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2章，天底下沒有不透風的牆．
生活在一起多年，老喬的性格薑芙蕖太了解，她一聽就知道他在找借口，“那麽巧，偏偏種子趕在今天到貨，你唬誰？”
依然背對著她，不敢轉過身去，老喬壯著膽子繼續撒謊，其實心裏發虛的厲害，“我難道騙你不成，不信你可看我的通話記錄。我經常進草的那家店你跟我去過很多次，他們家的電話你應該不陌生。”
他死鴨子嘴硬，薑芙蕖本想起身拿他的手機一探究竟。
想了想，都要分開了，還是別鬧得那麽僵。
當他說的是真話，薑芙蕖決定不予追究，“好吧，我相信你就是了。”
這一關總算是蒙混過去了，老喬暗暗鬆了一口氣。
明知道他不會跟她走，薑芙蕖還是想試試，“我問你，要不要跟我去寺兒那兒，你一個人在這裏我不放心。”
倍受感動的彎了彎唇，老喬並沒直接回答是去還是不去，“我是個半截身子都埋在土裏的人，又不是孩子，有什麽不放心的。”
頓了頓，他笑著勸她，“你呀，就好好的享你的清福去，不用擔心我，我會照顧好自己的。有空我會去看你，你偶爾記起我，也可以來看看我。就算不是真夫妻，好歹也算是朋友一場。”
就知道他不會去，果不其然，薑芙蕖自嘲的冷笑一聲，心想真是不該多此一舉，“言外之意是你拒絕了？”
老喬試著跟她解釋，“阿蕖，不對，應該叫回小姐了。”
“小姐，找到大少爺是好事，你應該高興。少爺的家就是你的家，我跟過去算怎麽回事。再者，我在這裏呆習慣了，不想換地方了。何況老爺一家待我恩重如山，在這裏我比較自由，除非老爺夫人以及蜜莉恩小姐嫌我老了，不中用了，不要我了，否則我不會離開威爾遜公館一步。”
他多少年都沒叫過她小姐了，無人的時候一直喊阿蕖，這會子突然叫回小姐，擺明是想跟她劃清界限，不想攀她這根高枝，薑芙蕖再傻也聽出來了。
她心裏其實氣得火冒三丈，但礙於他的恩情，她愣是忍著沒發作。
賭氣似的脫去披在肩上的外套，她關上燈，拉過被子，和他一樣選擇了背對著對方躺下，“那行吧，你自己照顧好自己，有事電話聯係，手機號我應該不會換，換了會在第一時間告訴你。”
知道她生氣了，老喬挺想跟她解釋又或者哄她幾句，可她都找到兒子了，而且兒子還那麽優秀，他不過是個匠，叫他怎麽好意思張口，就是張了口又能說些什麽呢。
“嗯。”故作輕鬆的點了點頭，老喬心裏其實跟針紮過一樣難受。
薑芙蕖在氣頭上，不想理他，但還是客氣的跟他道了聲晚安，“睡吧，不早了，晚安！”
“晚安！”雙目失焦的盯著虛空中的某個方位，老喬唇邊的笑容極盡苦澀。
夜半，連宅。
唐翩躚睡了一覺醒來，翻了個身，發現身側的他竟還未入睡，不免意外的眨了眨眼。
透過窗外射進來的月華，見他頭枕雙手目不轉睛的盯著頭頂上的天板，唇邊也彎著一抹明顯的笑弧，那麽明顯的發呆症狀，她不用猜都知道他在想什麽。
手伸過去輕輕環住他的腰，她趴在他胸口，仰頭，笑著問他，“太興奮了，所以睡不著？”
驀然回頭神來，見她醒了，誤以為是自己影響到她了，連俢肆溫柔的眉眼間爬滿歉疚。
幫她把肩上的被子攏了攏，他並不瞞她的點頭一笑，“有一點兒。”
唐翩躚這會兒沒了睡意，玩心大起，一隻手從被子伸出來，俏皮的捏成喇叭狀，直往他唇上湊，“連俢肆先生，我可以采訪你一下麽？突然從孤兒變成有媽疼有媽愛的孩子，感覺是不是倍兒爽？”
被她小女孩一樣幼稚可愛的舉動逗得笑眯了眼，連俢肆撫著她的臉，再次點頭，“那是自然，我做夢都不想敢想我媽她竟然活著。”
把頭低回去，在他懷裏尋了個舒適的睡姿躺好，唐翩躚羨慕的口吻直歎氣，“你就好了，我連我媽長什麽樣子都沒見過。”
