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沉央的話一出,自然是沒有人會再問她這些事情。
一時,便安靜了,但是盡管安靜得尷尬,宮風吟也沒有離開的意思,即使是她明知道尷尬的氣氛是因為她的原因。
但是尷尬的氣氛並沒有持續很久,因為容辭來了。
“皇姐,聽說央兒進宮來了?”容辭一進來便開口說,未見其人,先聞其聲,進來後才看到宮風吟也坐在顧沉央旁邊,愣了愣後才說,“你怎麽也在?”
很顯然,容辭跟容曦一樣,沒有想到宮風吟會在這裏出現,更是不滿意宮風吟的出現,因為他下意識的皺眉,對宮風吟的不屑十分明顯。
“在禦花園遇到皇嬸便同她一起來了,也許久不見皇姐,便過來陪皇姐說說話。”宮風吟並沒有因為容辭的不屑而不悅,依舊表現她的溫婉。
她一口一句‘皇嬸’,顯然是在提醒容辭跟顧沉央的關係,或者是說,在提醒他,顧沉央現在的身份。
宮風吟說完,容辭並沒有回應她,或者說他一開始便不打算聽宮風吟的解釋,爾後宮風吟又接著問,“太子怎麽得空過來?”
這事容辭並沒有回答她,而是走到坐到顧沉央的對麵,看著低頭抿著茶,像是沒有察覺到他來的樣子。
顧沉央越是這樣,他心裏便越是不悅,他容辭什麽時候受過這樣的冷落了?或者說,他何時對一個女子這般遷就過?
越想他就越來氣。
“顧沉央,你是看不到本太子嗎?”容辭不悅的說道。
這時被點名的顧沉央才不緊不慢的抬頭,看了他一眼,爾後又低下頭看了一眼茶杯,語氣平淡無奇的說,“太子這是哪裏話,這麽大個人,難不成本王妃瞎了不成?”
“既然看到本太子,為何一言不發?”也許是容辭自大慣了,也許是因為天生的優越感,讓容辭受不了這般受冷落的感覺,但是顧沉央卻偏偏無視他。
不是顧沉央自大,也不是她故意這般,而是她性子本來便如此,不喜歡的人,她十分明顯,毫無懼怕的表現出來,這點跟她一起長大的容曦跟容辭都知道。
也是因為這樣,容辭才會更加生氣,原本跟他青梅竹馬,甚至該是他太子妃的顧沉央,這會兒覺得視他為無物,他又如何忍受得了。
“太子希望臣婦說些什麽?”
顧沉央不再自稱央兒,不再自稱臣女,而是臣婦,一言一句中,無不跟宮風吟一樣,在提醒著容辭,她已然是他人之妻。
容辭一時語塞,尤其是當著容曦的麵,當著宮風吟的麵,他能說些什麽,一個是他皇姐,一個是他的妃子。
顧沉央是不畏懼尷尬的,但是容曦卻不一樣,畢竟是她的宮裏,她並不想看到這樣的情況發生。
“這會兒已經午時了,都餓了吧,都留在我宮裏吃個午飯吧。”直到容辭出現,容曦才感覺到氣氛不對勁,為了緩和氛圍,她便轉移了話題。“喜兒傳膳。”
隻是在餐桌上的氣氛也並沒有比剛剛的氣氛好多少,一樣的安靜,一樣的各懷心事。
容辭盯著顧沉央看,顧沉央隻顧著吃她的飯,而瞪著容辭跟顧沉央看的人則是容曦跟宮風吟。
容辭對顧沉央的占有欲表現得這般明顯,怕是想讓人看不出來都難,宮風吟自然也看得出來,卻隻能裝看不到。
“怪不得太子一直喜歡跑到皇姐宮裏,原來皇姐宮裏的飯菜這般好吃。”宮風吟是沒話找話說,卻也是在給容辭今天來這裏找理由。
宮風吟說的是客套話容曦也聽得出來,便笑著說,“哪裏,你們隻是覺得一時新鮮罷了。”
宮風吟也不再接話,隻是笑了笑。
餐桌上,又一次陷入裏久久的沉默。
最後,顧沉央突然放下碗筷,輕聲說道,“我吃好了,各位慢慢吃。”說完,不等他們回答,她便起身走了出去。
這樣的氛圍她吃不下,就算吃完了,也會積食,倒不如不吃,到外麵來走走。
“小姐,我怎麽覺得,今天不管是公主還是太子,都怪怪的?”
顧沉央還沒有回答,花頌便開口了,“花楹,你在胡說什麽。”
花楹是個直腸子,有什麽就說什麽,尤其是在顧沉央的麵前更是直言不諱,但是這裏比較不是太傅府也不是九王府,一不小心讓人聽了去,便是說不清的罪名。
聽到花頌的訓斥後,花楹才下意識的捂住自己的嘴,才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低著頭不再開口。
但是顧沉央卻笑了,不知是笑花楹的行為,還是笑花頌的行為。
“小姐,你笑什麽?”
