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帶著千年前最後的部落成員一同熄滅,寂靜的祭壇廢墟上隻剩下奧特靈體所散發的微光。

作為唯一的部落幸存者,他被之前的一幕嚇到了,靈體忽明忽暗,仿佛一個接觸不良的電燈泡。

“我們前麵再見,艾薩克。”

戈溫抬起螺旋劍,在身邊劃出一道由火焰鑄成的傳送門,隨後向前一步,消失在火光之中。

接著,傳送門自動閉合,地下河流域再度被黑暗籠罩。

“那麽,你是準備和我們一起離開這裏,還是繼續待在下麵看守祭壇?”

伊甸一邊拿起神龕裏的物件,一邊問道。

“我...想到外麵看看。”

對外界的好奇最終壓倒了對未知的恐懼,奧特不再猶豫,堅定地說道:“哪怕陽光會讓我像冰雪一樣消散,我也要上去看看。”

“好,等我搞清楚這玩意的成分就帶你上去。”

伊甸隨口答應一句,然後低頭研究起自己從神龕裏拿出的東西。

經過轉化,這塊破碎的劍柄變成了一把紫色的鏟柄,從外觀和主動效果來看,它應該對應遊戲中的鏟子碎片。

對,就是持有時在當前房間召喚媽腿踐踏的鏟子碎片1。

巧合的是,遊戲裏由鏟子碎片1和鏟子碎片2合成的媽鏟,其中一個效果恰好是在陰間的碎石堆裏挖出遺骸。

這或許可以解釋它為什麽能夠幫助部落的靈體暫時擺脫死亡狀態,但卻解釋不了它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以撒裏每一件任務類道具都是成雙成對的,像超級撒旦房門的鑰匙,就需要連續擊敗兩隻天使以收集鑰匙碎片。

媽鏟也是同理,既然伊甸能拿到其中一個碎片,就代表另一個碎片也一定存在。

但...為什麽這個時間線的部落酋長能搞到鏟子碎片?

自劍柄轉化為鏟柄,這個問題就一直縈繞在伊甸腦海,期間瑪格麗莎在他耳邊叫喊了數次,也沒能將他從思考中喚醒。

即使女孩實在等不下去,強行拖著他走天花板上的通道離開,他的目光也依舊鎖定在鏟柄上麵。

然後,他就在通道出口處被一隻骸骨巨足給堵門了。

得虧瑪格麗莎及時把他往後拉,否則這一下踐踏至少要帶走半顆心之容器。

感受到地震般的踐踏之後,伊甸終於回過神來,但出口外不斷落下的骨足卻讓他感到迷茫。

“誰能告訴我這是咋回事?媽腿出新皮膚了?”

“有問問題的工夫你如先把那玩意收起來,還是說你很享受這種被腿堵門的感覺?”

“算了吧,這種沒什麽肉的排骨有什麽好喜歡的。”

伊甸收起鏟子碎片,迎著不斷下落的骨足走了出去。

在道具進入房間的瞬間,天空中不再落下骸骨,原本已經落地的也開始逐漸變淡,最終化為幽綠色的光點消散在夜空中。

看著這仿若仲夏夜的景象,伊甸又想起了被自己丟在夏天的學生。

如果他們的學習進度沒有落下,這會...也應該備戰高考了吧,可惜,我沒機會看到他們出成績了。

想到這,他的臉色變得有些灰暗,不過在夜幕的遮掩下,沒有人注意到這一點。

不論是瑪格麗莎,還是年輕的祭壇看守者,此刻都被紛飛的光點奪走了注意力。

“外界...果然和母親故事裏說得一樣。”

兩行半透明的眼淚從他的眼角滑落,隨後,這個十八歲時便被先祖之靈選為祭品的年輕人迎來了屬於自己的結局。

奧特的靈體逐漸崩解,化作淡藍色的光點飄向半空中的“螢火蟲”,光點隨著他的願望在空中舞動,最終暗淡下去,徹底不見了蹤影。

“有一種蟲,一輩子待在泥土下麵,一生隻有一次見光的機會,而那時候便是它的死期。”女孩望著消散的光點,轉頭對伊甸說道,“你說,這個年輕人和那種蟲子又有什麽區別呢,他本可以擁有一個更加美好的人生,卻因為...”

