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程鬱如約來了醫院。

夏婧寧已經一大早讓程蘭萍將自己的所有證件都拿來了,要離開雲海孩子還是要交給母親來照顧她才能放心。

“婧寧真的要走嗎?家都在雲海,小珍珠也在了這裏你怎麽舍得?”程蘭萍緊緊地握著她的手舍不得鬆開。

前些日子才把不懂事的夏婧雨送走,如今小女兒又要離開,這讓剛剛將女兒們認回來的程蘭萍心裏堵得慌,越想眼眶越紅。

隻要想到這些日子夏婧寧受過的苦,程蘭萍心裏就忍不住對韓夜淩更加不滿了。

兩個好好的女兒多少都因為韓夜淩的原因,被毀了前麵八九年就人生。

分明說好了互不打擾各自安好了,如今這一出又一出鬧得,一直都不得安寧。

“媽,我又不是不回來了,隻是出去辦事而已等我忙完了就會回來。不過您要辛苦一些,幫我照顧好小珍珠,六哥他畢竟是男人多少有些不方便。”夏婧寧被程蘭萍鬧得也有些難受。

“可你一個人出去,人生地不熟的我們不放心。”程蘭萍不死心依舊企圖說服她。

夏婧寧知道程蘭萍為什麽這樣,隻是自己欠下的東西總歸要還。

昨晚從韓夜淩病房離開之後,陸星耀拿了一隻手機給她。

那時候夏婧寧才知道自己欠了韓夜淩有多少,也突然明白為何身邊的人會對自己那樣的態度。

正是因為如此,她才這般堅定。

他在背後做的事情不想她知道,那她做了什麽也無需太多人知曉。

“媽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您要相信自己的女兒,而且我這次不是一個人出去的。”

夏婧寧正要竟覃朗的事情跟程蘭萍說一說,卻聽到了開門的聲音。

抬頭一眼看到推著程鬱進來的覃朗,夏婧寧如獲大赦地笑了起來。

她熟絡地指了指門口的方向:“媽媽,您看他如何?”

夏婧寧故意紅著臉,讓程蘭萍誤會。

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程蘭萍看了過去,見到覃朗的那一刻,她微微一愣。

片刻之後,程蘭萍忽然嚴肅了起來:“婧寧感情不是兒戲,媽不希望你做糊塗事。覃朗是好孩子,你不能那樣對他。”

雖然許多年沒有見,但是對於覃朗程家人本能地就想要維護他。

哪怕是程蘭萍也不例外,今天早上程婭也為這件事情給她打過電話,希望她三思而行。

家人這樣的反應讓夏婧寧甚是疑惑,隻是這種時候她沒有心思去深究這些。

夏婧寧確實三思而行了,她鬆開程蘭萍的手,快步走到覃朗麵前伸出手衝他眨了眨眼睛笑道:“覃朗你可以做我的哥哥麽?就像我大哥跟六哥那樣的哥哥。”

拒絕他的話說不出口,夏婧寧不想在未來抬頭不見低頭見的日子裏彼此都尷尬,隻能想了這樣折中的辦法。

覃朗看著眼前眉眼之間含著笑意,眼底璨若星河的女子,她蔥白的手就在他的麵前,隻要他伸手就能握住了。

可是,她說要他做她的哥哥,覃朗眼底的光暗了下來,她眼中的星河似乎也不那麽醉人了。

他沉默地看著她一直舉著的手,見她如此執著。

終是不忍她尷尬,覃朗伸出手雖然神色清冷,語氣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溫柔:“餘生請多指教。”

他沒有說要做她的哥哥,日後就算有了什麽別的變動,應該不算犯規吧?

覃朗心中暗自這樣想著。

夏婧寧見他握住了自己的手,眉眼笑得更彎了,比那月半的新芽都要彎上許多。

她就著他們握著的手,拉著覃朗來到程蘭萍麵前:“媽媽是不是該給你的幹兒子見麵禮了?”

程蘭萍還有一些錯愕,見她這樣說隻是楞楞地回應:“給,馬上就給!”

