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次日顧懷瑾比往日來得稍晚了些,路過教學樓大廳時瞅見路瀾清正和賈亭西站在假山池塘附近有說有笑。
心底一時間說不出什麽滋味,她正要收回視線,卻無意間發現路瀾清右手袖口露出的白紗,再眯眼仔細觀察時,心中咯噔一聲,竟是繃帶。
明眸驟然黯淡下來,顧懷瑾停下腳步腦海中不斷思索她可能會發生意外的因素,最後定格在昨日的意外事故上。
仿佛感受到她當時被自己責罵時手上鑽心的刺痛,顧懷瑾淡漠的表情中浮現了一絲擔憂與歉意,當時為什麽不告訴她受傷了……
顧懷瑾深吸一口緩緩納出,亦步亦趨地往路瀾清的方向前去。還沒走幾步,她卻因身後急切的叫喚而不得不停下腳步,“說!”
她臉色凜然,下壓的眉頭使得她整個人不怒自威,讓剛在她麵前站定的學生不自覺地後退了幾步,手指揉捏著袖角無措道:“教導主任讓你去一趟他辦公室……”
“知道了。”
學生成功轉達完畢,胡亂地在衣角抹掉手心的虛汗,立馬拔腿離開大廳,他怕再在顧懷瑾身邊呆下去會被她的壓迫感壓得呼吸困難。
顧懷瑾再度回首時,路瀾清已經同賈亭西走出了教學樓,約莫是往體育生的聚集地走去。
“記得幫我說好話,我可是傷者。”路瀾清撞撞賈亭西的腰側,笑得一臉粲然。
“知道了。”賈亭西無奈中摻和著絲絲寵溺,“無非就是想借著受傷的借口偷懶,我跟黃教練好好說去就成。”
心底的煩躁更是積累了幾分,顧懷瑾收回視線。
兩人向著不同的方向,漸行漸遠。
人生如戲,戲如人生。有些事情錯過了第一次,就無法提起起初的感覺再度去做第二次。顧懷瑾到底還是沒將那份關心說出口,直到路瀾清拆了繃帶她們交談的次數也寥寥無幾,內容無非是最為平淡的日常問候。
平淡無交集的日子免去了顧懷瑾提防自家母親的必要,隻是浮沉的心每每遇到心動的那抹身影便會追隨她而去,最後一點點的抽離,徒留下快成為空殼的身軀。
她想她……
天天相見卻不能貼近,這遠比想見不能見更為難耐。
“想什麽呢?”
舒心的竹香闖入呼吸道,熟悉的麵孔近在咫尺,顧懷瑾隨心地抬手去觸摸她的麵龐,緩緩描繪她的輪廓。方才還在惦念的人兒,恍惚間便出現在了自己麵前,顧懷瑾柔下眼眸,“沒。”
顧懷瑾不尋常的反應讓路瀾清心底微微發顫,她閑來無事踱步來小門也隻是為圖個清淨,沒有料想到瞅見顧懷瑾正眼神渙散地站在護簷底下,飄渺得好似天際觸不可及的一縷雲煙。
是她近期克製太過了嗎?這般保持距離竟是讓顧懷瑾變得如此柔弱不堪,好似她再用力一點便會毀了她心愛的人。
“我在這兒。”路瀾清擁住她削瘦的雙肩,柔著嗓音道:“讓怡然送去的早餐是不是又沒吃,都沒見你胖回來。”
“吃了。”隻是吃得不多罷了。
顧懷瑾溫順地靠在她懷中,沒有把後半句未完的話道出口,自從領會過她的嘮叨功力之後便沒想要體會第二次。
“嗯。”路瀾清心裏自然是清楚得很,隻是不願道破罷了,靜靜地享受著這難得的溫馨。
二人之間氣氛融洽得宛如她們從未分開,從未吵架過,路瀾清撫著她的秀發將這幾天深藏的話道出:“過幾天高二屆學生會出遊活動別參加好不好?”