安撫似的揉揉她散在肩上的發，連俢肆笑著反問她，“不對吧，許家應該有嶽母的遺照或是生前的照片才是。”
“原本我也以為有，可惜找遍了都沒找到。陳嫂幫我分析，說估計多半是被我那個喪心病狂的姨媽給毀了。聽說姨媽她暗戀我爸已久，要不然也不會那麽對我。”
沮喪的努了努嘴，唐翩躚的表情漸漸變得憂傷。
“再說了，就是真的有照片，看照片跟見著真人的感覺能一樣嗎？”
提起她姨媽白芷，連俢肆鷹隼般的眸子不自覺的一眯，眼底也有暗潮湧動，“你不說我還忘了，這幾年跟你分分合合的，我都沒顧得上幫你報仇。明天我就讓人去打聽白芷和許薇蕊的下落，這兩個人踐人，我非得*宰了她們不可。”
似乎早已對這件事釋懷了，唐翩躚淡然的搖了搖頭，“算了，別找了，放過她們吧，冤冤相報何時了。想必離開了許家，她們母女過得肯定不會好，東躲西臧的日子可想而知。”
“不行！”連俢肆不肯罷手，濃眉緊蹙的樣子恨不得立馬把白芷母女揪出來生煎了一般，“她們把你害的那麽慘，如果那麽便宜就放了她們，我還算什麽男人，又怎麽配當你的丈夫！”
唐翩躚感動在心，反勸他道，“你的好意我心領了，我這不是沒事嘛！”
“那是你命大！”連俢肆餘怒難消的低吼。
唐翩躚笑了，順著他的話感歎，“是啊，不光命大，還很命好。”
“哪裏命好了！”連俢肆並不讚同，趁機抱怨，“我都懷疑上天是不是跟你有仇，總折磨你。”
被他怨夫似的語氣逗得一陣莞爾，唐翩躚再次抬頭，眉眼彎彎的望上去，與他深壑的目光在夜色裏交匯，“從某種角度上說，你該感謝白芷母女。如果不是她們造孽，你我就不**差陽錯的相遇了。如果我沒認識你，很有可能現在躺在我身邊的不是你，而是……”
“不許說！我不想聽你提起他的名字，尤其是此刻！”不及她說完，連俢肆就果斷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壞心眼的丫頭，故意氣我是不是？”
“小氣鬼！”移開他的大掌，唐翩躚好笑的白了他一眼，覺得這家夥真是幼稚的可以，“我不過是假設而已，瞧把你醋的！”
連俢肆還沒來得及反駁，唐翩躚就接著先前的話說，“我的意思是，就算把她們殺了，我也不可能重新做回當年的合、歡。”
說話間，她纖細的指尖輕撫上他的臉，留戀的遊移在他深邃鐫刻的五官之間。
“遇見你開始，我的命運就跟你綁在了一起，我回不去了，也不想回去。”
愉悅的眯了眯眼，連俢肆這才沒再繼續吃湛天丞的飛醋，“這番話麽，聽著還挺舒心。”
她也是個沒媽的孩子，估摸著她是真的羨慕，心疼的攬緊她，他吻著她的發頂柔聲安慰她，“躚躚，不要感傷，也不要羨慕我。你說的對，我們的命運是拴在一起的，更是不分彼此的。換言之，我媽就是你媽，我找到了媽就相當於你也多了個人疼，不是嗎？”
想起一些事情，唐翩躚心中難免感到不安，“話是這麽說沒錯，我也不擔心媽她不喜歡我，她看起來就不難相處。隻是，阿寺，如果她知道我是誰的女兒，你覺得她還會喜歡我？讓我們在一起嗎？”
“你放心，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不會告訴她的。”感覺她的擔心有些多餘了，連俢肆沒當回事的一笑而過，“好不容易才盼到你回到我身邊，我的懷抱都還沒被你暖熱，你覺得我有那麽傻，會讓幸福再次從我手中溜走？”
唐翩躚還是愁容滿麵，總覺得上一輩的恩怨是個隱患，“我當然知道你不會說，可是阿寺，天底下沒有不透風的牆。”
連俢肆不高興了，劍眉微擰，“你這是在懷疑我的辦事能力？”
“不是。”唐翩躚很認真的搖了搖頭，“現在就我們兩個人，你我之間沒有秘密，我自然要把未來我們會麵臨的問題細細與你分析。”
