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漠國,太子行宮。

自從容景要回來的消息傳來之後,容辭基本就沒有睡過一次安穩覺,這一次自然也是一樣,“央兒!”但是從夢中驚醒的容辭嘴裏喊得卻是顧沉央的名字。

“太子,你又做惡夢了嗎?”在容辭驚跳起來的時候,身旁的沈初月也醒了,容辭睡不好的這段日子裏,她也一樣睡不好。

隻見容辭額頭都布滿了冷汗,也猜到了他又是做了噩夢,而且嘴裏喊的卻是顧沉央的名字,不過沈初月顯然已經不不再意外。

自從顧沉央的死訊傳來之後,容辭也常常在夢裏喊著她的名字,甚至與她翻雲覆雨的時候,喊的也隻是顧沉央的名字,沈初月已然習慣了。

雖然嫉妒得發狂,但是一想到顧沉央已經死了之後也便決定不再跟死人計較,隻是時間一久,次數一多,沈初月剩下的大概便是羨慕。

顧沉央生前一直是容辭心心念念的女子,死後依舊是容辭就連夢都不曾放過,到底是容辭放不下顧沉央,還是他不願意放下她?

“本宮無事。”容辭不悅的推開了沈初月扶著他的手,然後將被子一掀,隨意套了件外衣,便出去了。

沈初月看著容辭的背影,隻覺得恨意更深,她愛容辭這點毋庸置疑,但是容辭卻視她為無物,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甚至她已經預見就算是未來也一樣。

但是盡管容辭如此對她,她還是愛他,亦如容辭依舊放不下已然死了的顧沉央一般,不管怎麽樣,她都怪不了容辭。

而離開寢宮的容辭則是來到寢宮外的院子,似乎在回憶,沈初月也隨之跟了出來,剛走到容辭的身旁便聽到他說,“那時候央兒時常進宮來陪皇姐讀書,閑暇時皇姐便會帶她來這兒。”

“央兒的性子自小便是那樣,總是不冷不熱的,似乎對什麽事情都不在意,本宮也是因為她與旁人不一樣才會喜歡她,就連本宮也以為她會是本宮的太子妃,卻不料她突然說要嫁給九皇叔。”容辭像是跟沈初月說,但是更像是在跟自己說。