顧懷瑾仍在貪婪地汲取她的溫暖,而今被她一句話擊潰了心中最柔軟的一處,憶及上次的意外,類似的提示再度回**在耳邊。重新築起一道防護牆,顧懷瑾將所有的柔軟全護在牆內,抗拒地推開路瀾清,沉聲道:“你又這樣。”
路瀾清沉默不語,看向她的眼眸卻是堅定得很。顧懷瑾前段時間複雜的心緒又浮出水麵,麵無表情地繼續說:“你讓我很失望。”
說罷,她便頭也不回得離開了小門。路瀾清苦笑不已,對這樣的結局並不感覺意外,她終究還是沒能理解自己的心意。
每年A高的下學期期中後都會組織一次學生會出遊活動,僅高二屆學生能參加,為的是感謝他們近年來的辛勤付出,以及為最後的學生會生活做一個告別儀式,未來將全身心地投入到學習生活當中。
團委和學生會雖為兩個單獨體,可實質卻是差不多,隻是人數上多少的區別罷了。
最終學校統計下來的人數不超過十人,便隻分配了一個帶隊老師及一個輔導老師。而此次活動的總負責人兼帶隊老師正是路瀾清的頂頭上司——黃教練,另外位也同樣是教體育的陳老師。
臨行出發前,學校租了一輛小巴,就在陳老師點清所有人員準備讓發車時,路瀾清悠哉地拖著步伐姍姍來遲。黃教練沒好氣地吹胡子瞪眼道:“你這黃毛丫頭,訓練遲到我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現在特許帶你出去玩兒還跟我遲到,就不能不黑我的臉麽。”
“安啦,你的臉夠黑了,再黑一點別人也看不出來。”黃教練因常年在外曬太陽的緣故,自是比不上這些年輕人的皮膚,隻要是展露在外的肌膚,無一處不是黝黑一片。
路瀾清一席話道得黃教練哭笑不得,這丫頭前幾天黏著自己好說歹說讓自己跟學校申請把她帶上,美名曰“誌願者”,可他哪不知道是她在學校裏悶壞了想溜出去逛逛。
想來枯燥乏味的訓練是會讓人產生厭倦感,黃教練斟酌再三還是將她帶了出來,出門在外有了熟悉的人會輕鬆些許,而且使喚起她來比任何人都要來得得心應手。
“你這小丫頭真是……”黃教練虛著作勢要踹她一腳,見她靈敏地躲開尋著空位坐下後便朝陳老師點點頭,吩咐司機發車。
路瀾清絲毫不在意四周投來的目光,闔眼假寐。她知道她這一舉動肯定會引起諸多不滿……可跟顧懷瑾的安危相比,這點又算得了什麽,高中不過是一個短暫的聚集點罷了,三年後誰又還記得誰。
“她怎麽跟過來了?”葉怡然貼近身側的摯友耳邊輕聲道,視線始終落在右手邊坐著的小家夥身上,臉上滿是疑惑不解。
“隨她去。”
在路瀾清上車的一瞬,顧懷瑾一直提心吊膽的心終得落下,既然路瀾清這般提醒她,就證明又有危險發生。而今那人跟著大部隊,起碼狀況不會太糟糕。
顧懷瑾在此刻都沒有意識到路瀾清的參與,會不會將她自己陷入到危險當中去,心思全然在同行的其他人身上。
葉怡然對顧懷瑾的這般冷淡並不讚同,路瀾清從來不會無緣無故做一些看似衝動的事,她跟過來顯然最大的原因是她身旁的女人,可又有什麽事非她跟過來不可呢?
一時間葉怡然陷入了沉思。一個猜測閃過腦海中,葉怡然詫異地轉頭盯著顧懷瑾清冷的麵龐許久。
“怎麽了?”抬眸,顧懷瑾淡淡地問了一句。
“你們不會吧……”輕聲嘟囔著,葉怡然挪了挪身子湊到顧懷瑾身邊,臉色不佳地問道,“還記得你之前晚來學校的那天嗎?”
“嗯。”
“小家夥那天右手受傷了。”
“我知道,所以呢?”
“就是……”扭捏了一會兒,葉怡然麵上浮現絲絲紅潤,“你那天那麽晚起來不會是因為小家夥強【嗶——】了你,你一氣之下傷了她的手吧?”
末了,葉怡然俏紅了臉頰嘟囔道:“那下手也太重了,都上了繃帶了,你拿什麽砸的她?”
她可從沒教過讓路瀾清霸王硬上弓……頂多是教她怎麽讓顧懷瑾拿她沒轍罷了……
“葉——怡——然——”顧女王將她的話消化後耳根不爭氣地泛起了紅,微微提高音量一字一頓道,“你腦子裏裝了什麽亂七八糟的!完全沒有的事!”
“哦,”心裏陡然說不出的失落,卻有夾帶著些許慶幸,葉怡然訕笑著,“不是就好。”
“回去之後的交接事宜就交給你做了。”顧懷瑾斂下心神,恢複到以往的平淡模樣。
這顯然是摯友給她胡思亂想的懲罰,葉怡然歎息一聲隻得應下,“嗯。”
距離她們僅一個過道的路瀾清在她們無法瞧見的側臉處漾起一抹笑容,她假寐可不代表耳朵不靈光,更何況是有意豎起耳朵“偷聽”的情況下。雖然聽得不完全,可依稀幾個關鍵詞就足夠讓她了解她們談論的話題。
路瀾清撫了撫右手臂膀上的肌肉,她【嗶——】顧懷瑾而傷了手?嗬嗬——
一切盡在不言中。
=嗨,六一節快樂,我可以征收禮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