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崩壞的前奏
星野是一個純粹的禦宅族少女。
同大多數otaku一樣,星野對acg的研究遠遠超過對自己公司開發課的產品,對《花與夢》、《lala》上連載作者的關注度絕對大於內閣大臣的民生政治主張。用星野自己的話來說,就是“隻有二維的世界才是令我安心的世界!”
每周從星期一開始,星期二、星期三、星期四、星期五……整整五天,星野都努力對著鏡子中的自己說:“加油吧!”,然後強打著精神乘坐地鐵去公司通勤上班,忍受那個該死的前輩課長對自己的頤指氣使,再裝出一副樂在其中的模樣向客戶殷勤的介紹產品,晚上10點以後才恭恭敬敬的向公司裏每個還在加班的同僚們鞠躬表示歉意,這才能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自己在新宿車站附近租的那間小公寓裏睡覺。
這樣的生活,實在太沒有意思了。
所以,每星期的周六和周日成了星野日夜期盼的節日,甚至可以這麽說,能夠支撐著星野熬過一周五天工作日的動力,就是來自於對這兩天的期望。
每個周末兩天,星野會脫下自己那身熨燙得筆挺的淺西裝裙,換上愜意輕鬆的t恤和七分短裙,乘坐山手線到秋葉原站,望著整條街上與自己一樣的人群,星野才覺得真正的安心。
這,才是屬於我的人生啊!星野不止一次的發自內心的呐喊著。
今天是工作日,按理說星野是應該在客戶那裏聲嘶力竭的努力講解自己公司產品,可是當她趕到客戶公司寫字樓的時候,卻得到通知說本日客戶公司全體去到衝繩慶祝公司周年慶了,想想反正已經是出勤跑客戶的時間了,不如索性借著機會摸個魚放鬆一下。
所以星野又跑來了秋葉原,準備去街角那家自己常去的中古電玩軟件店看看有沒有什麽新的好東西。
今天的秋葉原似乎有些不對勁。
星野剛剛走進秋葉原的街道,就覺得一股莫名的壓抑感籠罩上了自己胸口,這是一種形容不出來的感覺,就好像夏天中暑了一樣,讓星野胸口發悶,兩眼一黑,差點喘不過氣來。
“小心點。”身邊一個好心人善意的扶了星野一把,讓險些摔倒在地的星野沒有當眾出糗。
“謝謝你。”星野感激的向對方點了點頭示意,可是當她的目光移到那人的臉上時,就再也移不開了。
這是一張什麽樣的臉啊!如同亂絮一般淩亂的黑發下,露出蒼白的額頭,眼白裏盡是猩紅的血絲,就好像幾天幾夜沒有睡過覺似的,偏生他的眼睛卻出奇的明亮,黑漆漆的一片深邃,就好像……就好像鄉下婆婆家附近那口深不見底的深潭一樣!
“看夠了麽?”那人口氣明顯有些不耐煩了。
“啊、啊!對不起!我太失禮了!”星野忙不迭的道歉,可對方卻索然無味的揮揮手,不再理會她,徑直轉身走開了去。
我這是怎麽了!星野一陣自責,她對著那人離去的背影深深鞠躬,表示自己的歉意。
“嘭!”
“啊啊啊啊啊——救命啊~~”
一陣刺耳的尖叫聲,傳入了星野的耳朵裏,還保持著彎腰鞠躬姿勢的星野也好奇的抬頭望了過去,隻見前方不遠的一家店鋪的櫥窗不知被誰扔了一張大理石桌子出來,將櫥窗玻璃砸了個大洞,隨後一群神色慌張得好像見了鬼一樣的男人們連滾帶爬的從那櫥窗的破洞裏鑽了出來,有幾個家夥手腳在玻璃碎渣上劃了數道血口,鮮血順著手腕腳踝簌簌滴落,可他們卻仿佛沒有痛覺一般,隻是沒了命的向外麵衝出來。
“有鬼啊!真的真的有鬼啊——”一個看上去二十來歲的年輕人,臉上的眼鏡一隻腿折斷了,就這麽半掛著吊在麵上卻渾然不覺,他一麵揮舞著手臂,一邊嘴裏嚷嚷著,就這麽從星野身邊跑了過去。
星野下意識抱著肩頭閃躲到路邊,緊張的望著這群奇怪的家夥。
“星野?你是星野是嗎?!”一個滿臉都是鼻涕眼淚的人突然抓住了星野的胳膊,拚命搖晃著喊道:“我是原田啊!”
星野用力掙脫了開來,迅速退後了數步,這才看清楚了對方,這不是曾經與星野一起在秋葉原漫畫同好會的會員嗎?這家夥曾經向星野遞過情書表白,被星野以“我對三次元的人沒有興趣”給無情拒絕過,但他毫不氣餒,依然死皮賴臉的纏著星野,直到星野不厭其煩的退出了那家漫畫同好會,才得以耳根清淨。
“星野!啊啊啊啊……嚇死我了!我看見裂口女了!天啊,竟然真的有裂口女,啊啊啊……”原田神經質的揮舞著手臂,明顯已經陷入了神經錯亂的狀態。
星野再次後退了兩步,與原田拉開了一段安全距離。誰知道這家夥是不是裝瘋賣傻,其實是在打什麽壞主意呢!