而沈初月卻如同一個聽眾般,靜靜的聽著,卻不說一句話,沉默了許久容辭才又說,“本宮以為皇叔時真的愛她,但是她屍骨未寒,皇叔卻納了側妃。”他在替顧沉央不值。

沈初月以為她會因為看到容辭對顧沉央的不值,對顧沉央的想念而嫉妒,但是她卻出乎意外的平靜。

也許是不願意跟已逝的人計較,又或者她深知,自己再怎麽爭,也爭不過顧沉央,索性就不與她爭了。

但是他們都不知道的是,顧沉央在另一個國度,正好好的活著,比他們任何一個人以為的都要好,都好愜意跟舒坦。

與沈初月跟容辭一樣,以為顧沉央真的死了的人還有剛剛小產的宮風吟,在別人都在睡夢中時,她卻睜著大眼睛,看著屋頂。

她的孩子,就這樣被顧沉央害死了,她還沒有來得及親手為她的孩子報仇,顧沉央卻死了。

在顧沉央的死訊傳來的時候,她還是小心翼翼的照顧著自己的身子,但是僅僅因為她在聽到顧沉央死了之後笑了一聲,便被容辭一腳踢開,五個多月大的孩子也就這也被容辭踢沒了。

她想鬧,她哭,哭得撕心裂肺,但是最後得到的,除了是容辭的軟禁之外,便是他的冷言相對,甚至從那之後容辭也不再來過她的寢宮,更別說是對她的孩子有任何一絲的愧疚。

她把孩子的死全都推在顧沉央的頭上,但是顧沉央已經死了。

原本她所有的寄托都在孩子的身上,但是孩子也死了。

她甚至沒了活下去的信念,但是看到沈初月威風的從她的寢宮門前經過的時候,又重新燃起了她的鬥誌。

容辭殺了她的孩子,她要為她的孩子報仇,她恨容辭。

第二日,宮風吟便對自己的心腹宮人說道,“讓容景來見我。”她必須要見到容景。

她是東陵國的公主,但是她深知遠水救不了近火,而且以她現在的狀態,也許就連她的父皇也不願意幫她了,不然她並不會被送到南漠國了。

但是在她沒有了支柱的時候,卻聽到了容景回來了的消息,容景是被南漠國送到東陵國的質子,自小便於宮風吟相識,所以現在在南漠她唯一能依靠的人便隻有容景了。

宮風吟諷刺的笑了,她能依靠的人竟然不是她的夫君,而是與她命運相似,甚至她曾看不起過的容景。

但是宮風吟一等便是等了三天,三天後的夜晚,她才見到容景。

“你總算是來了。”看到容景的那一刻,宮風吟像是見到了救星一樣,換句話說,容景現在是她最後的救命稻草。

容景倚靠在書桌台上,斜眼看著一臉愁容的宮風吟,“不知公主叫我來有何事?總不會是想我了吧?”容景的性子一向如此——紈絝。

但是宮風吟卻知道,他不是紈絝,隻是用風流的外在來隱蔽他內在的野心罷了。

“我需要你幫我。”她現在不過是空有其名的太子妃,就連這個太子妃的寢宮都出不去,更別說是重新翻身了。

容景像是聽到了什麽好笑的笑話一般,瞪大著眼睛看著宮風吟,“公主殿下,我能進來見你已經是很冒險的事情了,你還想我怎麽幫你?”

“本宮不知道你是什麽回得來的,但是本宮知道,既然你回來了,定然是想要奪得皇位的,而我能夠幫你。”宮風吟說完,便看到容景的臉一沉,爾後又變回平日裏的紈絝樣子。

容景沒有說完,宮風吟又繼續勸說他,“在這宮裏,本宮的身份想必比你的要高,而且本宮是太子妃,最靠近你敵人的人。”見容景動容,她繼續說,“本宮能拿到你想要的消息。”

“但是你現在也不過是一個失寵了的太子妃罷了,你要如何幫得了我?”宮風吟說的沒有錯,但是容景說的也對。

如果是以前,宮風吟還能被容辭重視的時候,也許她還能幫的上容景的忙,但是現在的她,不過是一個連側妃都比不上的失寵太子妃罷了。

“本宮是在容辭這裏失寵的,但是本宮太子妃的身份依舊在,光憑這一點,便比你派來偷偷反監視容辭的人好用多了。”

為了能走出這冷宮,宮風吟大概真的什麽都能做得出來,容景了解她,隻要她一狠心下來,也許真的會讓人看到意料不到的收獲。

“公主也說了,你是太子妃,如果皇兄登上皇位,你無疑便是母儀天下的皇後。”容景自然是不相信宮風吟會平白無故的幫他,這點警惕都沒有的話,他大概早已經活不到現在了。

但是宮風吟卻笑了,“以容辭現在對本宮的厭惡程度,你覺得本宮還能當他的皇後?”宮風吟諷刺的說,“你被忘了他宮裏還有一個沈側妃。”

即使容辭最愛的人並不是沈初月,而是顧沉央,但是後者已經死了,所以隻要沈初月好好聽他的話,好好表現,皇後之位無疑是她的,而彼時自己會怎麽慘死在沈初月的手上,她甚至不敢想象。

“容景,我隻想離開這裏。”孩子沒了,她也不覺得她還有必要繼續待著一個自己不愛,也不愛自己的男人身邊,比起這裏,她更希望自由的活著,去哪裏都好。

那一刻容景是動容的,鬼使神差的,他便點了點頭,“我會盡量讓父皇關注到你。”說完,容景欲要離開,卻聽到宮風吟十分由衷的說了一句“謝謝。”

“公主該知道的,我要的不是謝謝。”他的幫忙可並不是單純隻想換來宮風吟的一句謝謝,而是更多實質性的回報。

宮風吟臉一沉,爾後隻淡淡的說道,“既然本宮已經答應了你,便不會食言。”

他們現在是合作的關係,而且她確實也需要容景的幫助,也沒有道理不給他任何他該得到的回報。

“容辭心裏最佳的太子妃人選是顧沉央。”宮風吟突然說起,“而她早在你回國之前不慎墜崖死了,容辭很愛她,而且她是九王妃,現在九王爺卻在她屍骨未寒之時納了側妃。”

宮風吟的話看似平淡無奇,但是裏麵卻暗含著許多他想要知道的事情,比如容辭喜歡的女人是九皇叔容肆的王妃,比如容辭的敵人是容肆。

“顧沉央是誰?”容景突然好奇這個能讓容辭不惜與容肆為敵的女子究竟是誰。

“一個奇女子,可惜死了。”宮風吟像是在回憶,頓了頓之後她又突然大聲笑道,“可惜死了,更可惜的是,不是我親手殺死她。”

宮風吟對顧沉央的恨意不比對容辭的淺,越是這樣,容景越是對宮風吟口中的顧沉央感興趣,隻可惜,她居然死了。

容景搖了搖頭,隻怪他回來得太晚,沒有見識過顧沉央,但是他卻不知道如果沒有顧沉央這一次的‘死’,他隻怕是永遠都回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