何你們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打攪我們?”

一個頭戴王冠的身影從宮殿中走出,他的身邊還站著一位女性,而伊甸也在看清兩人後認出了他們——癲王和他的王後。

很難想象曾經交過手的三人居然會在地獄重逢,可惜癲王夫婦沒有被尋友者召喚的記憶,隻把兩人當作遠征軍的先鋒看待。

“打攪?你也不看看自己旁邊都是群怎樣的瘋子,峽穀的創造者給了你們三萬年時間,你們就拿它來享樂?”

“你以為我們是在主動追求欲望?哈!這真是我聽過最好笑的笑話。”

癲王仿佛想起了什麽很好笑的事情,放聲大笑起來。

“難道不是?”

“當然不是,蠢貨,我們是在為生前的過錯受刑,隻要那東西不複活,我們的痛苦便不會停止,你知道這三萬年我們是怎麽過來的嗎!”

癲王將大劍靈體重重砸在地上,指著它對伊甸說道:“你一定覺得它隻是一把普通武器對吧,可我告訴你,這是史東尼亞最英勇的戰士,他無法忍受永無止境的空虛感,為了找尋存在的感覺,他懇求我將他輾製成武器。”

體驗過三萬年空虛之刑的癲王看起來比尋友者召喚的那個正常多了,至少這貨不會總把貶低他人的詞語掛在嘴邊。

不過比起對方的轉變,伊甸更想知道他們三萬年前犯的事,也好減輕自己幫人解脫時的負罪感。

“我猜...你們肯定不隻是因為享樂才被扔到這的,對吧?”

“你猜得很對。”王妃一邊說一邊彎腰撿起重劍,“所以,你很快就能體驗到我們經曆過的痛苦。”

“哦?你所謂的痛苦就是連個傷口都留不下,把人變成陰陽人麽,就是可惜了這隻價值兩萬金幣的小惡魔。”

因為目前隻出現了兩個“大魔”級別的靈體,所以伊甸沒有急著開時停逃跑,反而嘲諷起兩人,希望從暴怒的敵人口中套出更多有用的情報。

比如說:下方的神祇到底是善是惡。

“為什麽遠征軍的人都這麽不懂禮法,既然如此,我們就接受你這無聊的挑釁,讓你死得痛苦一些吧。”

“真可惜。”麵對平移而來的癲王夫婦,伊甸開始後悔丟棄王冠和重劍了,“如果你們的遺物還在,我或許可以拿它們做些更有意義的事情。”

“什麽?”癲王艾特森愣了一下,自己臨死前確實做過複活的準備,可那些東西應該在史東尼亞,而不是流放無信者和罪犯的達克尼亞。

“看起來你很想知道我是怎麽得到它們的,不過嘛,無可奉告。”

此刻,伊甸撿起了自己最討厭的謎語人話術,一次又一次地挑釁著化作靈體的癲王夫婦,直至大劍即將砸到自己額頭,他才迫不得已地閉上嘴巴。

“無可奉告?”癲王語氣上揚,不屑地俯視著伊甸,“在你死後,我們照樣可以從你的靈魂口中得到那些信息。”

由於周圍不存在偷窺的情報人員,伊甸也沒了那麽多顧忌:“前提是我有靈魂。”

隨後,他沒有給癲王任何思考的時間,對著兩人就是一梭子神聖眼淚,暫時放棄了從他們嘴裏問出些什麽的想法。

然而,地獄第二層同樣存在類似平行時空的防禦機製,當伊甸即將殺死兩魂的時候,一道裂縫從後方浮現,將他吞了下去。

“這又是哪?”

