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拉塔公國邊境,梅克鎮外。

伊甸和瑪格麗莎站在鎮外大樹樹梢上,麵色凝重地觀察著小鎮內的情況。

他們原計劃是到伊拉塔公國沿岸尋找經驗豐富的老漁民,從他們那搜集海底通路的線索,結果剛踏入公國沒多久,他們就被一座小鎮攔住了去路。

“另一個我還沒有消失嗎?”瑪格麗莎擔憂地看向伊甸,作為百變怪,她可以通過調節大腦結構來免疫幻術,但某人就不行了,這導致他不僅要承受劇烈的頭痛和眩暈感,還要麵對來自死者的質問。

“還沒...見鬼,她又開始拿車禍說事了。”伊甸費勁地扶著樹幹,以免自己因為重心不穩而摔倒地上從而引起鎮民注意,“她真不是你弄出來逗我玩的分身?”

少女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卻什麽也沒看見:“我閑得沒事幹才拿自己的死法來逗你玩,話說你剛見到她那會不是挺活躍的嗎,怎麽突然就不行了?”

“我!算了,我還是暈一會吧。”說完,伊甸兩眼一閉,暈了過去。

......

時間回到兩人剛到過公國邊境線的時候。

伊甸拿出地圖,正準備尋找最近的聚居點,突然感覺肩膀被人拍了一下,不等他轉過頭,便聽到後麵傳來年幼版瑪格麗莎的聲音:“在忙什麽呐?”

“你有眼睛不會自己看?”他隻當這是少女的又一個惡作劇,就沒有搭理,隨便撂下一句狠話然後繼續投入到路線規劃的工作當中。

“你在和誰說話?”瑪格麗莎的聲音從前麵響起。

“還玩上了是吧?”伊甸回頭瞪了白木蓮一眼,“真假美猴王的戲碼早就有人玩過了,你不用——”

少女懵逼地看著他在那裏對空氣說話,“這裏就咱們兩人啊,哪來的真悟空假悟空?”

“就咱倆?那你解釋解釋我後麵這姑娘是誰。”伊甸起身往側邊挪動兩步,然後惡狠狠地指著空氣,“看看這頭發、這臉、這身材,她要不是你製造的分身我跟你姓!”

“你說的啊。”見他表現得這麽魔怔,瑪格麗莎差不多也猜出到底是什麽情況,她從房間裏拿出喬治給的墨鏡,給他帶上。“改姓吧,以後我就叫你白甸了。”

“......”伊甸怔怔地看著旁邊的空氣,他感覺自己上當了,“你以為控製自己的分身消失就能騙到我?”

他裝處一副要摘眼睛的樣子,自以為是在欺騙瑪格麗莎,殊不知少女現在看他就像在看一個傻子。

“別傻了,我沒搞分身。”她走到伊甸幻覺中自己所在的位置,“不信你把墨鏡摘了試試。”

“行,我倒要看看你在玩什麽把戲。”

伊甸選擇照做,然後他便看到一大一小兩個不同時期的瑪格麗莎疊加在一塊,大的那個是他能觸摸到的實體,小的那個則隻是幻象。

“emmm...我向你道歉。”

“所以你準備改姓啦?”“不要緊。”

兩位少女同時開口,給伊甸唬得一愣一愣的,差點就沒分清那句話是誰說的。

“改姓的事先放到一邊,我覺得我們有必要談談——”

“停,先別吵,讓我聽聽老爺子想和我說什麽。”

瑪格麗莎打斷道,同時將耳朵湊到一邊,似乎那裏站著一個看不見的人。

顯然,幻術也影響到了她。

幾分鍾後,少女粗暴地用硫磺火蒸發了自己的腦袋,隨後又長出一個新的。

“老頭和你聊了什麽?”

“一些沒營養的廢話。”她的眼中燃著目睹珍視之人被褻瀆的怒火,“你說得對,伊甸,等會再談跟我姓的事,我們先進去把那東西弄死。”

之後,兩人通過分析幻象白木蓮的清晰程度鎖定了幻術法陣核心的位置,並最終找到梅克鎮附近。

......

“小白,我剛才好像做了個夢。”伊甸捂著微微作痛的腦袋從地上爬起,“夢裏我和你被一種幻術襲擊...”

“早上好,小伊,睡得舒服嗎?”

“臥槽!”

