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夜淩轉身背對著她,沉默良久都不說話。
他彎腰拾起自己的西服優雅地穿上,一步一步地走到門邊,擰開門的手把。
哢噠一聲。
是門被擰開的聲音,也是夏婧寧最後一根固守的神經崩斷的聲音。
她--得不到想要的答案了。
然……
他卻似不甘心一般又回頭衝她笑了笑,這一笑沒有冷漠沒有恨意,近乎將這一早上醞釀了一室的悲戚統統撫散。
夏婧寧眼前一陣恍惚,一度以為一頓發泄過後,他們之間也許可以冰釋前嫌了。
可他卻突然眉眼一挑,卷著諷刺的冷意:“你以後不要再跟我見麵了,從未愛過的人,便該互不打擾。”
嘭地一聲,他將門帶上瀟灑離去,不留下一絲猶豫。
夏婧寧怔愣地看著被甩上的門,隻覺得自己是那溺水的人,被滅頂的氣息死死地掩蓋著,周身隻剩下了痛楚與悲涼。
她就著呆呆地站著,四肢百骸就像是被凍結了一把,聽不見心跳,聞不見味道,吸不到空氣。
夏婧寧就這樣跟自己較著勁,跟木頭人一樣站著眼淚不停地掉了,即便是眼睛都已經越來越模糊,眼瞼越來越腫了,她也依舊沒有要動彈的欲望。
一直從烈日當空站到了皎月高懸。
她依舊如同石化了一般,立在原地。
這麽一站,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站了多久,隻知道夜越來越涼她的身體卻越來越燙。她的腳終於支撐不住她的重量了,一個踉蹌她差點摔倒。
看著近在咫尺的床,她卻因為長時間站立無法挪動一步,夏婧寧隻能緩緩地蹲下,腦袋趴在自己的膝蓋上,讓自己不那麽難受一些。
可是,她的意識卻越來越模糊,想到自己要是出事了顧家就會出事,她隻能狠心咬破自己的嘴唇,疼到直抽氣清醒了一些她才停下來。
一次往複,她就這樣熬了一天一夜的時間。
她的嘴唇已經沒有地方可以咬了,她試圖去咬自己的手,卻怎麽也做不到。
死亡的絕望在她心底漸漸蔓延,直到這一刻夏婧寧才明白她真的還不想死。
在這個丟了愛情的世界裏,她還有許多事情沒有完成。
恐慌與茫然在她的腦海裏漸漸蔓延,直到隱約聽到外麵的開門聲,隱約感覺到有人走近她喊她的名字時,夏婧寧都沒來得及抬一下頭,她便嘭地一聲,直直倒在了地上……
她沒有完全昏過去,依舊可以聽到聲音,眼皮卻沉得怎麽也抬步起來。
“婧寧……”顧禹爵緊張地將她抱起,卻在感覺到她的身體已經僵硬到始終保持著屈膝卷起的姿勢,怎麽也弄不直的時候,他的眼底閃過了狠意。
從一天前,雲海市鋪天蓋地地傳來韓夜淩跟童錦心的婚訊開始,顧家人一直都在找夏婧寧。
但她就跟人間蒸發了一樣,怎麽也找不到,還總有人誤導他們的方向。
直到一個小時前,程婭給他來了電話,讓他趕緊來她的公寓看看的時候,顧禹爵才有了夏婧寧的消息。
從家裏趕來,他信誓旦旦地跟家人保證一定會將完好無缺的妹妹帶回去見他們的,可是現在看著眼前跟破布娃娃一樣,屈卷成一團夏婧寧,顧禹爵隻覺得心底升起一股危機感。
他還是不夠強大,才讓她變成這般模樣,還一個人呆了這麽久。
顧禹爵隻能將夏婧寧放在**,邊動作輕柔地替她按摩邊打電話讓顧知行趕緊帶著醫生過來一趟。
**的夏婧寧在顧禹爵地按摩之下,僵硬的身體還有已經麻木的腳終於有了一些緩解。
大概是因為顧禹爵不停在她身邊說話的原因,她的戒備心也不那麽強了,夏婧寧漸漸地放鬆了身體。
在顧知行趕來前,能讓她緩解一些顧禹爵才鬆了一口氣。
他起身燒了水,找出退燒藥決定先給夏婧寧退燒。
隻是他回來將夏婧寧移正,才發現夏婧寧的嘴唇已經傷得不成人樣了。
這種情況,在家裏退燒是不可能了。
顧禹爵將水杯跟藥通通放下,直接用被子將夏婧寧裹了起來,抱著她下樓去了醫院……
他的車子剛剛開走,公寓拐角的地方一輛黑色的車子緩緩啟動,往反方向離開。
……
夏婧寧覺得渾身黏膩得要將她溺死,她在夢裏被死死得困在死局裏,不停地掙紮,想要回應耳邊的呼喚,想要抬手去撫摸那個哭泣的聲音,可是每次都是不得要領。
眼皮重得怎麽也抬不起來,她能感覺得到,也能聽到自己身邊的來來往往,想要跟他們說自己沒事,不要擔心。
隻可惜,身體在跟她作對。
似乎在嫌棄她為了一個不要她,不愛她的人在作踐自己。
直到住進醫院的第二天,夏婧寧才終於醒來。
她艱難地睜開眼睛,眼皮依舊十分沉重,但好歹還是醒了。
夏婧寧看到守在床邊的程蘭萍一臉疲憊擔憂,早就沒了往日地優雅,心中不由得愧疚了起來。
也許,韓夜淩說得沒錯,她是自私的。
至少在他離開的那一刻,她真的就隻想到了她自己,沒有想過她要是出事了,家人也會擔心難過。
夏婧寧抬起無力的手,輕輕地給看著她不停地流淚的程蘭萍:“媽,對不起。”
她的聲音嘶啞至極,卻叫程蘭萍感到親切歡欣。
至少人是醒過來了,沒有像醫生說的那麽嚴重。
然,想到她一睜眼就跟自己道歉,程蘭萍心裏並不好受。
“婧寧,你不用跟媽媽道歉,是媽媽沒有用才讓你受這樣的苦,差一點就差一點媽媽又要失去你了。”程蘭萍伸手輕輕地撫摸著夏婧寧白得跟紙一樣的臉頰:“好孩子,聽媽媽的那樣的男人咱們不要也罷,他那樣對你,我們一定讓哥哥給你報仇!”
“今天幾號?”
夏婧寧眼睛看向窗外,外麵的天空很藍,陽光明媚,很適合辦婚禮吧?
程蘭萍聽她問這個,麵色不好看了起來。
顧禹爵在夏婧寧公寓裏發現的那張請柬,現在就咋她的包裏。
自己的女兒,有什麽想法她還能不知道。
“他今天結婚,但你不許去!”程蘭萍語氣不算好。
“如果我不去他就對付顧家呢?”夏婧寧笑了笑:“您還是堅持不讓我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