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龍公子猝不及防,不想去接,又不敢不接,這個袋子在他手中跳了半天,看起來就如那火中取栗的猴子一般。
“葉公子……”好不容易才穩下心神,龍公子臉上依然一陣紅一陣白的頗為精彩,正待詢問葉蕭的落腳之處,卻見葉蕭疾步如飛,帶著愛秀已走得遠了。
“公子……”直到此時,那幾位始終沒敢出過一口大氣的黑衣壯漢,才有一個諂笑著湊過腦袋,想要拍拍主子的馬屁:“現在去萬花樓消消火?”
“哎喲!”
龍公子的折扇狠狠地砸在了那個手下的頭上,望著葉蕭的背影,臉色陰晴不定,半晌之後方一咬牙,道:“快!去守將府!”
“葉公子,阿狗真的救過您?”
剛剛成功主演了一部另類《勝利大逃亡》的葉蕭,此時已在狹窄汙濁的小巷裏轉了半天,旁邊盡是低矮破敗的民居,聽到阿秀的問話,回過頭玩味地看了一眼,阿秀自知失言,調皮地吐了吐舌頭,看起來更加嬌俏可人。
這話,她已經問了不止一遍了,這位葉公子看起來文縐縐的,居然能跟焦溝那個潑皮扯到一起,而且還為她眼也不眨一下地掏出了十兩紋銀,讓她確實有點不大放心,焦溝的秉性,可是無利不起早的。
“怎麽?阿秀姑娘還是不放心啊?”想起焦溝的猥瑣,葉蕭心底偷笑,也完全能理解這個小女孩的心思,不過《玄心道》對他的影響很大,說是焦溝救了他一命也未嚐不可。
“你覺得我這樣的……”對於聰慧倔強的阿秀,葉蕭的欣賞更大過不滿,他奮力地彎起手臂,做出要展示自己肌肉的樣子,嘴裏開起了玩笑:“鬥得過你的阿狗麽?還有必要再轉圈消耗我的體力麽?”
“呸,誰稀罕那個臭阿狗呢?”阿秀俏臉一紅,矢口否認道:“前麵就是阿狗住的地方了。”
“對了,阿秀姑娘……”葉蕭自然不會和一個小姑娘一般見識,很快就轉移了話題:“你說你是出自慕容部落的,那你們部落聚居的地方,你可知道?”
“公子要去我們的部落?”阿秀奇怪的反問了一句,很快地就搖了搖頭,眼中流露出了哀傷的神色:“具體的地方不太清楚,那時候我太小了,隻記得一直往西北走……可惜我阿媽不在了……”
“對不起……”葉蕭一怔,歉意地說了一句,也沒有再繼續追問下去,腦子裏浮現出那個忽而刁蠻,忽而柔弱,忽而又滿臉決然的紅衣倩影。
阿秀輕輕地搖搖頭,沒有再說話,兩人就在這一片沉默繼續前行。
院門是虛掩的,略有些興奮起來的阿秀,也沒有打招呼就一把推開,帶著葉蕭走進了堂屋,四壁空空,桌椅了了,正在低頭忙碌什麽的焦溝,聞聲之後擰過頭來,看到居然是阿秀和葉蕭,臉上頓時露出了吃驚的表情。
“阿狗……葉公子!”阿秀眼尖,看到焦溝是在整理一個包裹,一副即將遠行的樣子,頓時尖叫一聲,回頭怒視著葉蕭,小胸脯鼓囊囊地起伏不停,顯然是誤會了什麽。
“嗬……”葉蕭一聲輕笑,也不解釋,就那麽靜靜地站在那裏。
“阿秀!你這是幹什麽?!”焦溝正在愣神,奇怪他們兩個怎麽會走在一起,看到阿秀的表情,頓時也大驚失色,一把將她拉到了自己身後,有些懼怕似的低聲責問道:“葉公子對我有救命之恩,你怎麽這麽無禮?”
“啊?!”阿秀頓時糊塗起來,瞅瞅這個,又瞥撇那個,然後跺了跺腳,最後怒視了焦溝一眼,話也不說地就跑了出去。
“啊……”焦溝張了張嘴,卻沒有出言挽留,看著阿秀的背影伸了伸手,卻滿臉訕笑地撓了撓自己的頭,“嘿嘿”地幹笑了一聲,望著葉蕭說道:“葉公子,你怎麽會來找我的?”
“你這是何故?”葉蕭看著地上整理了一半的包裹,裏麵都是換洗衣裳,不答反問道。
“公子不是吩咐過麽……”焦溝拍拍自己幹癟的胸膛,那樣子看起來無比可笑,然後居然還不好意思似的老臉一紅,低下了腦袋答道:“我這就要去關外守墓了。”
葉蕭本來有些忍俊不禁,聽完之後,卻覺胸口轟然一熱,看著焦溝的眼神,再也沒有了半點戲謔。
一絲微弱的靈力,開始悄然流轉起來,在他體內形成了一個完整的循環,就如漩渦般吸附著天地間的元氣,越來越快,也越來越猛烈,然後又化為更加精純的靈力,歸於五髒六之中。
焦溝看到葉蕭怔怔出神,隻當他在考慮事情,於是也站在那裏發起呆來,直到盞茶功夫之後,方才察覺有些不妥,裝起膽子揮了揮手,說道:“公子?公子?!”
