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你以為那老鬼的陰冰散是那麽好相與的?本鳥當年要不是被陰冰散侵蝕,早已脫身而出,那會等到現在,被你小子的臭血喚醒?”在葉蕭的腦海裏,突兀地出現一個奶聲奶氣的聲音,偏偏口氣又老氣橫秋之極。
“昨日我明明用回春符……”對於這個教訓的口氣,葉蕭似乎已經見怪不怪,話音未落,便被粗暴地打斷了。
“狗屁回春符,一個低階道術而已,你真以為是什麽了不得的大神通?那冰晶豸最大的特點就是潛伏,生長越久潛伏越久,陰寒之氣也就越濃,隻有剛剛從其血液中分出的幼蟲,才會隔天就醒,但陰寒之氣也淡薄無比,也不知這小子是倒黴還是幸運,身體裏正好是幼蟲,不然的話……哼!”那聲音繼續教訓道。
“那阿狗現在……”葉蕭顧不得跟那個聲音爭辯,關切地問道。
“等這小子體內的木性元力被消耗一空,他的身體自然便會成為冰晶豸的老巢,不過你放心,他的容顏倒是會永葆青春,可供你時時瞻仰的。”那聲音似乎是輕鬆之極,毫不在意地回答道。
“什麽辦法可以驅毒?”葉蕭的語氣頓時急促起來。
“很簡單,等你到了結丹期,或者是本鳥恢複個一兩成修為都可以輕鬆辦到,現在嘛……”
“現在怎樣?現在阿狗還能堅持多久?”葉蕭心急如焚,根本不想聽那個聲音賣什麽關子。
“現在倒是死不了,一兩天後就難說了……”
“到底有什麽辦法可以救他!”葉蕭驀然嘶吼道,臉色變得猙獰無比,就似已經完全瘋狂。
依稀之間,他又看到焦溝掙紮著爬了過來,卻被自己一拳擊飛,再來,再飛,再來……
他記得焦溝說自己“皎皎如天上明月……”
他記得焦溝說“謝的是您兩次出手相救……”
他記得焦溝說“重點是雞腿……”
……
“你若能受得了我的本命火元,不但可以救他,也可以順便完全煉化掉體內的劇毒,不過……”那聲音似乎也感受到了葉蕭的情緒,沉吟了一會正色說道:“不過以你現在的身體,最大的可能還是經脈爆裂而亡,連靈魂也會被燒成飛灰,失去輪回的可能,你自己考慮吧!”
“有多大把握?”葉蕭聞言,稍一思考便冷靜地問道。
“不足一成!”
沉默了一會,葉蕭平靜地開口說道:“如何開始?”
“小子,你真的考慮清楚了?隻有不足一成的把握而已!”那聲音似乎感到不能置信,詫異地開口說道。
“不用再說了,我現在隻想知道成功之後如何救人。”葉蕭道。
“小子,本鳥若不是隻剩一縷精魄,也輪不到你冒此奇險,不過本鳥強行剝離一絲本命元火,雖然還不及巔峰時的千萬分之一,也會元氣大傷再度陷入沉睡,你答應我的事情……”那聲音似乎曾經與葉蕭達成了什麽協議,略微還有些躊躇。
“我若失敗,自然萬事皆休,我若成功……”葉蕭毫不遲疑,淡淡地開口說道:“這條命,就賣於你一次又如何?”
“好!”
那聲音似乎也沒料到葉蕭會如此幹脆,聞言也是大感意外,開口道:“本鳥當年縱橫天地,睥睨眾生,想不到一時落魄,卻也有些瞻前顧後,連你這初出茅廬的小子也不如!既然如此,本鳥便陪你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瘋上一把,又有何妨?!”
“我會將施法和救人的注意事項烙入你的神識……”頓了頓,那聲音又開口道:“如果慢慢來的話,你體內的劇毒也……”
“謝過前輩了……”不等那聲音把話說完,葉蕭便躬身施了一禮,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嗬嗬……”那聲音也不生氣,笑了笑便開口喝道:“凝神靜氣,接受元神烙印吧!”
葉蕭不敢怠慢,立刻盤膝坐好,靈力運行幾個周天之後,已是神清氣爽,耳目聰敏,突然間腦中一痛,大量的信息如潮水般湧了進來。
葉蕭知道,這便是那聲音烙入的神識,但委實沒有料到會如此龐大,他不敢大意,全力以赴地消化著這些信息,片刻之後,雙目之中方顯出了然之色。
伸手一拍儲物袋,葉蕭的手心立刻憑空出現了一個拳頭大小的火紅圓珠,那圓珠出現之後便自行浮在了空中,滴溜溜開始旋轉不休,同時開始散發出若有若無的熱量。
數息之後,圓珠裏猛然躥出一道熾熱的火影,隱隱約約便是那隻在葉蕭身上跳來跳去的小鳥模樣,隻是此刻它的軀體大了很多,渾身沐浴著烈火,靈蛇也似的長頸,腹下布滿深褐色的鱗片,三條牛尾拖在身後,著實有些威嚴之氣。
“準備好了嗎?”此鳥一張嘴,竟然口吐人言,語氣老練偏偏聲音又稚嫩清脆,讓人一聽之後感覺怪異無比,看到葉蕭點頭,此鳥便喝道:“那就開始吧!”
