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倩幾乎是電梯剛打開時就看見周航了,她怔了一下,還想問問身邊的容風行他為什麽在這裏,一轉眼又看到了周航對麵的男人。
男人的容貌不錯,正和周航坐在一起喝奶茶,中間還夾了一隻撲棱舌頭的小狗,兩人聊得很開心,周航笑得兩眼彎彎,容倩下意識地偏頭看向容風行。
容風行的臉上看不出什麽表情,但走出電梯的腳步明顯頓了頓。黑大帥原本蔫蔫地趴在他懷裏,感覺環在自己身上的手臂收緊了一瞬,抬起頭不滿地“喵”了一聲。
容倩隻好把黑大帥抱過來,主動出聲打了個招呼:“周航,好巧啊,你在這裏上班嗎?”
周航聞言把目光投過來,看到容風行時瞳孔猛地收縮。
“對......你們怎麽來了?黑大帥怎麽了嗎?”
“這幾天開始**了,到處抓東西,約了個醫生幹脆給他做個絕育。”容倩在背後用手肘輕輕地拐了容風行一下,可容風行動都沒動,隻是直勾勾地看著周航。
周航有些倉促地移開視線,起身放下抱著的金毛,問道:“你們預約的是哪個醫生,我給你們登記一下。”
“絕育科的安慶醫生,他今天在嗎?本來預約的是今天晚上的手術,但是黑大帥實在叫得太厲害了,想下午就把手術給做掉。”
周航翻開前台的登記本,期間他一直能感受到自己頭頂有雙眼睛一直在看著自己,登記的筆都快握不住了。
“別看了。”他忽然小聲說。
容風行聽到了,但他沒有移開視線,也沒有說話。
一旁的蔡銘東也站了起來,從對話就可以聽出周航和這兩位客人認識,但他緊張的樣子又有些奇怪。於是他不動聲色地打量了一下麵前的人——兩個長相相似,容貌卓越的一男一女。
男方一直在看著自己的助理,女方的目光則一直流連在兩人之間,怎麽看都不是像僅僅相識的關係。
對麵的男人敏銳地注意到了蔡銘東的觀察,他淺褐色的眼眸冷冷地注視過來,蔡銘東衝他溫和地笑了笑,結果對方反而皺了下眉。
周航對著登記簿撥出一個電話,和對方交涉了幾句後對容倩說:“安慶醫生現在不在診室,要晚點才能過來,你們想要等一下還是晚上再來?”
黑大帥瞄到娛樂區裏成群結隊的小母貓,淒厲地叫起來,硬擠出她的手臂想要跳下去一親芳澤。它雖然不胖,但骨架大,一折騰起來沒完沒了,容倩背上一層汗,“那就......”
“小貓的絕育手術我來做吧。”蔡銘東突然說,“我是絕育科的主任蔡銘東,現在我剛好沒有排班,如果不介意的話我來會診,如何?”
周航一愣,然後飛快地翻了翻登記簿,“但是上次已經有過安醫生的會診記錄了,消炎藥也是他開的,如果要做手術的話要重新開會診單嗎?”
“不用。”蔡銘東走上去簡單查看黑大帥的發育情況,“你和安醫生再聯係一下,會診記錄不用動,把他的手術單轉到我這裏就行了。”
“好。”
容倩把伸著爪子一臉急不可耐的貓狠狠摁了回來,尷尬地笑了笑說:“那真的麻煩您了啊,蔡醫生。”
周航湊近了逗貓,黑大帥聞到熟悉的味道,也不叫了,湊在他鼻尖上聞聞嗅嗅。
“手術很快的,伊麗莎白圈可以在醫院一樓買,你們在那邊的休息區或者在這裏等一下都可以。”
他不敢多抬頭一點,生怕看見容風行的眼睛,再生出什麽癡心妄想來。
自從過年回來周航一直想不到一個最好的解來定義他和容風行之間的關係。他似乎又變回了最開始暗戀的狀態,偷偷摸摸地想,一邊想離開一邊又舍不得。
看不見容風行時他就能硬氣地不去想這個人,可一見到容風行,他就又變回那隻被牽引的小狗,那種不甘和愛戀的情緒會像潮水一樣將他淹沒。
想放下一個人是頂頂難的事情,喜歡一個人,會卑微到塵埃裏,然後開出花來*,周航以前以前上文學鑒賞課時看不懂張愛玲書裏的情愛,現在懂了,可惜他隻是一個普通人,自然開不出花,也結不出果來。
容倩和容風行去了休息室,周航站在原地,最終還是忍不住偷偷瞟了一眼容風行的背影。
“你好像很在意那個人。”蔡銘東斟酌道。
周航脫口而出:“誰?”
