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顧懷瑾瞅見葉怡然身邊的身影,身形不怎麽明顯地停頓，她身後不遠處站著的方眉自然也進入顧懷瑾的眼簾。顧懷瑾寒眸微凍,對她投來的目光熟視無睹。
對於陷入情感泥沼中的人來說，心愛之人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且見路瀾清眼角的笑意逐漸變深，腳步不自覺地向顧懷瑾方向邁去。張了張嘴，路瀾清左手正要牽住顧懷瑾的手卻被她輕巧地躲過,喉間呼之欲出的呼喊卡在中央不上不下。
路瀾清回過身,砸吧砸吧嘴，又被冷落了……和她擦身而過的感覺真不舒服……
葉怡然將她們的一舉一動收進眼底,挽上顧懷瑾的手臂親和地與她談心,“小瑾,怎麽覺得你今天有點憔悴，沒睡好？”
“沒事,公司有點忙。”顧懷瑾隨意地攏了攏耳邊的碎發，將披散的長發刮到肩後，有意無意地不將視線落在一旁可憐巴巴的人身上，“你忙好了？要不要一起走走？”
“好啊，反正我今天沒什麽事。”葉怡然趁著顧懷瑾不注意時對一旁的路瀾清眨了眨眼，下半句說得再自然不過，“小家夥現在是我的特別助理，她也跟著吧。”
路瀾清聽得連連點頭，而方眉宛如一個看戲者知趣地走到一旁不吭聲，免得又被波及。
“不用，私人空間。”
聽聞顧懷瑾的拒絕，葉怡然繼續朝路瀾清擠眉弄眼，嘴上平穩道：“我們都這麽熟了，好久沒見聚下也好。”
收到葉怡然的眼神後，這回路瀾清學聰明了，還不等顧懷瑾開口拒絕就搶先說：“嗯，我好餓……”
顧懷瑾眼皮都未動半分，帶著葉怡然徑自離開，留下一句清冷的話語：“距離下午上班時間還有兩個小時，你自便。”
離開了公司大廈，葉怡然輕歎一聲，“為什麽拒她於千裏之外，我看得出她有意要跟你複合，而且……你不也沒放下她？”
“放不放下是另外一回事。凡事有一就有二，她能這麽不負責任地離開，誰能保證沒有下一次。也許，我們之間真的不合適，太多的阻撓、太多的顧慮、太多的疑點……四年了，我不希望自己依舊在她身上耗費時間和精力。”
顧懷瑾原本清冷得一成不變的臉色因提及路瀾清而有了一絲鬆動，說不出是傷然還是失望。
兩小時後，路瀾清站在葉怡然辦公桌前表情凝重，“她真的這樣說的？”
“嗯。”葉怡然難得地收起往常愜意親和的表情，似是在幫顧懷瑾還是路瀾清之間徘徊不定，“小家夥，我不奢求你答應我什麽，但是我真的不希望你再傷小瑾第二次。如若會有，現在就收手吧。就像小瑾說的，也許你們之間真的不合適。”
“口說無憑，給我點時間，我會用行動證明。”
路瀾清清楚麵前的局勢，吳綰傑現在是她最大的阻礙。她如今也許不能太顧得及兒女情長，但是無論如何這次她都無法做到放棄顧懷瑾。假若多出的十年記憶帶來的痛苦是分離，那她此次回歸十年前又是為了什麽？單純地看清顧懷瑾是待她如何嗎？
愛上一個人，可能是某一時刻的觸動，可是放下卻要花上它百倍千倍甚至是一輩子的時間。
四年，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對於一個正值清純的少女來說，本該花樣年華卻被她一手摧毀。
是她負了她，沒回到十年前是這樣，回到十年前亦是如此。
想到這，既然目標已定，路瀾清屬於行動派，即刻起便開始製定方向，鞏固自己的基礎增強自己的實力。否則，她又有什麽資格去與日益壯大的吳綰傑抗衡，她落下他太多了。
方眉上班時間偷偷潛入葉怡然公司內部程序，悄悄鞏固了她們公司的防護牆之後，百無聊賴地等著下班時間。秒針指向正上方，他比任何人都準時地站起身溜到頂層去尋路瀾清。
“喲，小瀾清，下班啦，一起回去吧。”方眉敲敲路瀾清的辦公桌，俯□子左顧右盼。然而路瀾清專注在記事本上認真的神情沒有半絲鬆動。
約莫等了半晌，這一層樓其他員工陸陸續續離開後，方眉仍見她不回應自己便抽走了她手底下的記事本，還未開口再一次迎來了路瀾清劈頭蓋臉的怒斥：“方眉！我不希望在我認真做事的時候你來打擾我！”
方眉愣了許久，張了張嘴未道出半句字眼，路瀾清隨即垂下眼眸，軟聲道：“對不起，我沒控製好我情緒。”
“呃，沒事。”他舔了舔嘴唇，把記事本放回原位，顯然說話與動作都帶著小心翼翼，“你是小日子來了麽？”
“嗯？”