“沒什麽,隻是覺得好笑。”說完,顧沉央便不再說話,隨意坐了下來,容曦的宮裏她熟悉得很,因為自小就在這裏玩兒。
隻是她突然有些感慨,下個月容曦去了雲南之後,她怕是再也不會再來這裏了,沒有別的念想便不會再來了。
這雖不是她想要看到的結果,但也許卻是對容曦而言最好的結果,總歸比她留在京都要好上許多。
顧沉央沉默後,花楹跟花頌也不再說話。
“冬天真的來了……”許久之後顧沉央才淡淡的說。
她以為回答她的會是花頌或者花楹,但卻不料是容辭。“天氣變冷了,該多穿些衣服,不然該著涼了。”容辭一邊說著,一邊給她披了一件袍子。
聽到容辭的聲音,感受到肩上突然多了一個重量後,顧沉央怔了怔,她多久沒有感受到容辭的溫柔了,多久沒有感受到他對自己的好了。
有那麽一瞬間,讓她回想到了曾經容辭對她的溫柔,心裏某些最柔軟的地方也不禁動了動,顧沉央緊了緊衣服,淡淡的說了句“謝謝”。
容辭也順勢坐在顧沉央的身旁,“以前你從來不會跟我說謝謝的。”
顧沉央沉默了,不說謝謝,因為那時候她覺得她跟容辭的關係已經好到不分你我,何須在言感謝,隻是現在卻不一樣了,也許就連她也沒有意識到她對容辭疏遠的程度。
語畢,又安靜了。
“我們什麽時候變得連一句話都說不上來了?”容辭突然變得憂傷了起來,與之前的自大並不一樣,倒是讓顧沉央一時不習慣了。
顧沉央挑了挑眉,但是容辭的話,卻讓她沒有辦法回答,她的刻意疏遠,也許除了她自己之外,沒有人知道為什麽,但是她卻無悔。
“今時不同往日。”最後,顧沉央隻能用這六個字回答容辭的問題。
容辭頓了頓後,才開口問了一個他一直以來沒有答案的問題,“當初你為何要嫁給九皇叔?當真是如同初月說的那樣,因為生本宮的氣?”
“不是。”顧沉央十分幹脆的回答。
“那是為何?”容辭自然是不相信容肆會比他好,就單憑容肆是個不喜歡女色的人他就比容肆好上許多倍,但是顧沉央的否認又讓他猜不透。
顧沉央又沉默了,容辭卻不甘心的繼續問。“究竟為何?難道本宮比不上九皇叔不成?”容肆說著,情緒便激動了些。
“除了容肆,我誰都不想嫁。”顧沉央沉默了許久,才冷不防的說道,說完容辭也隨之沉默了,沉默之外更多的卻是不理解跟不敢相信。
“我要的是平淡的生活。”知道容辭不會輕易相信,所以顧沉央又繼續說道,“而你從不會甘願平淡,也注定無法平淡。”
顧沉央說的是事實,容辭一個有當皇帝野心的人,又如何甘心平淡,但是這些都不是顧沉央真正放棄他的原因。
真正的原因是她埋在心裏的那個,不能跟容辭言明的原因。
“你知道的,我想要的是什麽,以前你不是一直很支持我的嗎?為何……”為何突然又渴望平淡的生活。
顧沉央突然轉過頭來,看著容辭,前世臨死前容辭也這般說,想著這裏,顧沉央苦澀一笑,爾後才一字一句的問他,“之前,你一直想要娶我的原因是什麽?真的是因為喜歡我嗎?”
顧沉央說完,容辭便下意識的眯起了眼睛,顧沉央知道他在懷疑,然後在容辭開口之前她又問道,“還是因為我爹爹是太傅,我哥哥是將軍?”
顧沉央今天說的每一句話都是容辭沒有辦法回答的,“你何必咄咄逼人?”
“我不是咄咄逼人,隻是你心虛罷了,”看到容辭欲要辯解的表情,她又搶先說道,“如果不是,你為何不敢回答我?”
“我……”容辭又一次語塞,顧沉央卻隻是笑了笑,然後便起身離開。
她對容辭原本就已經失望,自然不能再比這更加失望了,所以對於容辭的回答,她並不期待也並不非要聽到,總歸她已經知道答應。
就在轉身的那一刻,顧沉央看到了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他們不遠處的宮風吟,正在笑著看她。
顧沉央看了她一眼,沒有說什麽,像是沒有看到她一般,直接從她的身邊經過,卻在經過她身邊時聽到她輕聲說道,“不白之身的你以為還能回到太子身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