令人反胃的旋轉之後,伊甸捂著額頭從大理石地板上站起,環顧四周,他發現這裏居然一片人工製造的大理石平原,之前那些亡魂則消失得無影無蹤,天地間隻剩下白茫茫的一片。

這樣的環境無疑要比上一層的森林可怕許多,因為就連平原上方的天空,都是一層自發光的瑩白色大理石。

“欺負我沒有金傳是吧。”

伊甸鬱悶地翻找著隨身房間裏的道具,卻找不到一件能夠幫自己擺脫困境的,即使強如神之憤怒,也沒辦法打破空間上的限製。

當然,他也曾想過借助織布魔偶的力量將自己置換出去,但兩個世界的時間流速似乎並不相同,任憑他如何對房間裏瑪格麗莎的分身喊話,女孩也沒有半點動靜。

於是,伊甸開始在平原上找尋著此處的出口,試圖在召喚物大軍和瑪格麗莎落敗前回到現實,但他失敗了。

長時間在沒有起伏的白色原野上行走使得伊甸失去了方向感,現在,他連自己從哪來的都記不清了,隻能悶頭向前,將出去的希望寄托在運氣之上。

三天後...

伊甸頹廢地躺在大理石地麵上,呆滯地注視天空,心中升不起半點動力,宛如一條醃製完畢的鹹魚。

現在,他終於明白癲王夫婦口中的空虛之刑到底是什麽意思了,隻是這代價實在過於巨大,以至於他不得不暫停時間來保證兩個世界的時間流速。

即便如此,伊甸還是晚了一步——在他暫停時間之前,瑪格麗莎就已經被迫自爆,而幾隻撕X怪也跟著女孩一起殞命於峽穀第二層。

對於伊甸來說,瑪格麗莎自爆倒沒什麽(反正她遲早可以複活)。但撕X怪的死就不是那麽容易接受的了,花費幾個月時間才整出的撕X怪小隊,在幾天裏全軍覆沒,想要再湊出一支同樣規模的隊伍至少要再等幾個月。

這樣的事情任誰都無法接受,伊甸這個被尋友者坑過好幾次的以撒人也是一樣。

若不是實在找不到出去的路,他也不會像現在這樣躺在地上裝鹹魚。

休息過後,是更大的空虛,當伊甸再也沒辦法鹹魚下去的時候,他不得已從地上爬起來,找尋著也許隻存在於想象中的出口。

一天、兩天、三天...

漸漸的,伊甸不光失去了空間感,就連時間感也消失得一幹二淨。

正常人在這種情況下肯定是已經瘋了的,但伊甸不同,因為持有穀底,他的精神狀態被強行維持在零點,無論如何也不會低至負數。

盡管這種狀態同樣沒好到哪去,但他依舊保持清醒,沒有變成一個瘋子。

隻要人還是正常的,就總能找到破局的方法。

時停的第三個十年,伊甸終於在遠處的地平線上看到了異於大理石的色彩,此刻,聖心再度劇烈燃燒起來,推動他奔向出口。

三小時後,伊甸終於看清了那些色彩的樣貌——一座由門組成的牆。

無數金紅色的大門整齊排列在平原盡頭,它們前麵是大理石原野,後方則是徹底的黑暗。而它們,則像是阻隔黑與白的界限,將兩種不同的空虛徹底分開,讓兩者永遠也無法相見。

但伊甸可顧不著這個,他已經忍受了不知道多少年的穀底狀態,誰也別想讓他在這破地方多待一秒,哪怕是神也不行。

下一秒,他縱身一躍,跳入金紅色大門當中,與此同時,禁錮整個世界長達三十年的時停狀態瞬間解除。

一切,仍是最初的樣子。

所以伊甸出來的時間點正好是瑪格麗莎自爆,癲王夫婦集結部隊,準備在大門口埋伏的時候。

看著眾臉懵逼的亡魂,他突然覺得自己這些年的苦沒有白吃,因為下一刻就會有一群人去體驗他所體驗過的空虛。

“這不可能?!”王後艾琳驚呼道,“沒有人能活著從那裏出來!”

“所以你們是奇跡的見證者。”

伊甸揉了揉睛明穴,令激動的聖心稍微平靜一些。

“還有,你們可以從永恒的空虛中解脫了。”

說完,他凝聚出一顆神聖眼淚,往癲王夫婦身上砸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