路瀾清不明白他的意思，把筆記本翻到方才正寫著的頁麵，記錄明天葉怡然的行程之餘盡量去回應方眉。
“你自從回到A市之後就變得好容易暴躁。”方眉左顧右盼，見四下無人才搬了椅子坐到她身邊，趴在椅背上輕聲說，“我隻是說說自己的感覺，你別太過在意。”
路瀾清垂首捏著太陽穴，聲音恍惚道：“我知道，對不起。”
“不用跟我道歉，剛也是我太唐突了。”方眉直起身，把椅子歸了原位，半垂身子道，“東西還沒有做完的話帶回去做吧，你現在得先吃飯，不然你的胃會受不了。”
“我暫時還不能走，可以幫我買一份回來嗎？”
方眉與她對視許久，她眼眸中滲出的堅定讓他首先妥協，“嗯。”
待到方眉離去，路瀾清左手才放下圓珠筆，她不顧力道地抹著自己的麵頰。曾經記憶的混亂再次侵襲她的腦海，丁家的美滿與破碎、吳綰傑的竭斯底裏、顧母不可改變的強硬態度、顧懷瑾時柔時硬的相處模式，A市是她的夢魘同樣也是她的幸福歸處所在。
她們倆最值得留念的記憶就是A高附近那所房子，可是“人去樓空”，即使她現在住進去了又如何，依舊是缺少了最重要的一樣。
回去與在公司又有什麽區別？空**而又充斥著記憶的屋子，更難以讓她靜下心來。
方眉買了快餐回來，遠遠地看見路瀾清萎靡不振的模樣心中微微波動，他仿若神什麽都不知曉一般笑容滿麵地小跑到路瀾清麵前，“晚餐到，免費還包郵。”
路瀾清淺笑著接過，拆了包裝淡然道：“你早點回去吧，我忙完這點就會回去休息的。”
“不用我陪著？”
路瀾清擺擺手，好整以暇地回應：“不用了，你呆著可能還會打攪我，說不定更慢，我一個人專注一點效率會高點。”
“行，你說了算。反正有事情聯係我，到時候我會讓錦弦檢查你到家沒的。”
“嗯嗯。”
真正到路瀾清做完全部的交接與明天的準備工作，時針早已指向10，她走到窗邊眺望闊別已久的A市夜生活，濃鬱的熟悉感侵入她的肌膚。
離了公司，路瀾清雙腳變得不聽使喚，她鬼使神差地走到顧氏總部大樓底下。她深知自己那一不辭而別傷得顧懷瑾有多深，可是當時的她除了離去別無選擇。路瀾清承認她的自私，假若不離去，崩潰的會是她……她捏緊毫無知覺的右手，緊閉雙眸感受四年後的A市，夜深得沉，沉得人更能認清自己。
刺眼的車燈打在路瀾清臉上，她下意識地用手遮擋才勉強睜開一條縫，車主應時地關了燈。還不待路瀾清視覺適應，一身正裝配高跟鞋的裝扮就映入她的眼簾。
“擋在路中央是你四年學到的新無賴方式嗎？”
顧懷瑾依舊清清冷冷的聲線讓路瀾清雙肩一顫，她連連擺頭，慌忙地解釋道：“沒有，我剛剛是在想事情……”
“那現在想完了嗎？”
“嗯嗯！”似乎顧懷瑾出現之後，路瀾清的動作隻介乎於點頭與搖頭之間，她重重地點了兩下腦袋，那力度仿佛是在向顧懷瑾宣明她回答得多麽真摯。
“那就讓開，別擋道。”
說罷，顧懷瑾轉身坐回車內重新啟動車子，見她仍然望著自己發愣，沒好氣地閃了閃車燈才讓她回過神。
路瀾清三步並兩步小跑到顧懷瑾車窗前，彎□低吟道：“嗯——可以送我回去嗎？”
“不。”
“可是這個時間已經沒有公交車了……”
說及至此，路瀾清敏銳地捕捉到顧懷瑾臉上輕微地鬆動便再接再厲，“把我送到A高那條街道上我自己走回去也可以……”
“打的回去。”
一句話將路瀾清燃起的希望滴滴破碎，她癟下嘴，黯然著說：“我不想打的……因為我有病……”
顧懷瑾下意識地將目光落在她的右手上，她是擔心路上出事故無法及時采取措施嗎？許是自責自己提到了路瀾清傷痛的地方，她鬆了口，低不可聞道：“上來吧。”
一抹奸計得逞的狡黠閃過路瀾清的眼底，她繞過車子自然而然地坐到副駕駛座上，乖乖係了安全帶盯著前方目不斜視。
車子徐徐勻速前進，即使路瀾清再舍不得這個位置，到了目的地她也不得不下車。就好像旅行時，再奢戀一道風景，該離去時必須得割舍。
顧懷瑾駛進小區，特地在她那棟樓門口停下。而路瀾清開了車門卻沒有立馬下車，而是躊躇了半晌扭捏道：“要不要上去喝喝水再走？”
不知怎的，等到顧懷瑾鬼使神差地停好車，跟路瀾清進了電梯，才緩過神。她餘光上下打量身旁的小家夥，一副偷腥的貓不知抹嘴的模樣讓她啼笑皆非。
顧懷瑾不著痕跡地翹起嘴角，下次，下次絕對不會被她蠢蠢的樣子所蒙騙。
作者有話要說：偶遇妖婆，功力深厚，一擊斃命，偷摸碼字，趁機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