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以酲確定住下來後,日子回到了正軌,二人因為作息不一樣,能打照麵的時間不算多,一般都在晚上。

習雋野收斂了對夏以酲的偏見和針對,像普通朋友那樣和他相處。

夏以酲也把那一星半點兒萌芽的情愫藏在心底,盡可能忽略與習雋野共處時的悸動。

現在習雋野給夏澍榮補課回來,一般都能看到夏以酲在客廳,要麽坐在沙發上追劇,要麽就是在清點快遞。

夏以酲的快遞太多了,大大小小的箱子堆在角落,好多都來不及拆封,所幸客廳還算寬敞,他把紙盒們一層層有條理地碼著,也不算太難看。

這天,習雋野回來的時候臉色不好,對夏以酲說:“你一會兒給你弟弟打個電話吧。”

夏以酲抬起頭,“怎麽了?”

“我走的時候你爸媽回來了,他們在吵架,我看夏澍榮眼淚汪汪的,說他們已經吵很久了。”

最近天氣熱,習雋野下地鐵騎車回來的,一身的汗,忙著去洗澡,順手把書包和手機放在沙發上。

夏以酲眉心微蹙,“他們吵什麽?”

“好像是生意上的事,我沒聽太清,他們見我在抑製了脾氣,”習雋野在房間裏拿出背心和大褲衩,往廁所裏走,“而且他們讓我這三天先不用去,他們在學校給小榮請假了。”

夏以酲思索一瞬,想到什麽,拿起手機給夏澍榮打電話。

習雋野無心打探別人的家事,快速地洗漱了一番。

不得不說gay是真的精致,不知道夏以酲在哪兒搞的東西,把馬桶裏印滿了花瓣,花香撲麵而來,整個廁所的空氣都很清新。

習雋野以前是對這種小把戲不屑的,上個廁所而已,把排氣扇打開就行了,覺得同性戀矯情。

但現在又覺得這些gay對生活是有兩把刷子,也就由著他去,一般不會多說什麽。

習雋野洗完澡出去,看到夏以酲愣愣地坐在沙發上發呆,目光呆滯,有些失魂落魄的,眼尾有些不甚明顯的泛紅。

“怎麽了?”習雋野問。

“……”夏以酲沒說話,把頭低著揉了揉眼睛,鼻吸濕潤。

習雋野納悶兒,怎麽打個電話受委屈似的?

“小榮出什麽事了?”習雋野又問。

夏以酲還是沒有說話,把腦袋埋得更深。

習雋野不耐煩地嘖了一聲,“有事兒就說唄,更個悶葫蘆一樣憋在心裏,到時候難受的還是自己。”

“你凶什麽?”夏以酲抬起頭,眼神凶狠卻又有些哀傷,“明知道我不高興,有點耐心會死啊!你到底想不想知道!明明是我難過,張口閉口就是小榮,你到底是誰朋友啊!”

朋友二字讓習雋野怔愣一瞬,夏以酲這副炸毛又驕矜地讓他心裏癢癢的。

夏以酲曲起腿,抱住自己,把臉埋在手臂裏,露出一截雪白的脖頸。

習雋野盯著夏以酲的發旋兒,猶豫著是直接去睡覺還是安慰一下。

半晌,夏以酲感覺到後頸被人不輕不重地捏了一下,麵前的人聲音和緩了幾分,“發生什麽了?”

夏以酲的性子是嬌氣的,吃軟不吃硬,如果別人凶他,他會色厲內荏的比別人更凶,可一旦對方軟下來,各種情緒如潮水一樣蔓上來。

他此時像泡在檸檬壇子裏的似的,整個人冒著酸氣,委屈勁兒湧上來,鼻子發酸,說話帶著黏黏糊糊的鼻音,“他們可能會離婚……”

“你怎麽知道?”

夏以酲說:“猜的,剛剛小榮給我說,昨天他被爸爸帶去公司,和媽媽一起簽了一大堆他不懂的文件,旁邊站著律師。”

習雋野詫異,“你爸爸……”

“應該是給小榮的房產吧,”夏以酲聲音很低,“我們家很有錢的。”

“……”

“光是我知道的房產就有五六處,還有一些樓。”

“……”

“你說他們是什麽意思?出事了要轉移資產?”夏以酲自顧自地說,“是要我脫離家裏的,不想再看他們臉色行事,可是說到底……我和小榮流的是一樣的血啊。”

“我不關心他們離不離婚,也不在乎那些房子,”夏以酲越說越哽,肩膀不受控地抖, “但我爸真的就不理我了?就隻有小榮一個兒子了?”

“我穿女裝怎麽了?這是工作啊,沒有人問我為什麽穿女裝,在家裏被厭棄,在學校被排擠,憑什麽啊?”夏以酲狠狠地抹了把臉,抬起頭想問習雋野,卻發現不知何時,他已經蹲下來了。

“我是不是應該學學小說裏,上演一場搶家產的戲碼?”夏以酲沒哭,但是眼睛很紅,倔強、憤怒又摻雜一點兒委屈,“打扮得光鮮亮麗,重回公司,奪回屬於我的一切?”

