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帶著恨意的目光像是一隻金箍，緊緊地鎖住夏婧寧的咽喉，滾燙的淚水再也禁不住禁錮，落了下來砸在床單上，暈染出一圈又一圈地鹹澀。
那個給了她無限期待的韓夜淩，被淚水趕出了她的視線，錯過的就是錯過了，終究不是可以更改的過錯。
他拿她怎麽樣都無所謂，在背上那個秘密的那一刻起，她就曾經想過會接受懲罰，可是，他要將顧家牽扯進來，是她怎麽都不能允許的。
即使剛剛認回父母，與他們並不算親厚，可對於夏婧寧來說，如今顧家是她唯一剩下的家了。
她不能自己丟了所有，也讓家人失去一切。
她強撐著站了起來，僵硬地走到他麵前梗著脖子仰麵看他：“如果我求你放過顧家呢？”
“求我？怎麽求？像昨晚那樣？”韓夜淩輕呲一聲。
夏婧寧的臉因為他的話，瞬間羞惱地紫紅。
他居然可以這樣輕易的將昨晚的事情也拿來踐踏。
垂下眼瞼，夏婧寧緩緩地屈著自己的膝蓋，她的身子在他麵前矮了下去，背卻挺得筆直。
然而，就在她的膝蓋就要貼到地上，真的跪下跟他求情的時候，他卻忽然捏住她的下巴毫不留情地將她推到牆上，頭部撞到牆上，夏婧寧也絲毫沒有感覺到疼痛。
韓夜淩咬著後槽牙，鷹眼冷得像是一潭冰水：“夏婧寧你憑什麽為了顧家這樣求我？你這樣隻會讓我更加惡心，覺得顧家更加該死。”
“其實，你最希望的是我死了吧？”夏婧寧地聲音帶著一片死寂，沒有了生命的色彩。
如果為了韓老爺子償命可以抵消他心底的怨氣，可以讓他放過顧家，那或許犧牲她一個人也沒什麽不是嗎？
她的話問了出去，他卻沒有回答。
周圍的空氣，就像是死了一般，凝固成一把利劍。
最後被挫傷的人隻會是她。
“死？死何其容易，你以為我會讓你這樣輕易去死麽？”韓夜淩甩開她的下巴，轉身背對著她，語氣變得更加狠絕：“夏婧寧，你要是死了顧家也不用存在了。”
轟地一聲……
腦子砸開了一道血路，她帶血的靈魂在慢慢死去。
原來他恨她恨到連死的權力都不給她的地步嗎？
他們之間當真要變成這副模樣嗎？夏婧寧攥緊拳頭，他跟童錦心結婚的日子就在三天以後，作為準新郎昨晚在她的家裏跟自己做那樣的事情，他不怕他心愛的妻子吃醋嗎？
“你放過顧家，我們昨晚發生的事情，我可以替你瞞著不告訴童錦心。”夏婧寧咬著牙，他能利用的她也可以。
韓夜淩卻渾不在意地瞥了她一眼，將床頭櫃上的手機拿了起來，屏幕正對著她。
夏婧寧瞪大了眼睛，上邊顯示著正在通話中。
而通話對象就是童錦心，所以剛剛他們兩個人所有的對話，不隻是他們兩個知道，童錦心也一直在電話的那頭聽戲嗎？
一盆冰水從頭頂一下子泄了下來，夏婧寧瘋了一般衝了過去，一把奪過手機狠狠地砸在了牆上。
可是電話裏剛剛童錦心嬌嗔地說不介意他們兩個人昨晚最後的告別，她也希望韓夜淩用這樣的方式跟夏婧寧做徹底的了斷的話，雖然輕飄飄卻狠狠地砸在她的心上。
無限循環地在她耳邊播放著……
好狠，她一直以為隻是韓夜淩狠，原來童錦心也一樣狠。
韓夜淩淡淡地瞥了一眼被摔碎的手機，笑了笑：“你還有什麽可以利用的籌碼？”
夏婧寧仰著頭倔強地看著他，在聽到童錦心的聲音時，她所有的光芒都變成了一片死灰。
從醒來開始，她一直都在輸，輸了自己的心，輸了自己的身，現在連最後的尊嚴也輸得幹幹淨淨。
隻有顧家的事情，她不能再輸了。
“韓夜淩我給你生了兩個孩子，放過顧家兩個孩子你接走我以後絕對不去打擾你們！”夏婧寧麵上無神，說出這話的時候聲音異常的堅定清冷。
可是，隻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心在撕心裂肺的疼痛撕扯著。
韓夜淩古怪地看了她一眼，嗤笑一聲：“我跟錦心結婚了要幾個孩子都可以，你的孩子威脅不到我。你若不要了送回老宅給老太太解解悶也未嚐不可，就當多養了兩個寵物了。”
“韓夜淩你還有沒有心！”夏婧寧再也繃不住了，她歇斯底裏地哭喊著，抬著顫抖地食指質問他：“那是你的孩子，不是寵物！你就算恨我怎麽可以不要他們？”
夏婧寧眼底閃過恨意，心中的疼痛比剛剛她下決心用孩子與他做交易時更加可怖。
那種疼痛就像是她自己親手將一把鈍得生了鏽齒的刀子遞到了他手中，眼睜睜地看著他握著那把刀，一刀一刀地破開她的胸膛，一片一片地將她支離破碎的心挖出來，爾後笑著捏碎。
淚砸在了她的臉上，她明明痛卻失去了該有的反應。
韓夜淩卻雲淡風輕地將她的手指摁下，貼近她：“你可以，我為什麽不可以？不過是捐獻兩顆**的產物罷了！”
她猶如發怒的母獸一般，撲了過去直接咬住他的左邊胸口，幾乎用盡了一生的力氣，嘴裏的血腥味很快蔓延開來，夏婧寧甚至可以感覺到自己的牙齒嵌入他的肉裏，可是他卻連一聲悶哼都沒有。
她想讓他比自己更痛，結果他果真跟沒了心一樣，一點痛感都沒有嗎？終究還是她熬不住，不忍心再咬下去，鬆了口。
他對她狠，對自己也一樣狠，夏婧寧想要讓他對她的痛感同深受，結果還是自己狼狽地丟盔棄甲。
夏婧寧想要維護唯一剩下的顧家，卻仍舊被他逼得窮途末路，心底從未有過這樣的無力感，嘴裏的血腥味咽不下去，卻又舍不得吐掉，那是他的味道。
她隻覺得自己簡直就是魔怔了，被他逼到這般筋疲力盡，失掉了所有卻還不死心。
夏婧寧淒淒艾艾地看著他清冷的臉：“你愛過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