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臉上的驚惶之色一閃而過,可惜葉蕭卻毫無察覺,匆忙之間,黑衣人揚起手臂,要擋住葉蕭的拳頭,卻驟然發覺葉蕭隻是虛晃一槍,已自他身體的右側越過,明顯是要奪路而逃!

被耍了一道的黑衣人暴怒不已,狂吼一聲,起腳便追!

葉蕭竭盡全力地向前奔逃,匆忙之際慌不擇路,去向正是可魯草原深處,剛剛跑到小鎮的入口,風行術的加持已完全消失,葉蕭速度驟降,突聽一陣“嘚嘚”的馬蹄聲傳來,抬眼一看,心中不由暗暗叫苦。

幾道隱隱綽綽的黑影正如箭矢般趕來,料想也是那黑衣人的同夥在前攔截,可魯大草原一片空曠,他的雙腳又怎跑得過四蹄?時間緊急,葉蕭也不敢多想,無奈之下便向北折去,試圖繞起圈子降低騎兵的速度。

此時黑衣人已追了上來,看到葉蕭的身影,雙腳一跺便拔地而起,如大鵬展翅般淩空撲了過來!

耳後惡風乍起,葉蕭卻不能也不敢回頭,他絲毫不顧形象地向前一竄,如滾地葫蘆般躲過了這一撲!

好不容易拚得一線生機,葉蕭正待起身再逃,忽聞“嗖”地一聲好像有利箭破空,隨即便聽到了一聲慘叫,竟然好像是黑衣人的聲音,葉蕭心中微微一愣,慌亂間還是回過頭來望了一眼。

這一望,便忘卻了一切,卻喚醒了相思。

陰暗的天色下,一行數騎勢如奔雷,當先之人紅衣黑騎,張弓搭箭,但瞄的卻是那神秘莫測的黑衣人!

“好!”

葉蕭在心底暗讚一聲,讚的自然是一馬當先之人那一往無前的氣勢。

待到近得一步,隻見馬是烏雲踏雪尋梅馬,人是紅衣颯爽美嬌人,箭卻是追魂索魄的奪命箭!

“好!”

葉蕭不由再讚一聲,讚的卻是一往無前的氣勢裏,那一馬當先的美嬌人。

箭光如電,瞬間及至!

那黑衣人被最初的一箭正中腿部,行動不便,又如何能避得開這迅雷不及掩耳的第二箭?隻聽“嗖”地一聲利箭破空,他的一隻手掌已被釘入地麵,箭羽兀自嗡嗡顫個不停,黑衣人頓時慘叫一聲,竟然就此暈了過去!

“好!”

這次葉蕭已是脫口而出,讚的是來者是友非敵,自己一條小命得以保全。

“好什麽好?被這麽一個膿包嚇的滿地亂爬,真是可惜了一副好皮囊!”駿馬齊嘶,狂奔的數騎嘎然止步,馬上之人身子都未晃動一下,顯見來人的騎術都非同凡響,雖然非敵,但那射箭的女子的口氣卻並不客氣。

“嗯……妍兒?!”兜頭的一盆涼水,澆得葉蕭身心冰涼,張嘴欲待爭辯幾句,方一抬眼卻如遭雷擊,一時間竟然癡了。

紅衣颯爽,佳人如火,顧盼之間,風姿翩然,那薄怒,那輕嗔,甚至是那流露出的一絲不屑,都具了幾分藍小妍的風采神韻,隻是這紅衣女子近在咫尺,昔日倩影卻已遙不可及,也不知那個世界是夜是晴,她是否已成功地忘卻了自己?

“什麽鹽兒醋兒的,真是妄人一個!”

葉蕭這邊癡癡呆呆,那紅衣女子卻已被他看紅了雙頰,心底已將他認作了登徒Lang子,羞惱之下,手中一緊,卻不料扯起了一縷馬鬃,黑馬吃痛,登時發出了一聲長嘶,那女子心疼自己的坐騎,不免又遷怒了葉蕭一句。

葉蕭聞言,心中憤懣,欲要反駁,卻在抬眼的一瞬,又陷入了那鐫刻在心底相思,思緒百轉,又愧又惱,那裏還說得出半個字來?

“若真是魔道高人,區區一張低階驅魔咒,怎破得了他的邪術?以自己的微弱道行,怎麽可能在一位高手麵前跑出如此之遠?有此兩點,已是大大的不該,偏偏自己方才又沉湎於往事,還有那一聲好,實在是有點……”

清醒後的葉蕭一念及此,隻覺自己的麵皮瞬間滾燙,就似某種動物的不雅部位……

他心中羞惱難當,欲待解釋一二,卻又不知如何張嘴,但那女子出手相助,又不能不謝,左右為難之下,隻好先拱手施了一禮,開口說道:“多謝小姐的救命之恩。”

葉蕭下山的時候,本是身著一套黃麻短衣,那也是蒼月門的記名弟子服,而後因為羨慕俗世士子的翩翩風采,加上他又是去祭奠掃墓,便換了身白衣長袍,他的容貌尚算俊秀,因此女子才會呼他好皮囊。