“本鳥的元火乃是這世間最為罕見的奇火之一,無物不焚,而且善於勾動有靈之體的心火,你小子的神識倒也不錯,可惜修為太過低微,不然這一關便會簡單許多……好了,不說這些了,記得你答應過本鳥的事情,現在便開始吧!”
那隻火鳥張嘴長嘯一聲,尖利清亮直上天際,整個龍爪山數百裏方圓霎時間如遭遇海嘯般沸騰起來,綠色的林海中萬鳥振翼齊鳴,走獸則匍匐於地,就如它們至高無上的王者君臨於此。
“元離命火!”火鳥吐出這四個字後,身體上的火焰頓時如被潑了滾油般猛然大漲,遍布了虛空中的數丈方圓,火鳥雙翼一展,便自火海中利箭般射出,拖著一道熾熱的火Lang在空中盤旋起來。
葉蕭盤膝於地,離那火焰尚有數丈之遠便覺口幹舌燥,渾身上下也冒出騰騰熱氣。
火鳥再度發出一聲長嘯,夾著滾滾熱Lang俯衝而下,張嘴便是一道淡到了極點的青色火焰,向著葉蕭的額頭飛去,與此同時,火鳥身上的火光驀然一暗,體型也慢慢縮小,虛空中的火海也似有了靈智一般紛紛撲向葉蕭。
火鳥向著葉蕭的方向一轉,一對鳥眼中竟然露出了人性化的欣賞之意,在隱入圓珠之前喃喃說了一句:“好久沒見過這麽有意思的小家夥了啊,希望你好遠吧。”
圓珠紅光一隱,迅速變得暗淡無比,靈性盡失後驀然間掉落地麵,。
葉蕭此刻已被一張漫天蓋地的火網包圍,周圍的空氣也被蒸幹了全部水分,變得燥熱無比,火焰尚未近身,葉蕭的皮膚便已片片幹枯,就如失去了生命光澤的落葉一般,他幹裂的嘴唇微微翕動著,卻隻能嗬出一道淡淡的熱Lang。
淡青色的火焰看似微弱,然而一撲進火網,那些火焰竟似就感到了懼怕,開始紛紛避讓,任由淡青色火焰像王者一樣驕傲地遊**著,巡視著,半晌之後,淡青色火焰就如同厭倦了這樣的生活,閃電般沒入葉蕭的額頭。
額頭猛然一痛,葉蕭隨即感到的,竟然是一股刺骨的冰涼之意,並且逐漸地蔓延到了全身上下,讓他感覺整個身體就似要炸開一般。
“熱到了極致,便是刺骨的寒冷麽?”葉蕭的意識似乎已逐漸模糊,竟然產生了如此一個荒誕的想法,不過那種感覺的確是難以分辨,炸裂和凍僵,又有什麽區別呢?
淡青色火焰入體之後,便由葉蕭的百會穴而始,在他全身的經脈間流轉,所到之處,血液盡皆沸騰,葉蕭的身體表麵也隨之散發出蒙蒙的紅霧,就似血液被完全蒸發後透體而出一般。
這種遍及全身的劇烈疼痛,反而讓葉蕭的神智為之一清,他試圖運轉靈力,好消除這種燥熱與疼痛,卻始終無法成功地運轉,那淡青色的火焰,已將他體內的靈力逼迫地隻能偏安一隅,並且還在不斷地萎縮消弭著!
葉蕭大驚失色,失去了靈力對身體經脈的修補,自己一條小命隻怕是要就此交代了,這種發自靈魂深處的,生靈對於灰飛煙滅的恐懼一旦滋生,就如萬年古木的根係一般牢牢紮在了地下,誰也不能輕易撼動。
葉蕭也不例外,他也同樣感到一種無以名狀的恐懼,就連靈魂也好像開始輕輕顫抖。葉蕭試圖去克製這種恐懼,但這卻隻能更加深了他的恐懼,這個惡性循環周而複始,讓他根本無法擺脫。
此時,那淡青色火焰已不知肆虐了多久,葉蕭隻覺得自己的全身上下,再也沒有任何一點水分,似乎隻要一陣微風就可以把自己化成漫天飛舞的灰塵,就此湮滅在天地之間。
葉蕭感覺自己的生命真的已經走到了盡頭,慢慢的,他開始忘卻一切,他已變成了一團發光的物體,沒有身體,沒有靈魂,沒有情感,他看見自己的經脈在寸寸龜裂,看見自己的血液在點點揮發,一團淡青色的火焰,正在無比囂張地追逐著他。
葉蕭出於本能的求生意誌逃竄著,這是一種沒有任何主觀意識的本能,他慌不擇路,在自己的軀體中來回穿梭,五髒六腑,奇經八脈,到處都是一片幹涸,到處都無法停留,終於,他感到了一絲細微的潮氣,盡管是如此的微不足道,但他還是義無反顧地撲向了那裏。
那裏是腎髒,五行之中腎屬水,此時他正處在對死亡的驚恐中,恐傷腎,所以那裏還有一絲水汽,驚恐不定,水性不止,**入道,恐化水元!
《玄心道》終於在這種極致到了忘我的恐懼中運轉起來,勾動了在天地間遊離的一絲絲水性元氣,元氣迅速地湧入他的身體,沒有機會轉化為靈力,便在滋潤經脈骨骼皮膚中消耗殆盡,這個過程雖然緩慢,但依然在不斷持續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