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王仁也不是什麽良善之輩,本是一個落魄秀才,而後卻落草為寇,最後才投身軍旅,為人陰狠果敢,數年間,便由一個籍籍無名之輩,變成了一關守將,期間經曆的阿諛詭詐,自然不知凡幾,見到葉蕭神情恍惚,王仁雖不知就裏,但也感覺有機可乘。
暗暗地對自己的護衛使了個眼色,趁著葉蕭正在壓製殺意,王仁雙掌一夾鋼刀,腰腹向後一彎,如鐵板直直倒了下去,接著雙腳一錯,竟如巨蟒一般翻身橫飛了出去!
葉蕭驀然一驚,鋼刀橫削,卻落在了空處,正要追擊,隻聽“突突”的機簧聲不斷,七八紙勁弩已如閃電般射了過來,葉蕭腳尖一挑,便將龍公子踢出丈遠,旋即點地如飛,也躍了過去。
嗤!嗤!
就這麽稍一耽擱,小指粗的勁弩,便帶下了葉蕭的幾縷衣擺,釘在了他方才立足的地方,沒入了青石地麵足有半尺,七八名護衛也嘩啦一聲,趁這機會將王仁擋在了身後,葉蕭心底暗暗吃驚,雖然惱怒,但也知道事不可為,好在龍公子還在他的手裏,因此也不沮喪。
足下微一用力,龍公子登時發出一聲慘叫,葉蕭也不理他,冷哼道:“王守將,你倒是好手段,不過這姓龍的小子濫用私刑,你怎地也不管上一管?”
“大膽!本官如何做事,哪論得到你來教訓?!”脫離了鋼刀的威脅,王仁的膽色倒也正了幾分,冷哼一聲,官威畢顯,喝道:“你是何人?還不快快放開龍公子?!”
“我是何人?”葉蕭嗤笑一聲,冷眼瞥了瞥在他腳下的龍公子,反問道:“龍公子不是知道嗎?”
自打葉蕭現身,龍公子便如爛泥般躺在了地下,始終不敢妄動,隻怕觸怒了葉蕭,此時看到王仁脫困,隻剩他一人深陷虎口,情急之下,竟然替葉蕭說起話來:“葉公子師從高官,王大人千萬不要妄動!”
聽到龍公子說自己師從高官,葉蕭心底不由一陣好笑,不過他記掛這焦溝安危,也沒心思在這裏做戲,麵色一沉,厲聲逼問道:“你既然知道,還敢捉拿阿狗?!”
“葉公子息怒,小人也是被逼無奈……”龍公子驚惶之下,說出了一番讓葉蕭更為驚怒的話來。
這龍公子名叫龍曉飛,是鐵拳會幫主龍嘯天的義子,由於龍嘯天癡於武學,經常閉關修煉,於是幫務便落到了此人的手裏,龍曉飛雖然貪花好色,卻也還有那麽幾分本事,不僅將幫務打理得井井有條,隨後更是搭上了王仁這條粗腿,黑白勾結之下,鐵拳會儼然已經成了雙龍關裏的第二個官府衙門。
龍曉飛並沒有就此滿足,僅僅在雙龍關裏可以橫行霸道,還不是他的最終目的,賄賂王仁的那些錢財,也終須討將回來,於是和王仁略一商議,征收稅賦這樣的國之大事,竟然就此落到了一個黑社會性質的地方幫會手裏!
貪婪是原罪,此語被龍曉飛演繹得淋漓盡致,為了斂取更多的財富,他又將目光放到了利潤最為豐厚的關外貿易上,以異族人不好管理為借口,又將可魯商人的交易稅提升了兩倍還多。
那天為了試探葉蕭的根底,龍曉飛一時大意,透漏了這件要被砍頭的大事,醒悟後急忙設法補救,一邊偷偷派人在後麵跟蹤葉蕭,一邊找到王仁商議此事,誰知葉蕭和焦溝一進龍爪山就是幾天幾夜,派出去跟蹤的手下也沒了消息,隻在龍爪山的入口發現了一點蛛絲馬跡。
這下龍曉飛可慌了手腳,隻當手下已被葉蕭除掉,龍爪山幽深無比,想抓人是大海撈針,但要出入卻隻那麽幾條山路,事情既然已經敗露,龍曉飛幹脆就一不做二不休,封鎖了所有的路口,隻等葉蕭和焦溝自投羅網。
好不容易等到焦溝露麵,葉蕭這個主要人物卻依然不見蹤跡,龍曉飛也隻好對焦溝進行了逼供,但焦溝卻表現得十分硬氣,不但不肯下跪,對葉蕭的來曆和下落更是隻字不提,被惱怒之下的龍曉飛,生生地打斷了兩條腿。
“想不到阿狗還是受到了自己的連累!”葉蕭心中一陣自責,怒火熊熊而生,殺意再次溢滿胸腔,好在他這次已經有了準備,及時壓製了下來,盡管如此,雙目中一閃而過凜冽殺機,還是讓龍曉飛不寒而栗。
“阿狗現在何處?你既然認為我師從高官,為何還敢動手?!”雖然掛念著焦溝的安危,但龍曉飛的膽子之大也出乎了葉蕭的意料,有些好奇地喝問了一句。
“跟蹤的人生死不知,讓我還是不能確定公子的身份,但此事有違國法,是殺頭的大罪,不管怎麽樣,也……也……”被葉蕭一瞪,龍曉飛隻覺遍體生寒,心裏一緊,頓時說不下去了。
“也隻好犧牲我一條小命了是吧?!”葉蕭目光一緊,逼問道。
龍曉飛那裏敢答,隻如篩糠般抖個不停。
“王大人還有何話可說?”葉蕭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便不再理會,複又望向了一旁的王仁,他畢竟是來自現代社會,法製觀念早已深入骨髓,雖然現在已經掌握了比較強大的力量,但在潛意識裏,還是希望自己的所作所為能得到“官方”的認可和肯定。
“這個……”王仁略一沉吟,悄悄地給龍曉飛遞了個放心的眼色,然後開口說道:“事關重大,龍公子一向都奉公守法,此事應該別有隱情,葉公子還是先放人再說,本官一定會秉公執法的!”