隻是方才那一滾,白衣沾上了黃泥,黑發掛上了綠草,黃臉卻又漲成了紫肝,當真是顏麵全失,風采全無,這拱手一禮也顯得垂垂如鬥敗之雞,惶惶若落敗之寇。

聽得葉蕭道謝,紅衣女子冷哼一聲,也不答話,一臉都是輕視之意。

葉蕭討了個沒趣,走也不是,留也不是,隻能在一旁雙手垂立,暗地裏卻忍不住又偷偷瞄了這女子幾眼,隻覺她相貌雖美,也就罷了,但那高傲、嗔怒的樣子,配上她火紅的衣裳,活脫脫就是一個跳躍著的火之精靈,讓葉蕭癡醉的同時,心中不免又是一痛。

手持烏黑鏤花長弓,背負獸皮青色箭鞘,美目流轉,腮若凝脂,眉頭微揚,頭上沒有一般女子的複雜發髻,隻用一條紅色綢帶紮住了發尾,跨坐的是一匹毛色油光的黑馬,雖無長居深閨的柔媚之意,卻更添一份颯爽的英烈之氣,看其年紀,應該正值二八芳華。

另外幾人也是各具神采,除了一位五十餘歲的黑胖老者,其餘皆是三十左右的粗豪漢子,都是一身短打布衣,他們的馬背上都掛著兔獾之類的小型野獸,似乎是剛剛捕獵歸來,滿麵都是風塵之色。

看到葉蕭尷尬的樣子,那黑胖老者當即打了個圓場,巧妙的轉開了話題,顯見是個處事頗為老練之人:“小哥不必客氣,也不知被這賊子傷到沒有?”

“謝老丈掛念,虧得諸位及時趕到,這賊子尚未傷到在下。”葉蕭那裏還不知道順水推舟,回過神來一邊回話,一邊忙不迭地拍打清理身上的雜物。

“哼!”那紅衣少女的性情似乎頗為刁蠻,聞言又冷哼一聲,搶白道:“酸腐書生,最是無用,爹爹平日裏卻非要我多讀一些漢人的子史典籍……”

“嗯……”

黑胖老者幹咳了一聲,說道:“小姐,我們身為大漢人,自然要多讀一些我們大漢人的經書,老爺給我們說的那些話,那也是沒錯的。”

話雖如此,這老者自己的大漢話卻也說得磕磕絆絆,不但口音不太地道,就連語句也不大通順,“我們”一詞用得實在太多了一點。

葉蕭此時卻那裏還顧得上這些,聞言頓覺眼前一亮,再度深施一禮,不但認了書生身份,同時還奉承了對方幾句:“這位小姐說的是,百無一用是書生,區區在下,又怎及得上小姐你的武藝高強呢?在下這裏再次謝過了!”

馬屁送出,他的心中登時也安定了不少,這一禮架勢十足,白衣飄飄雖還有幾點黃泥,卻也透出幾分文士風采,儒雅之意。

一時之間,酸氣衝天,腐味撲鼻,葉蕭隻覺胸口一悶,險些便忍不住嘔將出來,然而佳人在側,再難受也可受得,不雅之相卻萬萬露不得。

紅衣少女見到葉蕭謙恭有禮,倒也頗具幾分風采,她心中暗自稱道,臉色已是緩和了不少,不再似剛才那般橫眉怒目。

“公子無須多禮,不知……”黑胖老者顯然也認可了葉蕭的新身份,指了指暈死在一旁的黑衣人道:“……公子打算怎麽處置這個賊子,可要我等代勞?我等尚有他事,卻是不便在此多留的。”

“那倒是不必,在下雖無縛雞之力,卻也不懼一個受傷之人……”葉蕭聽得他們這就要走,心中難免有些失望,又向老者和紅衣少女各施一禮,問道:“老丈可否告知諸位大名,以便在下日後報答?”

“那個需要你報答了?”紅衣少女雖已不似方才那般輕視於他,但卻依舊還是刁蠻無比,隻是她卻不知這般神態,更讓葉蕭心兒亂**。

“不知公子可還有他事,去向何處?可願與我等通行?”見那少女如此任性,黑胖老者也隻能不好意思地衝著葉蕭笑了笑,人老成精,他如何不知這些年輕人的心思,對葉蕭的問題選擇了避而不答。

雖然沒有得到想要的答案,但葉蕭也不好再問,隻能失望地說道:“在下於此地也還有事要辦,隻能謝老丈好意了。”

這裏的墳頭還未整理,黑衣人的來曆也頗有蹊蹺之處,這些事情,都不便讓凡人見到,葉蕭雖然眷戀紅衣少女的風姿,卻也不能不聞不問地就此離去。

“哎呀,酸死個人,我先走了!”那紅衣少女柳眉一豎,似乎不耐之極,口中嬌叱一聲,竟自揚鞭拍馬去了,見到少女離開,黑胖老者也顧不得再和葉蕭客氣,匆忙間施了一禮,呼嘯一聲,數騎便向雙龍關方向疾馳而去。

ps:新書,求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