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路瀾清帶著顧懷瑾回去之後,對她在酒店馬路對麵看見的事隻字未提,一些事情不知道前因後果,她不想拿著可能會破壞她們目前平靜生活的狀況去探究。顧懷瑾坐在書桌前看教授發給她們的資料,她則坐在窗台上望著自家女人發呆。

顧懷瑾偶爾抬眸都能同她目光對上,眼底漾著不易察覺的淺笑,“怎麽了?”

“嗯?沒啊。”路瀾清眯眼笑著,挪了挪身子,沒有以往的不適感,果然買了一個墊子這樣長坐著也沒那麽磕人了。

“你啊——”走上前捏著她的鼻尖,顧懷瑾拉著她下來,讓她坐到**,叮囑道,“窗台不安全。”

路瀾清不以為意地搖搖頭,她一直都喜歡坐在窗台上,就像顧懷瑾在書桌上更有思考的頭緒,而她則是窗台,“沒事,窗戶關著就好。”

“萬一窗戶鬆了,你靠著出意外了怎麽辦。”說著,顧懷瑾又走到窗邊四處打量了下,“下次叫人在外麵裝個防護欄,多一個安全保障。”

“那萬一防護欄也鬆了呢。”

“你瞎說什麽!”路瀾清一句無心的話惹得顧懷瑾斥責一聲,她走到路瀾清麵前認真道,“不許隨意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

微微愣神,路瀾清牽著她的一隻手,滿臉粲然,“你以前也是這麽訓斥我的,也是這樣為我造了一個堅固的防護欄。”

同一句話,以不同的身份去感受,會帶來不同的感覺。以前路瀾清感覺到的是顧懷瑾的體貼,現在感受到的是顧懷瑾對她的愛意。

顧懷瑾不著痕跡地將手抽出,坐回書桌前繼續研究課題,為了防止她發現自己的異常,還不忘加了一句,“你先去洗澡,我待會就好了。”

“好。”

聽著身後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顧懷瑾強迫著自己集中注意力到文字上,然而都是徒勞無功,直到浴室門被帶上,她才把筆放下,轉著椅子望向浴室。

以前,又是以前……路瀾清以前發生過的事情她沒有參與,小家夥口中的“她”不是她,為什麽一定要拿從前做比較?她日常習慣上就算了,和路瀾清相處越多,越發發覺自己都是按著她印象中的“自己”被對待,飲食起居、愛好……

顧懷瑾有點琢磨不透自己,又或者說是排斥這樣的自己,“她”就是她,她也是“她”,為什麽非要同自己爭風吃醋?

路瀾清對她的愛意,她可以感受得很真切不是麽?那麽濃鬱而又淳樸的情感,都是給她的。

什麽時候她也變得這般,總是會想太多。

待到路瀾清出來時,顧懷瑾已經調整好自己的心緒,同時也把該處理的事情處理妥當。她剛踏出浴室門,顧懷瑾便帶著睡衣進去換洗。

她特地躺在顧懷瑾的床位上,剛鑽進入一股寒意來襲,路瀾清倒吸一口冷氣,全身抖了三抖,“嘶,真冷。”

想著浴室與室內的溫差,路瀾清也不顧得電費問題,直接把空調打開,免得顧懷瑾待會出來的時候冷到了。雖說是秋末,可早晚溫差之大,不得不讓路瀾清去注意一些必要措施。

她安分地躺在**發著愣,腦袋放空,倒也不覺得時間過得慢。浴室門把剛被轉動,路瀾清就側頭朝她招招手,“來,過來躺這。”

見路瀾清躺的位置是自己常躺的,顧懷瑾眉梢上揚,瞥了眼正運作的空調淡然道:“你今天想睡裏麵?”

“嗬——”半隻起身子將她帶入被窩中,路瀾清把剛暖好的位置讓給她,自己則往旁邊挪了挪,抱住,“暖床。”

聞言,顧懷瑾稍稍愣神,被她用體溫捂暖的被窩此刻正用那溫暖縈繞著自己,顧懷瑾伸手關了空調,拉著她與自己貼近,“省錢。”

“我們像不像老夫老妻,一方想盡自己可能給另一方更好的生活環境,另一方則是責怪一方的浪費。”路瀾清吻了吻近在咫尺的額頭,輕輕地擁著她。

“嗯哼。”

顧懷瑾靠在她懷中勾起了嘴角,然而察覺到她另一隻空閑的手悄悄伸向自己時,身子下意識地緊繃。她手掌的炙熱快灼到了自己的小腹,緩緩摩挲的動作更是讓顧懷瑾抿著唇,耳根漸漸泛起了紅。

“怎麽了?不舒服?”路瀾清感覺到懷中人兒的變化,關切地詢問著。

顧懷瑾擺擺頭,臉埋在她懷裏不聲不響。她們之間已經有過了第一次……如果……如果她想要,也不是不給……

“沒事就好,這幾天我會多注意一些方麵,你別讓自己肚子著涼了。”說著,路瀾清掖了掖被子,把她裹得更緊,“那個來之前多注意一點,我多給你揉揉肚子,到時候你也不會疼。”

聽到這兒,顧懷瑾哪能不知道自己會錯了意,心底一時間湧出無盡的羞意。可轉念一想,顧懷瑾又鑽進了牛角尖,到底她記得的日期是現在的自己,還是以前的自己……

這麽想著,顧懷瑾背過身子,將她正揉著的手擱了下去。

“怎麽了?”

