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鬱挑了挑眉:“你知道覃朗對你的心思吧?確定要這樣做?”

“我想試試看,人總要朝前看。他都走出那麽遠了,我不能還停留在原地吧?”夏婧寧臉頰微微泛紅,她知道自己這個決定對覃朗來說並不公平,可是,隻有這樣做才能將事情處理得更加徹底一些。

既然決定離開了,那便不必要再跟雲海的一切拖泥帶水。

至於覃朗,這些日子看他在程鬱那裏照顧小珍珠的場景,夏婧寧認為也許可以試試看。

“覃朗是我的至交,婧寧若是你做不到還是不要傷害他。”

程鬱雖然疼愛夏婧寧,但是也沒有想要自己最好的朋友為了不確定的將來。

“六哥對不起是我唐突了。”夏婧寧一心隻想將自己跟韓夜淩之間的事情做個了斷,完全沒有顧及到旁的。

若不是程鬱提醒,她怕是又要做錯事情。

“和我說對不起做什麽,你們可以從朋友開始,對外也沒有必要那樣說。模棱兩可就行了。”程鬱眼底的幽光漸深。

兩個人偶然一夜旖旎七八年了還能遇見,如今跟誰如此糾纏不清,就算是他也不能確定是不是真能彼此陌路。

所以他不敢給覃朗保證,也不能讓夏婧寧輕易給人期待。

“我聽您,爸媽那裏還麻煩您去說。”夏婧寧垂眸將眼底的那抹怪異掩了下去。

程鬱點了點頭,順著她的目光看向那堵後牆:“我給你一夜時間,若是反悔我們也可另外想法子。”

“嗯好!”

她隻以為自己掩飾極好,卻不知在她身邊的程鬱早已經將她的心看得清楚徹底。

人總是輕易將自己困在迷局裏,深陷其中,無法自拔。

可偏偏在遍體鱗傷之後,開始逐漸自欺欺人。

愛情本不該如此,偏偏命運無常將許多傻子玩弄其中,而這些傻子卻不懂如何抽身遠離。

總認為已經做到最好了,卻不知在情根深重的時候,早就已經走火入魔了。

夏婧寧是這樣,他自己也是如此。

如今,她若是真心要忘,程鬱便想著拉她一把。

“六哥你累了吧!早些回去休息。”夏婧寧見程鬱走神,隻當他累了催他回去休息。

程鬱走後夏婧寧一直坐在小珍珠的床邊發呆,上一次離開她是在楠城的時候,回來時孩子遍體鱗傷看了許久的心理醫生才沒有那麽嚴重的心理陰影。

這一次,自己走後希望孩子能被善待,隻要六哥在孩子就不會有事吧?

心裏不停地糾結不停地自我安慰,夏婧寧始終無法靜下心來休息。

孩子沒有醒來她也不敢輕易去睡覺,要隨時觀察她的情況。

夏婧寧看著這間被裝飾成粉紅色的病房,心中五味陳雜。

當初這一切是她跟韓夜淩一起布置的,在決定這一間病房設為小珍珠專用之後,韓夜淩私人給醫院捐了一筆錢。

不止這些還承諾同樣數目的錢每年都會打到醫院的賬戶上,用來作為醫院的公用救助金,用在需要的人身上。

這個承諾一直沒有變,隻是……夏婧寧看著牆上當時用兩個孩子畫的一家四口在陽光下幸福嬉鬧的畫麵,如今已經是奢侈了。

如今,已經沒有孩子們所期待的一家四口了。

看著牆上的畫,夏婧寧的腦海裏全是之前陸星耀說的話。韓夜淩現在就在隔壁,明天之後他們便不會再見了。

夏婧寧也理不清自己這一刻到底是什麽想法,她鬼使神差地站了起來,遵從自己內心深處的想法,來到了韓夜淩的病房外。

他的病房已經熄了燈,夏婧寧站在門口反而不敢進去。害怕他沒有睡覺,怕他看到現在的自己。

隻是……

“既然來了就進去看看。”

陸星耀從小珍珠的病房離開的時候,確實十分氣憤但他越想越覺得不對勁。

兩年多的相處,雖然說不能十分了解,但是夏婧寧平日裏的行為不應該是裝出來的。

為了證明自己沒有看走眼,陸星耀特意推掉了老爺子給他安排的相親,留下來值班了。

從韓夜淩住進隔壁開始,陸星耀就一直盯著監控看,直到剛剛看到了夏婧寧他幾乎沒有一絲猶豫立馬就趕了過來。

隻是,夏婧寧看到是陸星耀來了,她回頭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轉身就要回小珍珠的病房,然而她狼狽的腳步暴露了她的心思。