被她的話感動，連俢肆展眉笑開，“好一句你我之間沒有秘密，我最喜歡聽你說類似於這樣的話了，再說一遍，好不好？”
他又開始沒正行了，唐翩躚氣急的瞪了他一下，“跟你說正事，你能不能別貧！”
說起上一輩的恩恩怨怨，連俢肆突然一改正色的握著唐翩躚的肩頭跟她道起了歉，“躚躚，一直以來，我都欠你一聲對不起。對不起，我錯了。”
“這聲道歉不為別的，在殺你爸這件事上，我的確是太衝動了，考慮的不周全。”
“這幾年，你不在我身邊，我時常會反思，我當時是不是……不該被仇恨衝昏了頭。他再壞，也是你爸，既然我愛你，就該站在你的角度替你著想，我……”
沒等他說完，唐翩躚伸手就掩住了他的唇，“都是過去的事了，還提它做什麽。”
拉過唇上的小手攥緊在掌心裏，連俢肆滿含認真的問，“那你如實回答我，你現在還恨不恨我？”
“想聽真話？”彎唇笑笑，唐翩躚賣起了關子。
“當然。”連俢肆點頭，眸色漸漸變得黯淡，她會這麽問，表示她心裏有恨。
唐翩躚也不瞞他，實話實說，“說完全不恨，那是假的。就算我跟他沒感情，他到底是給我生命的父親。”
就知道她還是恨著他的，連俢肆沮喪的別開臉，“我就知道，你心裏其實還在怪我。”
將他的失落和自責看在眼裏，唐翩躚捏著他的鼻子一陣好笑，“你傻吧，怪你的話，就不會重回你身邊了。”
把臉轉回來，連俢肆難掩自責的抿了抿唇，“你在安慰我！”
“不是安慰，是真話。”唐翩躚搖頭，笑容誠懇，“其實換個角度想想，你也不容易。如果我爸沒有殺你們全家，你殺了他，我肯定是要找你報仇的。就算殺不死你，我也會恨你一輩子，跟你老死不相往來。可事實是我爸他有錯在先，理虧的是我們家，我有什麽道理怪你，甚至是恨你。”
再度被她感動，連俢肆薄唇輕啟，啞聲喚她，“躚躚……”
俏皮的眨了眨眼，唐翩躚還有話沒說完，“不恨你，還有一個原因。”
“什麽？”連俢肆麵露好奇，迫不及待想知道她所說的原因是什麽。
“因為對象是你，好像無論你做錯什麽，我都無法真的怪你，恨你……”
唐翩躚話到一半就被情緒激動的人給打斷，“躚躚……”
知道他要說什麽，唐翩躚也沒讓他把話說完，“別打岔，等我說完再感動也不遲。”
連俢肆微笑著的點點頭，聽話的像個孩子，“好，你說，我保證再不插嘴。”
身體稍稍往上挪了挪，終於與並肩處於同一高度了，唐翩躚滿意的彎了彎唇，伸手摟住他的脖子，直把臉往他臉上蹭。
接下來的話，她幾乎是貼著他的唇說的。
“如果換個人，跟你一樣的情況，也是為了替家人報仇而殺了我爸的話，我可能再愛這個人死也不會跟他在一起。但是，你例外。”
“我也知道，我不該再回到你身邊，這樣很對不起我死去的爸爸。可是阿寺啊，我離不開你。”
“我可以不吃飯，也可以不喝水，死了都不要緊。可是，唯獨不能沒有你。”
“和你分開的這幾年，日子對我來說實在是太難熬了。你不在身邊，我感覺呼吸都是痛的，做什麽都提不起勁。坦白的說，我都不知道這幾年是怎麽過來的，感覺跟行屍走肉沒什麽兩樣。”
“跟你重逢以後，麵對你的糾纏，我表麵上看上去很煩，心裏其實開心的不得了。後來，慢慢的，我想通了，人不能沉浸在過去，得珍惜當下。我非常肯定的告訴自己，我不想再過行屍走肉般的日子了。我再怎麽否認也騙不了自己的心，我是那麽那麽那麽的愛你，愛到我不想去想自己是誰的女兒，不想去計較所謂的殺父之仇，隻想和你一起看潮起潮落開謝，和你一起慢慢的變老，和你一起毫無遺憾的離開這個世界。”
徹底被她感動的都不知道說些什麽好了，連俢肆摟著她一個翻身就把她牢牢的鎖在了身，下。
“躚躚……可惡的丫頭，你是要把我感動死嗎？”低吼著說完這一句，清楚徹底失控的他，俯身就攫住她吐氣如蘭的唇瓣。