蔡銘東卻笑了笑,不再繼續這個話題,“去叫其他幾個護士過來吧,上手術了。”
這次蔡銘東果真讓周航做了副手,把止血和縫合的任務交給了他。第一次真正站上手術台,被無影燈一照任誰都會緊張,但周航還是盡力把注意力放到蔡銘東的動作上。
蔡銘東經驗豐富,切割的動作嫻熟,空了就指導周航縫合的技巧。
動物的皮膚不比人類光滑,縫合難度也是有的。周航第一次做縫合工作,縫得不錯,不過一場下來還是出了一身的汗。
絕育手術完成得很快很順利,黑大帥被抱進保溫箱裏推了出去,蔡銘東惡趣味地用鑷子推了推盤裏的兩個貓蛋,問在一旁洗手的周航:“這個要不要拿去給小貓的主人看看?”
周航:“......”
周航:“這就不用了。”
周航和蔡銘東雙雙走出手術室,走進無菌室,黑大帥已經醒了,但是因為麻醉未消,還是蔫蔫地躺在保溫室裏,懶洋洋地看著彎腰逗弄它的容倩。
“可以讓小貓再在箱子裏休息一下,4~8小時後再喂水喂食物。記得一定要戴上伊麗莎白圈,最後戴個起碼兩周,否則小貓的傷口很容易被它自己舔發炎。”
聽到蔡銘東的聲音,室內的兩個人抬起頭。
蔡銘東走到保溫箱邊上,扒開黑大帥的眼睛看了看,“回去以後最好在貓窩裏墊個尿墊,這個麻醉的效果沒那麽快消下去,小貓可能會漏尿。最好是開點消炎藥回去,兩周後再過來檢查一下。如果傷口有紅腫、發炎的現象一定要盡快來醫院。”
周航也伸手摸了摸黑大帥柔光水滑的皮毛,被溫順地舔了兩口。
這時有護士進來叫走了蔡銘東,無菌室內一時隻剩下了三個人。周航又和容倩說了幾點注意事項,但說著說著就偏離了話題。
“小航,你在這裏實習?”
“對,我在這裏做助理醫師,剛工作不久。”
容倩以前為了設計商品做市場調查做貫了,忍不住像個家長一樣問:“在這裏工作待遇好啊,工資也挺高,但我看網上說這裏應聘競爭還挺激烈的,你之後有考研的打算嗎?”
這個問題周航最近已經不知道被問了多少遍了,每被問一遍他都會動搖,但是一想起那兩萬塊,周航就隻會說:“不了,打算畢業了直接工作。”
容風行聞言直直地看過來。
容倩也有些驚訝,容風行和容運良都說周航在學校的績點不錯,期末評獎評優也獲得過不少,大概率有保研的機會,但她沒想到周航自己不想考研。
“啊......那還挺遺憾的。沒事,不考研不代表就沒出路了,出來早點工作也是好的,比別人早積累經驗了。”容倩笑著送了個安慰,她給了容風行一記眼神想叫他也說點什麽,但是對方微垂著頭看不清神情,錯過了他眼底複雜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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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自張愛玲送胡蘭成的照片的背麵上寫的一段話
抱歉各位,昨天周一有點手忙腳亂的,來不及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