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已經不知道幾點,周航短暫地失去了意識,恍惚間感到身上有溫熱的水流流過。
他微微睜開眼,被浴室頂刺眼的燈光晃了神,沒過一會兒又睡了過去。
第二天周航頭昏腦脹地醒來,下身一陣酸痛,他動了動身體,棉麻質地的T恤擦過胸前兩點,清晰的刺麻感瞬間讓大腦清醒了。
一隻肌理流暢的手臂緊緊地抱在他腰側,周航艱難地翻了個身,和還在熟睡中的容風行打了個照麵。
容風行清淺的呼吸輕輕打在他臉上,鼻尖上那顆小痣在晨光中很顯眼。昨晚周航無意識地一遍遍吻在這裏,被忍無可忍的男人進得更深。
周航伸出手點在容風行的額頭上,輕輕往下描繪,心像一顆被捏緊的還未成熟的蜜桃,溢出酸酸甜甜的汁液。
他怎麽舍得放棄容風行,好不容易得來的月亮,抱在懷裏還不夠,又怎麽忍心說不要就不要了?
作怪的手又要伸去摸那顆小痣,容風行被他鬧醒了,半睜開眼,聲音裏還帶著濃濃的睡意:“不睡了?”
“吵醒你了?”周航迅速把手收回去藏好,“不好意思。”
容風行眯起眼打量他。
昨天陷入情*的餘韻好像還殘存在身體裏,周航被看得手軟腳軟,撐起身找褲子:“我去叫早飯。”
“小航。”容風行靠到床頭,忽然叫住他,“有件事我要告訴你。”
周振借高利貸不是什麽能一筆揭過的小事,容風行考慮了很久,還是決定讓周航知道真相。他原本昨晚就想說,但沒有找到合適的時機。
“你的父親借了高利貸。”
周航彎腰拿衣服的動作猛地僵住了,“什麽高利貸?”
“他向一個叫屠豐國的人借了三筆錢,被騙去簽了假合同,三筆都是高利貸,利息堆得很高。”
“……多少錢?”
“很多。”
“高利貸”這個詞對周航來說很陌生,但他知道這是吃人不吐骨頭的陷阱,沒有哪個借了高利貸的人能從中全身而退。
和車禍的概率一樣小的事情,卻直接降臨到了自己家頭上。
“我爸拿這些錢去幹什麽?”
周振和周芳華向來不怎麽和他聯係,他對家裏的情況一概不知,就連周振去年3月份辭掉了工地上的工作的事他也是從周晶那裏聽來的。
“基本上都去競彩了,但都是輸多贏少。”容風行說。
周航像一座雕像般在床邊坐了很久後,才重新彎下腰去撿衣服,他的語氣很淡:“我媽知道嗎?”
“昨天才知道。”
“他們還不上的……”
他腦子裏亂成一片,短短兩分鍾裏連去學生處上交輟學申請的畫麵都想到了。
打工賺自己的學費和生活費都已經是相當吃力的事情,那樣天額的高利貸又要什麽時候才能補上?
容風行知道周航此刻肯定在胡思亂想,平靜道:“我會幫他們還上這筆錢。”
周航一驚,回過頭發現容風行的表情不像是在開玩笑,“為什麽?這是我爸欠的債,為什麽要你來替他還?”
“這是我的籌碼。”容風行說,“我替他們還債,但前提是他們不能再插手你跟我之間的事。”
周航知道容風行不缺這筆錢,但他還是深呼吸了好幾下,眼底紅了一片,“這是我爸欠的錢,要還也是他自己還,不然我也會替他還,但是你......”
“你這樣做不值得。”周航斷斷續續地說,“出櫃和這件事不能放到一起,我會去和我媽商量。”
“為什麽不行?”容風行靠近他,“這件事是我去告訴你媽媽的,我說會替他們還錢的時候,她根本沒怎麽猶豫。你自己知道,她不讓你和男人在一起根本不是真的在為你著想。”
“這是你爸為了私欲欠的錢,跟你有什麽關係?我替他們還錢,也隻不過是因為你罷了。”
周航紅著眼盯著容風行,硬是沒讓眼淚掉下來。
“還是你覺得我不尊重你?沒提前跟你商量?”