“但這不是我們的事情。”眼看著瑪格麗莎將要尋思出某些糟糕的結果,伊甸急忙幫她糾正,“我們隻是兩個連傳奇都不是的旅行者,憑什麽解救全大陸?做力所能及的好事就差不多了,別想那麽多。”

“哈?”女孩驚訝於伊甸會給出這種回答的同時,又為他打破氣氛的行為感到不滿,“我好不容醞釀好情緒,你就這麽安慰我?”

“不這麽說,難道要我慫恿你去單挑公爵或者原罪教宗?就你這小身板也想去單挑傳奇拯救大陸?給他們當個看門的吉祥物還差不多。”

因為清楚女人這個時候一般聽不進勸,伊甸索性直接陳述事實,把各種複雜的問題當作事實的附帶品丟給瑪格麗莎。

“你——”她愣了一下,然後就像無理取鬧,但百變怪的特性讓這勁頭失去了激素的支持,女孩剛一生氣就冷靜下來。

“該死,為什麽我總是沒辦法生氣!”

她絕望地仰望天空,眼中的怒火時而出現時而消失,但就是燃不起來,活像一台打不著火的汽車引擎。

“因為你太愛我了,不舍得對我...哈哈哈...對不...噗哈哈哈...”

伊甸本想安慰瑪格麗莎,但女孩臉上想發怒卻又怒不起來的表情讓他實在繃不住了,尤其是那張稚嫩的臉龐,總給他一種穿越回少年時期的感覺。

“你再笑!”

瑪格麗莎大喝一聲,想要把他撲到在地,卻因為裝嫩導致的身高差而失敗,不僅沒能達到自己想要的效果,反倒像是撲在人懷裏撒嬌。

“!”

注意到自己的姿態以後,女孩臉頰通紅地甩開伊甸,迅速躲進隨身房間裏。

如果不是因為地下商店的門早已上鎖,而且她打不開,她絕對會跑到店長身後躲避尷尬。

不過伊甸也沒有繼續讓瑪格麗莎難堪,他選擇見好就收,在女孩躲進史萊姆桶以後便收起笑容,一門心思放在追趕戈溫上。

當然,再次上路以前,他也沒忘記用卡牌盒進行今日份的抽卡。

“金色~稀有。”

還是酒館老板那渾厚又不失幽默的聲音,接二連三的爐石卡牌讓伊甸有些意外,他覺得自己肯定是轉運了,不然絕對不可能抽到這麽多非撲克的卡牌。

於是他激動地翻開卡牌,想要看看自己到底抽到了什麽。

被黃金包裹的卡麵上赫然印著一位用聖光驅散亡靈的德萊尼人,而卡麵下方的文字更是說明了卡牌的內容:神聖憤怒。

對於這張被廣大玩家戲稱為元氣彈的卡牌,伊甸自然不會感到陌生,但他更在意的還是卡牌描述的內容:抽一張熔核巨人,並造成其法力值消耗的傷害。

“這就是傳說中的百分百熔岩元氣彈嗎?真是恐怖如斯。”

作為曾經的爐石玩家,伊甸不可能不清楚一張穩定打二十傷害的法術牌到底意味著什麽,更別說房間裏還有一顆能夠大幅增強卡牌的虹水晶。

於是他謹慎地將其放在上衣口袋當中,準備把它當作短期底牌使用。

不過之後召喚的運氣就沒有抽卡這麽好了,雖然一隻生產石頭蜘蛛的丹尼不算弱召喚物,但天使寶寶完全可以勝任一切偵察工作。這樣一來,蜘蛛所能提供的那點視野就顯得非常局限。

所以伊甸既沒有過於失望,也沒有非常滿意,隻是像對待其他無用召喚物那樣把丹尼扔進房間。

之後,他開啟時停,在靜滯的世界裏夜夜奔波,最終趕在戈溫抵達拉尤娜鎮之前來到小鎮附近。

由於瑪格麗莎的存在並不影響兩人在森林的木屋中抓到愛麗絲,所以人偶師少女還是在他們離開時選擇一同上路。

不過這一次三人之間的氛圍要比上次融洽一些,至少瑪格麗莎沒有像小白那樣複製愛麗絲的妹妹。

因此,伊甸還是很期待這次故地重遊的,他依稀記得自己離開前曾答應過村長會回來參加他們的宴會,這次正好有空,也許可以在薪王抵達以前小小地慶祝一下。

“到了?”時停解除以後,瑪格麗莎迫不及待地從房間裏伸出半個腦袋,“我們現在就去找那個叫愛麗絲的小姑娘?”

“別這麽急。”伊甸輕輕按住她的腦袋,“先去村長那說一聲,看看他和那個龍裔的婚後生活過得怎麽樣。”

“他們什麽時候結的婚?”