大力用著史無前例的力量重重的搓，揉著她消瘦的雙肩，他變換著各種角度粗暴且瘋狂的傾肆著著她唇齒間的美好。
他這個人就是這樣，不管是高興還是生氣都表現的特別明顯，甚至可以說是激烈，跟個瘋子一樣。
唐翩躚雖然疼的受不了，感覺肩膀和後背都快要被他捏碎了，嘴巴也痛的感覺都滲出了血。
可她卻沒有掙紮，反而一如他一樣用力的回抱住他，並賣力的回應。
她愛的就是這樣一個真性情的阿寺，再瘋狂再粗暴她也喜歡。
“躚躚……我愛你！真的好愛你，躚躚……”
“我……也是，好愛好愛你，阿寺……”
……
次日清晨。
九點不到，連俢肆就載著妻女出發去威爾遜公館接母親薑芙蕖了。
昨晚從許家回來以後，夫妻倆就親自動手把老人家的房間準備妥當了。
家裏一早也命傭人打掃一新，該交代他們的話也都交代清楚了。
和母親約好的時間是十點，但因為路程並不算遠，他們九點半就到了。
知道阿肆今天要來接林嫂，蜜莉恩破天荒的起了早早*，亦盛裝打扮了一番。
本想給他一個驚喜，誰知當傭人來報說連先生到了，她歡欣雀躍的跑進院子裏時，看見的卻是一家三口其樂融融的畫麵，她氣得咬牙切齒，恨不得轉身就走。
單手抱著女兒，另一隻手牽著妻子，連俢肆見她出來，笑著跟她打招呼，“蜜莉恩，早！”
忍住心裏翻江倒海般的酸澀，蜜莉恩刷著胳膊麵部表情僵硬的回笑道，“早。”
頓了頓，她玩笑式的口吻嘟噥，“我以為你會一個人來，沒想到……”
攜同妻女款款朝她走來，連俢肆表現的十分淡定從容，“接我媽是大事，自然要全家出動了。”
來者是客，就算再不喜歡唐翩躚，遲疑片刻，蜜莉恩還是逼著自己微笑著跟她打招呼，“唐小姐，你好，歡迎你們家！”
“謝謝！”唐翩躚禮貌的回以微笑。
輕輕扯了扯女兒的裙擺，她小聲在她耳邊說，“亞米，快叫人！”
亞米本來不想叫的，看見洋妞就討厭，可是出門之前爸爸媽媽再三叮囑，她隻好勉為其難皮笑肉不笑的蜜莉恩笑了下，“阿……阿姨好！”
蜜莉恩知道這小不點兒不喜歡自己，既然她演戲，她自然要奉陪，也就假裝很開心很欣慰的點了點頭，“乖。”
來到她麵前站定，唐翩躚率先向蜜莉恩表達謝意，“蜜莉恩小姐，真的非常感謝你們一家對我婆婆的照顧，等你父母回來，我們一家再登門正式拜謝。”
“不敢當，我們沒你想的那麽偉大，事實上我也是才知道林姨是阿肆的母親。”蜜莉恩受不起的擺了擺手，餘光卻是一直偷偷的瞪著連俢肆。
如果不是不方便，她真的很想問問他，不過就是接一下自己的母親，林姨又沒多少行李，需要把唐翩躚母女都帶來嗎，不刺激她會死嗎？
“不管怎麽說，你們家的大恩大德我和阿寺都會銘記於心。”
“唐小姐，你太客氣了。”
“先進去吧，我去幫你們叫林，她應該準備好了。”
說著，蜜莉恩彎腰對他們做了個請的姿勢，轉身便走在前麵給他們起了路。
“有勞了。”連俢肆習慣性的說了句。
蜜莉恩不爽了，回頭輕瞪了他一眼，“跟我還需要那麽客氣？”
連俢肆沒說話，漫不經心的把視線移開，不看她。
自討了個沒去，蜜莉恩氣哼哼的把頭轉回去，繼續給他們帶路。
被連俢肆抱在懷裏的亞米，待蜜莉恩一轉身，揮舞著小拳頭對著她走在前麵的背影就是一個白眼，並忍不住低罵一聲，“狐狸精！”
唐翩躚和連俢肆還來不及警告女兒，蜜莉恩就轉過身來，詫異的望著亞米。
看她的表情應該是聽見了但是沒聽清，唐翩躚趕緊笑著打圓場，“我女兒說你今天圍的這條紅絲巾很漂亮。”
“真的嗎？謝謝！”聞言，蜜莉恩開心不已，羞笑著看向連俢肆，想問問看他的意見，“阿肆，你覺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