看到白木蓮的瞬間,伊甸才想起來之前發生的一切並非夢境:“所以我一直在被幻術影響,哪怕陷入昏迷也無法擺脫?”

“看上去是的。”兩個瑪格麗莎齊齊點頭,異口同聲地說,“你現在頭還痛嗎?”

“這真的不是你在開玩笑?”盡管問過許多遍,但伊甸還是忍不住,“動作一致就算了,為啥連話都一模一樣!”

“我怎麽知道。”X2

“......”倆姑娘逐漸攀升的同步率令他感到害怕,假如瑪格麗莎沒有說謊,幼年版本的她真是村莊內某物製造的幻象,那麽現在的情況就隻能說明一件事——某物擁有智慧。

否則她沒理由感應得到脫離服務區的百變怪,更沒理由在一些不起眼的細節上做出與本體相反的行為。

最後,他還是選擇戴上那副有些礙事的墨鏡,雖然墨鏡沒辦法屏蔽聲音,但少一個人在眼前晃悠總不是壞事,更別說村裏還可能有其他“熟人”,提前做準備也好過臨陣磨槍。

於是,伊甸硬扛著令人血壓飆升的質問走出樹叢,得虧那幻聽比本體更加年幼,不然他絕對會認為這是某人在趁機吐槽自己。

梅克鎮裏沒有死人,隻是或多或少有些問題,不是在對著空氣講話,就是躲在牆角瑟瑟發抖,見到外人進來也沒多少反應。

或許在他們眼中,伊甸也不過是又一個幻覺。

但這不算壞事,起碼不用費盡心思給鎮民解釋自己的由來,隻需要打怪然後走人。

至於他們清醒過來後會怎麽談論此事,就不在伊甸的計劃中了。

“去死——!”兩人經過某個房屋與房屋之間的間隙時,一個雙眼布滿血絲的男人揮舞著雙手劍從房屋後衝出,向著距離最近的瑪格麗莎砍去。

少女沒費多大勁便製服了這個幾天沒有吃過一頓飽飯的鎮民,然而即便被鐵鏈捆死,他依舊奮力掙紮,不斷喊著“去死”,“滾出我們的家”這樣莫名其妙的話。

即使每一次呐喊之後都會咳出幾口血沫,這貨也不願意閉嘴。

“我收回之前對你的質疑。”看著宛如瘋魔的鎮民,伊甸總算肯相信白木蓮不是瑪格麗莎的惡作劇了,“能把人逼到這種地步,說明影響鎮子的東西很不一般呐。”

“確實不一般。”少女走到男人出現的拐角,招呼道,“我覺得你應該看看這個。”

伊甸跟著走了過去,隨後他在木屋的後門上看到一些劃痕,站在正確的角度看,這些分布在不同平麵上的劃痕正好可以組成一個雙螺旋尖塔。

“DNA?”

“是神印...”

“啥?”伊甸對此表示不解,他之前從未聽過任何類似的詞匯,更不清楚瑪格麗莎從哪蹦出來這麽個古怪的名詞。

“神印不知道,死亡空間你總知道吧,提醒一句,裏麵的主角也姓艾薩克。”

“‘也’是什麽意思,我姓伊,不姓艾薩克,伊甸·艾薩克是化名。”

“你的關注點怎麽總這麽奇怪...”少女大聲強調,“是死亡空間啊,就那個工程師打活屍的遊戲!”

“不記得。”伊甸試著去回憶,卻怎麽也想不起來,“這什麽死亡空間和死神有關係不?”

“沒關係。”瑪格麗莎絕望地搖著頭,“它是某個外星文明的造物,專門用來消滅低等種族......”

她花了半個鍾頭時間給伊甸概括了一下死亡空間三部曲的劇情,然後指著刻痕繼續說道:“這玩意其中一個效果就是讓活人看到已死之人的幻影,通過幻覺引導活人自殺,自殺者的屍體會在某種力量作用下以屍變體形態複活去殺別人,發展到最後就是所有屍體完成聚合,形成一顆名為‘血月’的碳基行星,所以我們——”

“等等。”伊甸開口打斷,“你剛才是不是說死掉的人會複活?”

“嗯,怎麽...完蛋!”