“是不敢看還是怕自己一時心軟,原諒了他?”陸星耀站在原地伸出手攔住了夏婧寧的去路。

看著他伸出來攔住自己的手,夏婧寧忽而一笑,轉身幹脆利落地走了過去推門進去。

夏婧寧進門後,陸星耀一直守在門口。

病房裏,隻有韓夜淩一個人,他安靜地躺在**,濃密的睫毛跟著呼吸一顫一顫,讓人移不開眼睛。

夏婧寧從來沒有看到韓夜淩像現在這樣安靜地躺在**,他的臉這一刻蒼白得有些透明。毫無血色的薄唇緊緊地抿著,眉心緊緊地攏成一團。

“是什麽讓你夢裏都這樣難受?”夏婧寧走了過去,抬手輕輕地將他眉心一點一點撫平。

剛剛開始的時候,他似乎不大喜歡有人靠近他,即便靠的不是很近,夏婧寧也能感覺到他的身體極其僵硬。但是在她的手碰到他的眉心時,他又忽然放鬆了不少。

他似乎很喜歡這樣的感覺,即便是已經睡著了,還是在夏婧寧來不及拿走的手心蹭了下。

突然的動作嚇得夏婧寧連忙收回自己的手,她的心撲通撲通地狂跳不止。

好在他隻是在她手心蹭了下便又睡了過去,並沒有醒來。稍稍鬆了一口氣,夏婧寧看著他的眼神不似白天那麽冷淡。

這一刻的她,看著韓夜淩的臉心中有說不清道不明的難受。

如果可以,她想一輩子將他裝進自己的口袋裏誰都搶不走。

那些人前的堅強,不過是為了粉飾太平的自我欺詐。

感情的世界她是一個不折不扣的輸家,隻是不知道韓夜淩是贏了還是輸了?

“我明天就走了……”夏婧寧頓了頓,看了一眼他微微顫抖的睫毛,到了嘴邊的真話拐了個彎,又咽了回去。

夏婧寧再次開口時,聲音平緩而空洞:“我要去尋找屬於我的未來,從今以後就真的如你所願,不相愛的人老死不相往來了,韓夜淩這樣的話你開心嗎?你一定很開心吧?”

至始至終都是夏婧寧一個人自問自答,她絲毫不在意這些。

說完自己要說的她便站了起來,轉身的那個刹那猛然回頭看了一眼韓夜淩。

不知這一眼是否萬年,夏婧寧卻知道這一眼之後,她那早就已經支離破碎的心,再一次疼了起來。

病房裏全是他的氣息,她再也待不下去了。隻怕待的越久自己就越容易反悔,慌亂地奪門而出,卻在關門的那一刻,小心翼翼地將門關上,隻為了不驚醒屋裏的人。

可她卻不知道,在她關起門的那一刻,**原本緊閉著眼睛的人卻睜開了眼,寒潭裏的悲戚與她的相比隻多不少。

夏婧寧的話,韓夜淩一句不落都聽了進去。

看著那扇隔絕了他們的門,韓夜淩的臉上漸漸爬上一抹揮之不去的苦笑:她要拋棄他了,連這最後的時光都不願意給他了。

心鈍鈍地痛著,可他卻不能去阻止她。

剛剛她說要去尋找屬於她自己的幸福了,她決定朝前走了,那個未來裏不會有他。

這些是他一早就希望她能做到的,如今她願意邁出那一步了,韓夜淩卻覺得自己的心竟然開始瘋狂的嫉妒了。

他開始嫉妒那個可以陪她一起去尋找未來,尋找幸福的人。

可是,他又有什麽資格嫉妒呢?在他決絕的跟她說出:不愛,這兩個字的時候,他們之間就什麽也不剩下了。

韓夜淩吃力的摸出手機,給季明朗打了一個電話,電話那頭響了許久沒有人接。

他又打了一個,這次倒是接的很快。

“總裁這麽晚沒有休息嗎?”季明朗的聲音明顯有著濃濃的擔憂。

韓夜淩沒回答他,壓著聲音道:“幫我聯係那邊,明天我要跟他見一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