“是嗎?”葉蕭冷笑一聲,已看出這王仁口不對心,那會輕易上當,又麵色不善地轉頭望向了龍曉飛:“你曾經派人跟蹤過我?”
“他不是被公子除掉的?”龍曉飛也驚疑起來,一臉的大惑不解。
“砰”的一聲大響,院門被猛烈地撞開,數十條黑衣大漢一擁而入,渾身上下殺氣騰騰,將不大的院子擠得滿滿當當,十幾支火把頓時讓夜色如晝,而此時距離龍曉飛被刺,已經足足過了有盞茶功夫了。
“你手下如果都是這種素質……”心中暗暗戒備,表麵卻是毫不在意地掃了這些麵色不善的鐵拳會眾一眼,葉蕭淡淡地開口說道:“恐怕還是失足墜崖的可能性更大一點。”
“怎麽會……”剛一出口,龍曉飛就覺得不對,連忙改口道:“那一定就是如此了,原來在下一直誤會葉公子了,還請公子恕罪!”
言下之意,死不死人沒關係,既然跟葉蕭沒有關係,那雙方就應該和解了。
“哼!”對於龍曉飛這種視人命如草芥的心態,葉蕭更是嗤之以鼻,也不屑再斥責與他,轉而苦思起另一件事來:“失足墜崖肯定不可能,那麽這件事到底是誰幹的?又是出於何種目的?”
可這事來得無風無影,任葉蕭想破腦袋,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一時失神,反而給龍曉飛留下了空子可鑽,他絲毫不顧形象地就地一滾,然後匆忙爬起,就想先鑽進人叢。
誰料有了前車之鑒的葉蕭,一直都在分心留意著他,見此頓時大怒,猿臂一探,五指如鉤,已經狠狠地抓在了龍曉飛的後背,輕輕一提就將他拿了回來,正要給他點教訓,忽聞旁邊有人說道:“葉公子稍安勿躁,不如我們做個交易如何?”
這聲音低沉渾厚,聽起來自信滿滿,正是雙龍關守將王仁。
“交易?”縱然以葉蕭的沉穩,乍聞此言也是微微一愣,不由抬頭看了過去:“我們之間又有什麽交易可做?”
“人生在世,不過名利二字……”王仁的麵色稍稍一鬆,露出了和善之意:“方才聽聞葉公子師從名師,揚名天下想必已是指日可待,不過……”
“自古以來的清貧名士數不勝數,名利雙收者卻寥寥無幾……”王仁的語調慢慢柔和,聽起來充滿**:“葉公子文武雙全,自然會有大好前程,不過在此之前,可否容本官做個保人,為公子添柴加瓦?”
“哦?”葉蕭聽他囉囉嗦嗦地說了半天,剛剛透漏出一點實質性的意思,話鋒卻又突然一轉,心中好奇,就順勢再問了一句:“什麽保人?又是怎麽個添柴加瓦?”
“龍公子不僅年少有為……”王仁當即神色一正,看起來也有那麽一點凜然無私的樣子:“而且慧眼識人,本官願做保人,化解你們之間的誤會,兩位都是少年英雄,龍公子一定會不吝財力,好助葉公子在仕途上有更大的作為!”
“哦……”拉了一個長音,葉蕭做出恍然大悟的樣子:“王大人原來是這個意思啊!在下與龍公子之間本也沒有多大的仇怨,要化幹戈為玉帛也不是不行,不過在此之前,王大人能不能先放了在下的朋友,以此表示誠意如何?”
說到後麵,葉蕭的語氣已逐漸陰冷下來,也完全明白了王仁羅嗦的原因——他的兩個手下,趁著兩人交談的功夫,已經將焦溝架到了這裏。
之所以要“架”來,是因為焦溝根本已經無法行走,兩條腿就那麽軟綿綿地垂在空中,就像兩條倒垂下來的小蛇,還是剛被拔了牙的那種,幹癟**的上身血印縱橫,皮綻肉開,鮮血早已浸透了褲子,凝成一道道的紫黑,雙目緊閉,已看不出生死,即使這樣,脖頸間仍然被架上了兩把雪亮的鋼刀。
“這個……”見到拖延時間的目的已經達到,王仁還想再作勢一番,好討價還價,看看能不能先讓葉蕭放掉龍曉飛,正在猶豫如何措辭,耳邊突然響起了一句冰冷的話語。
“有些人,你不該動!”
這也是他在人世間聽到的最後一句話。
Ps:寫到這裏,蟲子忍不住又想羅嗦幾句,小說雖然隻是虛構,但就算是虛構的人物,也應該有正常人的感情,蟲子盡自己最大的能力,希望可以刻畫出一位有情有義,知恩善報的主角來,做得不成功的地方,希望大家留言指出,蟲子一定會虛心接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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