“不是...”周航搖搖頭,他心裏很複雜。
父母不會再插手他和容風行之間的事,他本該感到高興的。
這是他和家裏人爭吵冷戰了數年都無解的問題,幾次要將他逼上絕路的困境,然而卻因為一筆債務就煙消雲散了。將近三年和家裏人拉扯的痛苦在一夜之間好像成了一個笑話。
每次爭吵時周芳華看他的眼神,曾讓他在無數個日夜裏戰戰兢兢,小心翼翼地想要討好母親,維係岌岌可危的親情,但周芳華恐怕永遠也無法理解他的努力。
高考完後的那年暑假,他的誌願被C大錄取,周振和周芳華都很高興,在微信家族群裏到處宣揚,幾個親戚給他發了幾個紅包表示恭喜。
按照村裏的規矩,周振和周芳華是應該發回幾個紅包當作回禮的,但兩個人誰都不願意出這點錢,為此高聲爭吵了一個晚上。
周航站在房間裏,聽著那些互相攻擊的粗俗言語,從門縫窺見周芳華和周振吵得通紅猙獰的臉,他感到胃裏一陣陣地反酸。
最後他將這些紅包一個個退了回去鬧劇才結束。這也是他第一次意識到,“周航”對周振和周芳華的價值也僅此而已了。
“他們......”剩下的話周航再也說不出來,他悄悄抹了一把眼睛,改口道:“沒事,謝謝你。”
但他還是不想讓容風行來承擔不必要的債務。
容風行伸手把周航從床邊抱過來,把他睫毛上剩餘的水珠抹掉,“你很好,自然會有人珍惜你。”
周航靜了一會兒,忽然沒頭沒腦地問:“你嗎?”
問完又覺得這個問題實在太矯情太尷尬,周航眼睛紅臉也紅,整個頭像熟透的番茄,他咧嘴露出一個有些難看的笑,然後抱著容風行把頭埋進了他的頸窩裏。
容風行沒笑話他,把人又抱緊了一點,在他耳邊輕輕嗯了一聲。
容風行還要趕去公司準備上午十點的會議,周航坐在**看著他抬手換衣服,露出僨張的背肌,腦子裏全是昨夜朦朧之間看到的將他完全籠罩在身下的寬闊肩背。
隨著腰上急促的律動,汗珠順著肌理線條滑落,直至尾椎。
周航忽然感覺身體熱了起來,後知後覺回憶起他昨天不知道被容風行逼著說了多少**詞浪語,窘迫得坐立難安,找了個借口想逃到客廳。
但容風行沒有答應,“過來。”
周航磨蹭著走過去,接過容風行手裏的一根深灰色條紋領帶,領角刺著低調的銀邊,背後的鎖邊平平整整,做工精致,看上去價值不菲。
“會係嗎?”
周航隻在校合唱比賽上打過領帶,隻不過他每次都是胡亂打的,批發來的領帶被係得皺皺巴巴,像紅領巾。
“我可能會係不好。”周航指腹撚了撚手中質地柔軟的布料,總感覺能從上麵嗅到容風行身上的味道。
容風行沒說話,握住周航的手繞上自己的脖頸,周航隻好順勢抬頭認真地給容風行打領帶。
兩人靠得太近,容風行的呼吸淺淺地拂在周航的額頭上,身上的氣息像鉤子似的勾得周航心跳得愈來愈快,他手指像打結了一樣,差點連穿洞都穿不過去。
視線往上是男性凸起的喉結,再是線條淩厲的下頜。容風行垂眸看著周航,問他:“領帶打好了嗎?”
周航偷看被抓包,手裏一緊,好不容易係好的領帶差點又要歪了。
容風行往鏡子裏看了一眼,領帶結被打得方方正正,透出一股拘謹嚴肅的味道,不像要去公司開會,倒像是下一秒要站到紅旗下宣誓。
“......”
周航順著容風行的視線往領帶結上瞄,尷尬道:“我再重新打一個吧?”
容風行看了一眼腕表,摸了摸周航的頭後就往外走,“不用了,你待在這裏,晚上我會過來。”
周航在原地猶豫著站了一會兒,還是追了出去,在容風行快要跨出門時喊住他:“容先生,我想出去,可以嗎?”
容風行握在門把手上的動作一頓,回過身,“你要去哪裏?”
“...我想和我媽見一麵。”周航低聲說,“這裏太空曠了,我不想一個人呆在這裏。”
“我認為你們沒有見麵的必要。”容風行的聲音冷了下來,“你很容易心軟。”
“我有些話想跟她說,隻是一麵而已,我不會再......”
容風行的眼睛忽然露出了一種很複雜的情緒,周航看不懂。
“以前我也誤以為你絕對不會向我說出要離開的話。”
容風行不再看他,轉身邁出門。
哢噠一聲,門鎖回轉,指紋鎖發出上鎖的提示音。
先前的溫存被幾句話打破,周航怔怔地看著麵前被合上的門,指尖殘留的溫度慢慢消散在空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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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了!感謝大家的海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