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

路瀾清下了飛機,慢條斯理地聳了聳肩把書包向肩內拉扯。其實自從她右手不能使用之後,她就盡可能地不背包了,因為實在是不方便。然而這幾日和顧懷瑾的相處,她念舊之情傾巢湧出,偷偷地把書包翻出來清洗一番,外出當日就把書包背到了身上。

即使是她經常打理書包,保養得也算不錯,但是時光依舊是帶走了它昔日的色澤,一些地方難免會顯得有些陳舊。可是這並不妨礙路瀾清對它的愛意,對她來說,它是一個非常有意義的存在。所謂睹物思人,書包就是她這四年來睹的物。

在路瀾清還琢磨著先回家再去公司還是直接去公司的時候,她隨著人群繞出了出口,眼睛百無聊賴的亂瞟讓她步伐紊亂,隨即定格在原地。

顧懷瑾清冷的麵龐有一絲鬆動,路瀾清背著書包映入她眼簾的一瞬,讓她有種她們仍是高中生的錯覺,時光沒能帶走路瀾清的純淨,反而使她添了一道風采,不溫不火。

路瀾清接收到打量的視線,撓撓頭小跑到顧懷瑾麵前,訕笑道:“你怎麽來啦。”

“接客戶。”

顧懷瑾話音剛落就將路瀾清失落的眼神收進眼底,嘴角不著痕跡地翹起又迅速隱下,她漫不經心道:“你有提前叫車嗎?”

“沒有啊。”路瀾清嘟嘟嘴,她本以為顧女王是特地來接她,結果是自己自作多情。

“現在高峰期,沒車的話先去坐我車裏。”說罷,顧懷瑾取出口袋中的鑰匙交到路瀾清手上,又詳細交代了車停放的位置。

路瀾清從她的話語中聽出了些端倪,她低頭湊到顧懷瑾麵前,眨眨眼,眼角掩蓋不住笑意,“我剛下飛機,就這麽巧在這個出口遇到你,又這麽巧你在這裏接客戶,更這麽巧你主動送我回去,瑾,你說世界上是不是真的有這麽巧的事情?”

顧懷瑾不自然地用手推開她的腦袋,如此貼近的距離在人來人往的機場中讓她羞赧得無所遁形,“胡謅,公眾場合這樣成何體統。”

“這樣?”路瀾清學著她挑起眉梢,臉上盡是調侃意味,“這樣是哪樣,我隻不過是低頭跟你說話罷了,可有其他不規矩的動作?還是說……你心裏本來就想我做些什麽?”

“路瀾清!”

顧懷瑾嬌嗔的低斥成功讓某個吃硬不吃軟的家夥住了嘴,路瀾清抿著唇挺直身板,可她憋笑的神情哪兒都看不出她知錯的樣子,而顧懷瑾又拿她無可奈何,“你到底要不要去車裏!”

“去去去,現在馬上去。”

路瀾清一溜煙地逃跑,故意誇大的動作成功讓顧懷瑾掩嘴輕笑,滑稽的模樣也引得機場路人的注目,顧懷瑾寵溺地搖頭繞到了另一層樓的出口處與自己的員工匯合。

世上確實沒那麽多巧合,但是不代表沒有人為安排出來的巧合。

她確實是要來接客戶,可是也沒必要自己一個人提前一個小時來機場等候不是麽?還不是為的看某人安全從機場裏出來再順手塞進自己的車裏。

“怎麽去個洗手間去這麽久,正要去找你呢。”遠遠的,凡霖看見顧懷瑾的身影就迎了上來,她上下打量顧懷瑾,確定她沒出什麽問題才放下懸著的心。

“嗯,有事耽誤了一會。”

“快過去吧,他們的班機快降落了,隻要敲定這筆單子,我們跨進房地產行業之後就更有把握站穩腳跟了。”凡霖娓娓道來,似乎顧氏新的裏程碑就在眼前,她比顧懷瑾更高興顧氏能夠在顧懷瑾的帶領下走上新的高度。也許,這就是所謂的愛屋及烏吧。

“凡霖。”顧懷瑾叫住了凡霖,一塵不變的清冷麵龐已經成了她麵對凡霖時標誌性的表情,“我有話跟你說。”

凡霖眼皮微跳,她不著痕跡地跳轉話題,拉著顧懷瑾往出口等待處走,“等忙完這件事再說也不遲,可別讓別人說我們失禮於人。”

“嗯。”

成功接到客戶之後,凡霖和她部門的人跟客戶坐一輛商務車,顧懷瑾則上了自己的車。她瞅見坐在副駕駛座上歪著頭熟睡的人,好笑地躡手躡腳打開車門,坐了進去。

“明明累著了,還跟我調皮搗蛋。”顧懷瑾懲罰似的點了點路瀾清的鼻尖,低不可聞的低喃不知是說給誰聽,她確定路瀾清係好安全帶才驅車跟上前麵的車輛。

一家酒店的停車場內,顧懷瑾抵達目的地沒有直接下車,而是從後座取了毛毯輕柔地蓋在路瀾清身上,才躡手躡腳地從車上下來,對站在門口的凡霖做了噤聲的手勢。

約莫走了幾步,凡霖終究是沒忍住,質問道:“她怎麽睡在你車裏?”