瑪格麗莎這才注意到被俘鎮民沒了動靜,聯係他之前的活潑程度,這隻能說明一件事——他終於給自己整死了。

<尖嘯>

由於兩人發現得很不及時,導致屍變體在逃離後把整個鎮子都變成一座死城,那些之前沒有被幻覺誘導至自殺的人,如今全部以屍變體的姿態前來向間接害死他們的凶手複仇。

麵對眾多重度變異,甚至長出無數肢體的人類屍體,伊甸看向瑪格麗莎:“那麽你能不能告訴我,這個名叫神印的玩意是怎麽從另一個地球所在的宇宙飄到伯雷坦的?”

“那艘群星觀測者號不也是從其他宇宙過來的,你怎麽不去問那上麵的船員?”

“......”伊甸剛準備好好和她辯一辯,但是骨刃的破空聲將他從辯論賽中拉回現實,“待會再和你討論如何讓死人開口。”

沒人知道神印通過何種方式才將一群餓了幾天的鎮民轉化為渾身扭曲肌肉並且高達兩米的屍變體,不過是個人都看得出來這身肌肉絕非注水注出來的——那些看上去嚴重缺鈣的骨刃真能劈開磚石。

“事先聲明,這是科技側的玩意,你那身魔法裝備未必殺得死他們。”瑪格麗莎三下五除二地砍斷了距離自己最近的屍變體的四肢,“我建議你學另一個艾薩克,打斷四肢後再用腳踩爆它們的身體。”

伊甸沒有接受她的建議,而是從房間裏調出一隻撕x怪,用硫磺火給屍變體們洗了個熱火澡。

火焰熄滅,絕大多數圍在房屋旁邊的屍體都成了鹽像,隻剩下幾個運氣比較好的還在那苦苦掙紮。

“我收回之前的話。”瑪格麗莎果斷投降,“直接改變物理性質的魔法確實更無賴一些。”

清理掉剩下的屍體後,白木蓮的聲音恰到好處地響起,聽起來她已經在旁邊等候多時:“伊甸,來找我吧,你知道我在哪。”

“是啊,你不就在我旁邊嘛。”伊甸轉頭望向正在賣力打掃戰場的少女,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盡管她是另一個時間線的你。”

似乎是沒想到他會這麽說,聲音再沒有給出任何回複,猶如一個進入靜默狀態的無線電台。

瑪格麗莎打掃完戰場,帶著一臉疑惑走到伊甸旁邊:“你剛才在說什麽?”

“她讓我去找她。”

“那你就去唄。”

“......我能說我不知道她在哪嗎?”雖然神印覺得伊甸絕對知道,但實際上他根本什麽都不知道。

“得,我幫你找吧。”瑪格麗莎當初在通關死亡空間三部曲時順便了解了一下遊戲背景,所以她想當然地認為神印這會埋在地下,並且尚未被人挖掘出來。

兩人從鎮廣場一路往下挖,最終鑽破洞穴天花板,落入一個巨大的圓錐形地下空洞。

少女的猜測沒有出錯,但也沒有全對,因為周圍廢棄的挖掘設施說明許多年前便有人光顧。

“又是三萬年前那批人...”伊甸沿著古人留下的螺旋斜坡向下,來到一個看上去很像儀器操作台的裝置旁邊。

前方,一座黑色的雙螺旋尖塔靜靜地鑲嵌在岩石當中,隻有塔尖部分**在外。

從複活的屍體來看,祂顯然已經被什麽人或者什麽東西完全激活,至於為什麽沒有立刻擴大影響範圍,將整顆星球的生物全部屍變體並完成聚合,隻能暫時歸因於智慧生物數量不夠。

畢竟伯雷坦大陸上的人類全部加起來才幾千萬,算上被沙海隔絕的東方大陸最多也不超過兩億。

這點人就算全部壓縮在一起,也隻能得到一顆肉球,而非一顆血月。

“你終於來了。”

白木蓮的聲音恰好響起,帶著一絲傷感和責怪的情緒,似乎在埋怨伊甸為什麽拋棄自己去選擇一個複製品。

“別想多,我來此單純是因為你的存在可能會影響我們對抗深淵。”伊甸給自己貼上眼裂,準備在這裏重演海文大放逐,將神印丟到其他世界。

“我可以幫你,小伊。”

“可惜大腦不能上鎖。”他強忍著眼睛裂開的疼痛,在手中凝聚出一顆裂隙眼淚,“不然我也不會讓你們這幫**隨便翻閱我的記憶。”

他的語氣逐漸危險起來:“模仿秀很有趣,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