習雋野扯了扯嘴角,反問:“你會經商?”

“不會。”

“懂得怎麽經營公司?”

“不懂……”

“那你怎麽‘奪回’屬於你的一切?”習雋野覺得好笑。

夏以酲說:“我可以先奪,再聘請一個CEO幫管理公司。”

習雋野沒忍住笑起來。

夏以酲不爽地捶他,“你煩不煩啊, 就不能讓人有理想啊!”

“想這些不切實際的是浪費時間。”習雋野蹲得腳麻,坐在地上,未經思索,抬手擦了一下夏以酲眼角的淚花。

夏以酲呼吸一滯,眼角酥酥麻麻的,眼睛瞪圓,忘了生氣和傷心。

“……”習雋野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麽,撚了撚手指,神色不自然,岔開話題,“別傷心了。”

夏以酲揉眼睛,趁機摸了摸被習雋野撫過的地方,忽略自己變快的心跳,“我很沒用吧,居然嫉妒自己的弟弟。”

“不會,我也嫉妒, ”習雋野說,“我費勁賺錢,卻比不上別人簽個字。”

夏以酲譏諷地笑了笑。

“你也很好,你憑著自己的努力賺錢,別不勞而獲的人高尚得多。”

夏以酲眨眨眼,有些不自信,“真的嗎?”

“當然了。”習雋野說。

夏以酲笑了笑,嘴角還沒咧開,又聽到習雋野接著說:“畢竟不是誰都學得來你這娘娘腔的一套,這也算你的優勢。”

“……”夏以酲氣得用抱枕砸他,“你閉嘴吧!煩死了,比我娘的多的是!那是你沒看到!”

砸著不疼,習雋野沒躲, 嗯了一聲,“遇見你一個就夠了,認識多了怕倒胃口。”

夏以酲本來又要砸他的,聽到這話,揚起的胳膊軟下來, 沉默了一會兒,低聲說:“其實我有點不知道該怎麽麵對小榮,我是很愛他,也很疼他,可是在這些現實的事情麵前,我還是會有些不甘,會想憑什麽沒有我的一份。”

“如果是幾十萬也就算了,誰還沒個幾十萬。”

習雋野:“……”

夏以酲補充道,“畢竟是上千萬資產,我們家真的……”

“真的很有錢,你不用再強調了!”習雋野惱火。

他不知道這話很欠揍嗎?

夏以酲哦了一聲,安靜下來,瑩潤的腳趾微微蜷縮,摩挲著沙發。

“小榮不懂這些,他還是個小學生,哪兒知道這些的意義?”習雋野說,“我看到他對父母有敬有怕,但對你的感情是真的很濃烈,畢竟是親兄弟。”

夏以酲睨他,“你這是在幫他說話?”

習雋野:“他才這麽小,我不幫他說話,萬一你真記恨他怎麽辦?”

“他是我弟弟,就算有什麽我也一切算到爸媽頭上,怎麽會記恨他?”夏以酲憤憤,“用得著你替他說話?”

“……”習雋野無語,“我就順口一說,你至於嗎?”

“至於!你是我朋友,隻能替我說話!”

……行唄。

習雋野懶得跟他計較,從地上起來拍了拍屁股,“你還是去看看你弟吧,休息的時候我看他給你發信息來著。”

“要你管!”夏以酲去拿手機。

習雋野進屋前,又多說了一句,“過幾天我爸要來,大概這周末吧,到時候你注意一下,別在家裏穿女裝拍照。”

夏以酲忙著看夏澍榮的信息,敷衍地點了點頭,“你爸來幹嘛啊?”

習雋野半真半假道:“想我了,來看看我唄。”

夏以酲沒放在心上,想著反正到時候習雋野也會再提醒他的,畢竟他這麽一個大直男,父親肯定也是老頑固,不能接受這些的。

可習雋野沒提,他也事兒多,把這件事徹底忘了。

直到三天後,夏以酲穿著性感的小裙子,在房間裏拍照片,聽到敲門聲後不得不停下來,納悶兒大中午的誰會來。

他披了一件單薄的襯衫外套,沒管頭上的假發,直接充當女孩兒去開門。

反正不認識,他聲音向來細細的,淡妝襯得更加雌雄莫辨。

門一開,一位四十多的中年男人站在門口,看到夏以酲愣了好幾秒,目光將他從頭看到腳,半晌說不出話來。

“你哪位?”夏以酲不解地問,頭發蹭著眼睛有點癢,還撩了撩耳發。

“……”習父咳嗽了兩聲,臉色怪異,再三確認這裏是他來過好幾次的出租屋,才緩緩開口,“我是習雋野的爸爸,習雋野是住這裏吧?”

夏以酲如遭雷擊:“……”

不等他回答,習父試探著小心問:“請問……你是他的女朋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