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她不想知道,過去的事情,她一點也不想知道。隻要繼續好好的安靜的生活就可以了。

那是一種,從未有過的堅定眼神,盯著黑傑克的雙眸,還帶著一絲明亮的感覺。

黑傑克做了這麽多,又怎麽會就這樣放棄,就連帶著她來到這個圖書館,也是他刻意設置的。

“我知道之後,一度也曾想過要把這個事情給當成永遠的秘密。可是,我經曆了這麽多之後,我決定還是要把真相告訴你,我可以一無所有,但我不想讓你繼續被蒙蔽,相信我,你一定會想知道的。”他走到盛夏麵前,即使感覺到她的抗拒,依舊強硬的抓著她的手腕。

“如果你真的為我好,就別告訴我。”她害怕了,心裏隱約也是知道他要說什麽的。

她從不去在意自己的身世, 不是她不想知道,從很久以前,她就會好奇,跟盛澤一樣好奇,好奇自己的家人,好奇為什麽她會成為孤兒。

所以,她也嚐試著去找自己的家人,可當桐桐告訴她,如果真的去在意了。可能會失去現在家人的時候,她猶豫了,遲疑了,最終還是放棄了。

她願意放棄過往,保留在自己現在的生活裏。

被黑傑克抓著手, 男女間的力量本來就懸殊的厲害,更何況,她如今更為瘦弱了些。

狼狽的一手抓著書架,狼狽的用腳抵著地板,可還是被黑傑克拽著她往前挪。“停下來,我什麽都不想知道。”

她的聲音越來越輕,越來越害怕。對未知的恐懼,讓她一度對黑傑克也產生了害怕的心理。

眼前這個哪裏還是曾經讓她冒著風險去幫助的朋友,分明是惡魔,帶著幾欲讓她的世界毀滅的可怕。

“夏夏,我受了很重的傷,即便如此,我還是要讓你知道真相。你可以裝成什麽事情都沒發生。可你想過你的父母嗎?”他一句話,如醍醐灌頂,頓時讓盛夏好似被點穴了似的,一動不動,渾身冰涼。

她沒想過。

亦或者說,她不敢想。

她怕自己從前偶爾看到豐拓望著她流露出來的厭惡眼神,她怕自己知道真相後,再也回不到現在。

可真相就在眼前,如同散發著香氣的果實,吸引著她去探究,去尋找。不該去看,不能去看。

她的心裏,有個聲音,一直在提醒她,試圖阻撓她繼續往前。可她的雙腳卻好像不受控製似的。

跟著黑傑克,好似著魔一般。

他遞給她一張舊報紙,已經很老了。泛黃的報紙上,滿是歲月留下的痕跡,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一張舊報紙。

黑色的鉛字有點模糊,黑白的印刷與不搭調的泛黃,在她手上的這張報紙上,隻是一篇報道的幾個大字,就讓她再也移不開目光了。

突然有點眼淚,她的視線變得模糊。她想自己應該也是潛意識的就想回避這報道吧。

上邊清楚的寫著,盛家跟豐家的事情。

她姓盛,豐拓姓豐。

這簡單的如同幼兒園一樣的認知,圖片上,是林素珍抱著一個小男孩的照片。林素珍年輕的臉上,滿是憂傷。

報道她沒敢細看,也不敢看了。光是盛家一夜之間,讓豐拓的父親慘死這樣的大字標題,她已然承受不起了。

知道之後,心裏的害怕,原本是好像落在無底洞一樣的積攢著,這會兒終於好似無盡的懸崖底下,知道了深淺。

然後害怕跟恐懼,不停的落下,填滿了整個懸崖,逐漸蔓延,她怔怔的站在原地,也不知是過了多長時間。黑傑克不說話,盛夏也不說話。

她的身影逐漸變低,好似默劇似的。每一個動作都變成了慢半拍,然後她的腦回路變得遲緩,逐漸蹲在地上,望著麵前這張報紙,陷入不自覺的沉默。

時間過的好慢好慢,她不知道怎麽麵對豐拓。如果她是個簡單的孩子就好了。這一刻倒是希望,自己真的是個被拋棄的孤兒。

怎麽可能呢。

她長得那麽好看,從前上學的時候,就有很多人告訴她,她的這張臉到底多好看,這樣的一張臉,又怎麽可能是普通人家遺棄的孤兒。

大篇報道之下,盛夏看到的,是介紹她媽媽的報道,她媽媽很美,她現在的長相,幾乎跟她媽媽年輕的時候一模一樣,她沒法抵賴,沒法否認。

“回去吧,我送你回去,我找到出去的窗口了。”黑傑克等待著盛夏消化這個消息,這個他早就知道的消息,他要讓她去找豐拓,找林素珍,找他們對峙。

繼而,讓豐拓失去她。

就算,他想忘掉過去,就算,他不想讓盛夏知道這些事情,又怎樣?隻要事實擺在這裏,她就是想逃避也沒辦法。

豐拓想保存她的善良,他就要讓她知道這些。

“恩。”盛夏輕聲應了聲,默默的跟在他的身後。一時間,倒是想不到說什麽。

回家的路上,她變的異常安靜,快到家門口的時候,才開口請求黑傑克,幫她保守這個秘密。

重新回到豐家,晚飯已經準備好了。李嫂正在廚房忙活著,沙發上秦安心正看著電視吃著水果,豐拓還沒回來。

她鬆了一口氣,不在也好,要是在她一下子還真不知道怎麽麵對。想起先前在醫院聽到的那些話,突然又覺得有點羨慕秦安心了。

雖然,她有些不堪的事情,卻比她盛夏的處境要好的多。

不尷不尬的家庭裏,她安靜的坐在一旁,麵對秦安心的挑釁,倒是顯得波瀾不興了。

模樣越發像極了豐拓。

秦安心眼看著欺負盛夏也沒什麽意思,隻得自顧吃水果看電視,等著豐拓回來。自從見了林素珍之後,好似吃了個定心丸,如今再也沒人知道她做的事情,更是得意了些。

時間一點點過去,盛夏聽到門被打開的聲音。過了會兒,豐拓回來了。外套脫下來,襯衫的扣子也解開了。

他的頭發不似從前那樣,梳理的整齊有序,這會兒看起來幹淨清爽。顯然是剛運動過的樣子。

隻是臉上的神色依舊冷淡的很,丟下電腦與外套,洗手之後,坐在慣常的位置上準備吃飯。

他好像很累的樣子,即使已經洗過澡回來,坐在她對麵,盛夏也能感覺到他的疲憊。

如果,沒有她們家,他會不會相比現在,更輕鬆一些呢?

她不由自主的,會做對比,會拿如果這樣的字眼,來猜測可能屬於豐拓原本的生活。

想到這裏,越發感覺難受。

他夾了一筷子菜,放到她碗裏。“怎麽不吃?”

很平常的一句話,倒是讓她突然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這種心驚膽戰的感覺,好比是把她丟在溫開水裏。

每一次的對她的好,都好像是加熱的柴火,讓她一點點變得難受變得痛苦,變得不知道如何麵對他。

“好。”她聽到自己的聲音,音量很輕很小,應聲後小心的端著碗開始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