原田就象根本沒有看到星野那副拒人千裏之外的表情一樣,依舊在那裏神經質的跺腳猛跳,口裏拚命嚷嚷著奇怪的話語。
不管這個家夥了。星野決定轉身離開,有多遠就走多遠,麵前這個討厭的家夥不知道在發什麽瘋,但即使這樣又怎麽樣呢?反正,這種把戲他之前也不是沒有玩過,說不定自己真靠近去詢問他怎麽了的時候,他保不準又會做出什麽奇怪的舉動呢!
“轟——”
正當星野下定決心打算要轉身就走的時候,隻聽見身後一聲巨響,她隻覺身體一輕,宛如騰雲駕霧一般,飄飄忽忽的被身後的衝擊氣浪給震得飛了起來。
在星野的眼睛裏,天地都為之倒懸起來,她的麵前,隻見那冰冷堅硬的水泥地麵正飛速向她接近,星野心裏唯一的念頭就是:天啊,我要摔死了麽?!
一雙堅實的手臂突兀的從一旁伸過來,將星野攔腰給抱住了。
那雙眼睛,那個人。
這是星野在昏迷過去之前的最後一個念頭了。
我覺得,我來到日本就是一個錯誤。
如果我沒有來日本,那麽我現在肯定是好端端的坐在我那方五平米的客服辦公桌前,輕鬆寫意的聽著mp3,隨意翻看著網頁,間或再回答幾個玩家的問題,至多不過就是被舅爺扭著耳朵拎起來訓斥一頓,——這就是我平日裏所遇到最大的糟糕事情了。
如果不是來到日本,我怎麽可能會淪落到今天這個境界!
我崩潰的望著麵前的一幕,這個以往隻有在最荒謬不經的怪談漫畫或者噩夢裏才能夠看見的場景。
一個巨大的頭顱佇立在我麵前,那頭顱整個麵目上都被濃密烏黑的頭發所遮掩,看不清楚麵容,可是這巨頭那濃密的頭發裏,卻間或露出幾張滿是血痕的少女臉蛋,那蒼白的少女臉蛋,交錯著點點血線,卻隱沒在黑漆漆的發梢底,顯得格外的詭異。
如果僅僅隻是這樣,那也就算了,畢竟恐怖片我也看得不少,比這惡心恐怖的場景見得多了,——可是!如果這個詭異的發鬼在一瞬間之前,還是一個衣著哥特式蘿莉妝的女仆侍應生,然後就生生的在你麵前變成這麽副鬼樣子,那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我心裏一陣發毛,天啊!這個女侍應生長得十分可愛,兼且又是我最喜歡的短發類型,我先前還頗為yy了一陣,可是誰曾想,轉眼間就變成這麽個模樣!
我終於明白為什麽那群宅男“主人”們怎麽會如此恐慌的奪門而逃,換做是我,見到身邊如花似玉的美眉突然轉臉成為這麽個怪物,隻怕我也會直接跳起來一頭撞到玻璃門上衝出去。
不僅僅是這個變異成發鬼的女孩子,整個咖啡廳中的一眾如花解語的女仆侍應生們,此刻也已經全部變成了妖異莫名的鬼怪,而原本粉色係裝飾的月見屋咖啡廳,也陡然變成了一間木掩門、紙屏風,四處燭台燈火飄搖的和式大屋。
這……這哪裏還有半點早先那溫馨如夢的治愈係女仆咖啡屋的半點風貌!
“你真打算這麽做了?這個空間應該是建立在你的約束法則之上吧……作為言靈締造者的你,自己卻主動違反契約執行,後果是什麽,你應該很清楚吧?”念蒼生正眼都不瞧那群猙獰詭異的鬼怪女仆,隻是淡淡自若的望著徐明明。
適才徐明明整個人放出異樣的光芒,直照得我們一陣眼花,等到好容易回複了過來,麵前就已經變成這麽一副奇怪的場景。而徐明明此刻似乎渾身沒了力氣,站也站不穩了,晴川慌忙在旁扶住了她,徐明明臉色蒼白得怕人,絲絲黑發也一縷縷的被汗水粘在額頭之上。
“現在、現在說什麽都遲了……”徐明明沒有回答念蒼生,眼神空洞的看著天花板,喃喃低語道:“如果這樣,能夠終止掉契約,那我也在所不惜……”
念蒼生靜靜的看著徐明明,良久,歎了一口氣。
“果然如我所料。”念蒼生轉身,將在一旁發呆的小蘿莉龍抱了起來,“雖然有稍許差錯,但是一切還是在我意料之中,小希,現在就看你的了……是百鬼夜行抄的力量強大,還是太平禦覽加上昆侖的力量強大,就看今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