“有那想法就行,至於明麵上的婚禮,那不重要,咱倆當時不也...”

“行,我知道了,走吧。”瑪格麗莎伸手捂住伊甸的嘴,催促他趕快到村子裏去。

“不想聽就說嘛,動手動腳的幹嘛。”

伊甸一邊拿開女孩橡膠質地的雙手,一邊向鎮門走去。

守在門口的依舊是博雷曼老隊長和他的兒子,父子倆的關係還是一如既往的糟糕,即使鎮子已經擺脫了警戒狀態,兩人之間也沒什麽多餘的對話。

“喲,兩位好啊。”

因為和老隊長有過合作,還救活過他兄弟的愛人,所以伊甸壓根沒什麽防備,熱情地同這對父子打起了招呼。

“艾薩克先生?您不是去繼續旅行了嗎?怎麽...”

對於他的到來,雷夫·胡伯的表情有些奇怪,就仿佛不希望再看到這位旅行者一樣。

“哦,你說這個啊,我們要去普蘭諾辦些事情,這不是正好經過這裏嘛,就過來瞧瞧,看看你們發展的怎麽樣了。”

“我們很好。”博雷曼生硬地說道,“如果沒有別的事情,我覺得你可以離開了。”

“哈?”伊甸沒想到兩人會是這樣的態度,這讓他有些困惑,“拉尤娜鎮是遇到什麽麻煩了嗎?”

“不,我們沒有遇到任何麻煩。”雷夫接替自己父親說道,“您不用擔心我們,趕快去普蘭諾吧,不要在這裏耽誤行程。”

“見鬼。”兩人僵硬的神態讓伊甸想到了愛麗絲和她的人偶,他的臉瞬間黑了下去,“告訴我,愛麗絲,你都對他們做了什麽?!”

“......”

沒人回答他的問題,而更糟糕的是,在他問完問題以後,原本熱鬧的鎮子一下子變得寂靜無聲,仿佛鎮民們都被傳送走了一樣。

“艸!”這下伊甸就是再遲鈍也知道事情不對,他一把抓住博雷曼的衣領,大聲質問那個躲在他們身後的女人,“你答應過自己妹妹不會再對人類動手的,為什麽要...”

“隻有這樣才能拯救拉尤娜鎮。”

少女緩緩從木牆後走出,她的臉上掛著黑眼圈,頭發也不如分別時那般光滑,整個人像是剛從衝刺班裏撈出來似的。

“我試過用更好的方法,但...我做不到。”愛麗絲虛弱地靠在牆上,為自己的行為辯解,“半個月前,一個...一個自稱策士的人來到此處,他向埃德曼鎮長詢問你們的行蹤,但鎮長沒有說,然後...然後就...”

少女的精神狀態很差,沒說幾句就昏昏沉沉地閉上了眼睛,但她很快驚醒,並用匕首往自己大腿上刺去。

“停。”伊甸看到了裙擺下滿是血痂的大腿,他一個箭步奪下匕首,然後給了少女幾顆神聖眼淚。

所幸神聖眼淚沒有灼燒愛麗絲的靈魂,而是不斷治愈著那具傷痕累累的身體。

看來她並未做出任何增加惡魔房概率的事情。

伊甸鬆了口氣,看來自己暫時不用和愛麗絲刀劍相向。

“發生什麽事啦?”

直到現在,瑪格麗莎才從某人手底下掙脫出來,她一臉懵逼地環顧四周,卻看到宛如乞丐的愛麗絲和她身邊仿佛木偶的胡伯父子。

“不是吧,難道這姑娘破戒了?”

“破了,但是沒完全破,還有,你幫我看看鎮民的傷勢,實在沒救的話...就給他們一個痛快吧。”

“沒問題。”

“不要!”即使傷勢還沒完全恢複,愛麗絲依舊倔強地擋在門口,“隻要在給我一些時間,我一定可以救活他們!”

“你確定?”瑪格麗莎掀開博雷曼的衣領,指著那道幾乎讓人身首異處的傷口說道,“想讓這種傷勢的人複活,除了傳說中的複活術,就隻有亡靈轉變儀式,你難道要...”

“人偶師手冊裏有類似的情況,我——”

愛麗絲還想繼續說服兩人,但一道灰色的身影卻讓她驚恐地閉上嘴巴。

少女曾在父母口中聽過類似的描述,也知道灰色在赤領之外究竟代表什麽。

薪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