葉蕭自己對此毫無察覺,焦溝一再地加大音量,才將他自這種狀態中喚醒,這樣的失神,最近頻頻發生,這也正是他前來尋找焦溝的目的,因此也沒管身體有隱隱發漲的感覺,擺擺手說道:“我沒事,阿狗,你能不能先帶我去發現《玄心道》的道觀看看?”
溫和商量的語氣,還有“阿狗”這個親切的稱呼,顯然是大出了焦溝的意料,一時間他的眼眶竟然紅了起來。
看看天色已近正午時分,回過神來的焦溝還是有些小心翼翼地說道:“地方倒是不遠,不過路不太好走,來回隻怕得將近一天,您看我們是不是明日一早再……”
葉蕭微一皺眉,最近自己的情緒越來越不正常,他懷疑都跟修煉了《玄心道》有關,心急如焚之下,開口說道:“無妨,你說清楚點,我自己去即可。”
“算了,還是我帶公子去吧,那裏地處深山密林,一時之間也說不清楚的。”聽了葉蕭的話,焦溝也沒再猶豫,一口答應了下來。
就在他們動身後不久,兩道黑色的人影也閃了出來,略作商議,便分頭而行,其中的一道,遠遠的綴在了他們身後。
龍爪山就在這片貧民窟的西北方,離此大約二三十裏,因為是自雲麓山脈延伸出來,形似巨龍之爪而得名。
龍爪山並不高大,但綿延極長,有一次焦溝在山中捕獵,久無所獲之下不甘心地進入深處,才發現了那座隱秘之極的道觀,這麽多年鵲巢鳩占,成了僅他和阿秀知道的棲身之地。
山路崎嶇,等兩人趕到那裏時已夜色漸臨。
這是一座破敗無比的道觀,被半人高的野草團團包圍,幾乎已看不出院牆的痕跡,道觀內的布局甚為簡單,隻有一個大點的前堂和兩間稍小的房子呈品狀排列。
葉蕭用木柴做了個簡易的火把,就進入了道觀後麵,那裏有一間被焦溝當做臥室的靜室,所謂靜室,也不過丈許見方,而且後牆已經塌了近半,山風肆虐,叫人遍體生寒。
很快就檢查完了這間狹小的靜室,除了焦溝當初留下的幹草,還有蓄水的瓦罐後,葉蕭再也沒有什麽發現,雖然早知可能如此,但葉蕭心裏難免還是有些失望,開口問道:“你說《玄心道》是夾在牆中的?”
“是啊,您不知道啊,當時我睡得正香,剛好夢到在啃一隻雞腿,嘖嘖,黃燦燦,油膩膩……”沒有阿秀在旁,焦溝重又露出了喋喋不休的唐僧本色。
葉蕭有些哭笑不得,隻能出言喝止:“說重點!”
“重點就是雞腿……”焦溝見葉蕭麵色不善,頓時將頭一低,嘴裏兀自弱弱說道:“……很香……”
……
葉蕭知道,如果任焦溝自由發揮的話,恐怕到天光大亮也聽不出什麽道道來,隻能又耐下性子,無奈地慢慢引導著:“那是什麽時候的事?”
“那時還在下雪,過年前吧,我已經好長時間沒沾過肉腥了……”
“那就是三四個月前吧?”
“是啊,您不知道,那幫小子不務正業,整天商量著過年要去醉花樓開葷呢……”
“牆是怎麽塌的?”
“牆……是在我吃雞腿時塌的……”
……
“哢嚓!”
一道閃電劃過天際,連老天也受不了焦溝的聒噪,忍無可忍地發起火來,滾滾巨雷聲中,今年的第一場春雨已不期而至,葉蕭猝不及防,登時被斜潑進來的雨水澆滅了手中火把,靜室也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阿狗,你去前麵再找些柴火來吧。”無奈之下,葉蕭隻能吩咐道。
“公子,雨這麽大,您還是到前麵避避吧。”焦溝一邊動身,一邊開口勸道。
“無妨,你去吧。”葉蕭在一片黑暗中擺了擺手,也不管焦溝是否能看見,他此刻心亂如麻,也沒心思去考慮這些細節。
“**入道……情緒失控……兩者到底有無關聯呢?”狹小的靜室之中,除了葉蕭的喃喃自語,便隻剩劈啪的落雨聲,方才還在呼嘯的大風,不知何時已悄悄停止了。
“吱……”
寂靜的房間裏,這一絲響動雖然輕微而短暫,但葉蕭的耳目聰敏遠超常人,還是聽得清清楚楚,趕緊靜下心來屏住呼吸。
“吱……嚀嚀……”
“這是……繩索攪動的聲音?”葉蕭的瞳孔驀然收縮,心中一喜,迅速地退出靜室,凝出了一個拳頭大小的火球來。
這聲音越來越大,靜室中央的青石地麵,開始有了些微微的凸起,四麵的牆壁之下,逐漸滲出了一些泥水,葉蕭微一皺眉,對心中的猜測又多了幾分把握。
“砰!”
突然間一聲巨響,驚得葉蕭猛一哆嗦,手中的火球也恰好在此時耗盡了靈力,靜室重又陷入一片漆黑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