若是夏婧寧跟韓夜淩沒有那麽一段,程蘭萍倒是希望他能成為自家女婿。剛剛他的神色她是看得清楚敞亮的,可是心裏卻不願意他那樣做。

這會兒也找不出什麽特別的物件做禮物,程蘭萍想起昨天給顧禹爵買了支鋼筆還沒送出去還在她包裏,立馬掏了出來遞給覃朗笑道:“這會兒倉促了一些,這支鋼筆就先作為見麵禮吧!希望你不要嫌棄。”

覃朗倒是接了過來,拆開盒子細細地看了一眼:“謝謝您,我很喜歡!”

……

幾人不過聊了幾句,夏婧寧便跟著覃朗一起去了機場。

夏婧寧進入機場之後,忽然想再看一眼雲海的陽光,在覃朗的陪同下,她站在公共候機室的落地窗前。

看著外邊的人來人往,有的行色匆匆;有的步履輕快;有的依依惜別,淚流滿麵。

這一切都沐著晨光,帶著一日初始殷切希冀,一路前行。

從難舍離別到再次幸福相聚不知要多久?有的人也許這一分別就是一輩子,這是夏婧寧不要家人送她離開的原因。

離別太苦,她不願意麵對這樣的時刻。

眼底閃過一抹淡淡的悲傷,心仿若失了一塊無論如何都再也補不回來了。

夏婧寧在看到落地窗裏一閃而過的畫麵時,臉上的不舍猛然凝固。

不過一瞬間,她倏然笑顏如花仰著頭看向身邊的覃朗親昵道:“親愛的,我們走吧!”

她的笑容太過於真實,覃朗一度被她吸引忘了反應,就那般垂眸看著夏婧寧,嘴角也漸漸地扯開一抹溫柔的寵溺。

他的笑一時間讓那耀眼的晨光都失了顏色,夏婧寧是眼睛也被他深深地吸引了進去。

隻是暗處盯著她的目光過於冰冷,她早早就回過神來。

夏婧寧挽著覃朗的手臂想走,卻見他不動隻是站在原地深深地看著自己,她晃了晃他的手臂:“走吧,該檢票了。”

覃朗終於回了神,見她如此親昵便了然於心,心中雖有一些不適,但是他依舊願意配合她。

他將自己心中的那股酸澀掩下,抬手揉了揉夏婧寧的頭發,眼梢依舊帶著點點笑意:“走吧!”

夏婧寧知道他這是看出來自己的用意了,他眼底那一閃而過的失落不是沒有看到隻是她不能回應。

他能幫自己演戲,夏婧寧心存感激,衝他點了點頭笑道:“到了那邊我要先去吃好吃的!”

“都可以,你高興就好!”覃朗噙著笑意擁著她往登機口走去。

“還是你最好了……”夏婧寧朝他吐了吐舌頭笑得一臉燦爛。

兩個人的聲音漸行漸遠,直達他們檢票進了站頭也不回的往前走了,他們身後的柱子旁才走出一個欣長的身影。

韓夜淩之前一直躲在柱子後麵,看著他們說說笑笑地離開。

她的笑靨如花,她的呢喃細語都不是對他。那個被她親昵地挽著的男人,也那般溫柔寵溺的看著她,她說什麽都是好的。

難怪夏婧寧會願意跟他遠走他鄉,連她最愛的兩個孩子都不要了,因為她找到了那個願意心裏眼裏全是她,將她捧在心尖上的男人了嗎?

覃朗的眼神是裝不出來的,韓夜淩知道那個陪在夏婧寧身邊的人,以後再也不會是他了。

心忽然被什麽重重地砸了一下,韓夜淩隻覺得那顆看似刀槍不入的心髒這一刻脆弱無比。

右手緩緩地扶在心口的位置,他能清楚的聽到有什麽在破裂的聲音,那是他的心在那重錘之下在慢慢地龜裂,一寸一寸地從最中心碎裂到邊緣。

最後……

嘭的一聲,連碎末都不能找到。

看著空****地登機口,韓夜淩忽而勾起薄唇:“後會有期!”

韓夜淩決然轉身離去,如他來時一樣不留下一絲痕跡。

可他卻不知道,越過登機口在外麵看不到的拐角夏婧寧便立馬鬆開了覃朗的手,一臉歉疚地低著頭:“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