“等會結束了,我讓司機送你回去,今天稍微辛苦一下你的部門了。”

凡霖拉住顧懷瑾的手臂,眼眸透露著受傷,“小瑾,我在問你話,為什麽要避開我的問題?”

“我覺得你今天的狀態不適合接待客戶,讓司機先送你回去吧。”顧懷瑾鄭重其事地說道,輕描淡寫地掃了眼凡霖,“如果公關部的部長失了冷靜與理智,到時候丟的不僅僅隻是訂單這麽簡單。”

“對不起,我會盡快調整。”

顧懷瑾擺擺手,邁了幾步見她跟上來才慢條斯理地說:“為什麽你那麽排斥她,她按理說應該沒有對你做過什麽反感的事吧。”

凡霖搖頭,臉上戴上了招牌笑容,整個人頓時盡顯嫵媚,她挽上顧懷瑾的臂彎,嘴上沒有說什麽,實則心裏早已風起雲湧。我不是反感她什麽,而是擔心你,小瑾。她的出現無形中讓我有莫明的危機感,而你的一係列反常舉動也讓我惶恐,好不容易才敲開你的房門,明明近在咫尺就能踏進你的心房,如今我卻覺得它是從未有過的遠。

路瀾清出現後,顧懷瑾的不自然、緊張、推辭自己的借口,慶功宴上的離席隨後鎖骨上出現的吻痕,凡霖其實心裏十分明白到底是怎麽一回事,隻不過自己自欺欺人地不願意承認罷了。

誰先動情,誰就輸了。在這場感情的戰役上,凡霖輸得心甘情願,也被傷得體無完膚,可又怨得了誰,顧懷瑾本就一直沒對她上過心,是她自己自大地以為她可以用長久的陪伴換來顧懷瑾哪怕一絲的心動。但是她錯了,錯得離譜,她忽略了顧懷瑾心裏是否曾有過無可取代的位置。

那個人,無疑就是路瀾清。

和客戶寒暄了幾句,凡霖瞟了眼幾乎一直在拒酒的顧懷瑾,心裏又是一陣泛酸。她以往自己開車出來應酬,什麽時候拒酒過,定然是怕她一不留神意外傷了現在正在車中熟睡的人兒吧。

“你先回去吧,這裏有我們就夠了。”凡霖輕巧地為她擋下一杯酒,借著酒杯掩蓋,悄聲對她說。

“嗯,辛苦你們了,如果明天沒法來上班,批一天的假。”

顧懷瑾交代完,和客戶打了招呼便馬不停蹄地趕回停車場,高跟鞋被她踩的蹬蹬直響,其頻率根本不像穿高跟鞋的人會走的速度。

見路瀾清仍安然地睡在副駕駛座上,顧懷瑾這才鬆了口氣,上車為她重新披上滑下的毛毯,指尖撫上她緊蹙的眉宇間,仿佛這樣可以讓路瀾清放鬆下來。

是夢到什麽了嗎?這麽局促不安……

顧懷瑾還是沒忍心叫醒路瀾清,一路上車走走停停,她時不時地側頭去觀察路瀾清的一舉一動,車抵達了住處樓底都沒熄火繼續開著暖氣悄聲陪伴在她左右。

送客戶去酒店安頓的時候,就已經近黃昏,如今a市被黑夜籠罩,幾乎快光禿的大樹底下停放著一輛最近經常光顧的私家車,兩位佳人正沉浸夢鄉。

路瀾清是被餓擾得意迫不得已醒來的,當她看清眼前的狀況,她抿唇柔下眼眸,微微有些吃力地俯身去輕撫顧懷瑾溫潤的麵龐。窗外的寒風沙沙作響,即使她再不忍,也不得不叫醒顧懷瑾。路瀾清懊惱地看了眼自己的右臂,若它能用,還哪用得著顧懷瑾受這種罪,直接輕輕攬住抱上樓即可。

“瑾,起床咯,再睡下去會感冒的。”

顧懷瑾睜眸睨了她一眼,蠕動了幾下繼續睡。路瀾清好笑地看著她幾近撒嬌的可愛舉動,伸著指尖不斷騷|擾,“起來嘛,我們上去再睡,在這裏會生病的。你看我單手不能背也不能抱,難不成你想讓我扛你上去?”

“誰要你扛。”顧懷瑾打下她的狼爪,揪住她兩邊的臉頰向外拉扯,“小體育生,你是想仗著自己的力氣造反嗎?”

聽到這個稱呼,路瀾清腦子斷線,隻剩下綿長的嗶——聲,這分明是以前顧懷瑾對她的稱呼,為何現在……“你剛喊我什麽?”

顧懷瑾臉色微微僵硬,又很快掩蓋住,理所當然地說:“小體育生啊,高中你不是體育生麽,這樣叫你難不成有不妥的地方?”

“沒有,你喜歡怎麽叫就怎麽叫。”

路瀾清疊了毛毯放好,和顧懷瑾一同下了車。誰知顧懷瑾在等電梯的時候突然說:“嗯哼,受。”

“嗯?”眨眨眼,路瀾清以為自己幻聽,又問了一遍,“什麽?”

“呆蠢萌受。”

“嗯?!”

“應了就好,你說我喜歡怎麽叫就怎麽叫的。”

“我哪裏應你了。”

“剛剛。”

“我……”

作者有話要說:路瀾清你個呆蠢萌受,快放開我女王,讓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