路瀾清的關心得不到任何一絲回應,這讓她慌了神,手足無措地解釋道:“我說錯什麽了嗎?還是我記錯了?我明明記得你上個月是x日來的,這個月應該是最近了,上上個月是y日,上上上個月是m日……”

顧懷瑾一手捂住她喋喋不休的嘴巴,這人都快把她今年每月的小日子全報一遍了,“我喜歡側躺睡。”

“哦。”應了一聲,路瀾清麻利地爬下床,奔到她另一側躺下,將她抱入懷中,“睡覺,晚安。”

顧懷瑾往身後挪了挪,不希望她又重新暖一次床,讓出了自己的位置,“晚安。”

“嗯。”

一開始路瀾清還很有精神地為她揉著小腹,逐漸地,睡意漸漸湧來的時候,著實撐不住了才睡著,而手——依舊覆在她的小腹上,猶如一道堅固的保護牆。

次日是雙休,顧懷瑾提早起來的時候路瀾清仍在熟睡,她輕輕地下了床整理好一切留了字條才悄然離開。

她要趁著路瀾清比賽完之前把事情解決妥當,晚了可能就遲了。

路瀾清起床的時候身側的床位已經涼透,她迷迷糊糊地坐起身,洗漱完走到客廳便看到了茶幾上擱著醒目的便條,依著上麵的字跡確定是顧懷瑾所留。

【外出有事,晚上回。】

言簡意賅。

癟了癟嘴,路瀾清隨便拿了片土司塞到嘴裏,伸著懶腰出門。打了這麽多場賽,她拍子上的吸汗帶得換了,今天閑來無事順道出去買幾個回來備用。哦對……最主要是給顧懷瑾買些紅糖回來備著,這幾天的菜式也要特別注意點了,路瀾清拍了下額頭,剛醒來的腦子糊的差點把最重要的事給忘了。

走著走著,路瀾清眯著眼看遠處一棟大廈,憶起昨日瞅見的不舒心事情,牙關緊了緊。那家酒店本離她住處約莫近二三十分鍾的路程,位於商業區的必經段,顯然路瀾清心底已經對它產生了抗拒,無論它口碑再好。

吳綰傑耳朵掛著藍牙,擠了洗手液在手中揉搓出一團團泡泡,勾起一邊嘴角低沉道:“來了?很好,辛苦了。”

利索地洗去手上的泡沫,吳綰傑擦淨水漬,將藍牙收入口袋中,整理了下著裝上下打量幾番才滿意地出了廁所。

走在寬敞的酒店大廳裏,吳綰傑望著窗外一處,眼底閃過一絲不明的情緒,徑自朝目的地走去。

此刻顧懷瑾正送走幫她忙的一個長輩,見吳綰傑朝她走來便停在原處,淡然道:“謝謝你搭線。”

“客氣,力所能及的事罷了。”說著,吳綰傑張開雙手,朝她歪了下頭,“感謝的擁抱下?慶賀你成功。”

顧懷瑾不言語,沒接受也沒拒絕。倒是吳綰傑仿佛已經知道她會如何一般,徑自擁了上去,手似是曖昧又似是自然地為她順了下頭發,“恭喜。”

“謝謝。”顧懷瑾聲音不帶任何起伏,兩人的擁抱很快結束,吳綰傑指了指上麵,說道:“那我先上去了,不用送你也ok吧?”

“嗯,大清早的麻煩你了。”

“無礙。”擺擺手,吳綰傑背過身子之後臉上溫和的笑意變得有些令人琢磨不透,猶如在導演一場即將上演的好戲。

——場景分割線——

“怎麽突然把我叫出來了?”賈亭西把運動包放下,一邊取著拍子一邊如往常那般同已經準備好站在場上等他的人聊道。

“少廢話。”

路瀾清五指陷入拍網中,用力握緊、鬆開,握緊、鬆開,如此反複不已,絲毫不在意手指上被堅韌的拍網勒出的印痕,“我是邀你來打球,不是來喝早茶。”

她身上散發出的戾氣讓賈亭西不住地蹙眉,他從未見過路瀾清情緒有失控到現在這種地步,雖然隱忍得很好,可終究還是負麵情緒的表現。他擔憂地上前了幾步,關心道:“你怎麽了?發生什麽事了嗎?”

賈亭西不問倒還好,一問更是讓路瀾清腦海中不斷浮現顧懷瑾與一個年輕男子在酒店門口相擁的畫麵。一大清早出門,她所謂的有事就是去見男人?跟一個男人親密接觸?

“你到底打不打,廢話那麽多幹嗎!”話音未落,路瀾清手上的拍子被她一揮,直接脫出了她的手掌,重重地撞到了牆上,發出巨大的聲響。

路瀾清咬緊牙根,瞥了眼顯然是驚呆了的賈亭西後,徑自朝自己的拍子走去。因為她在暴怒的情況下讓它脫出手,所以力道可想而知,原本保養得很好的球拍已經被砸得變了形。路瀾清自嘲地笑著,這下可好了,不止吸汗帶要換,連帶著拍子也要重新買。

賈亭西不知何時走到了她身邊,彎下腰把拍子撿起放到自己背包中,取出一副全新的拍子遞給路瀾清,“我新買的,給你用吧。”

“謝謝。”

他心裏雖然清楚路瀾清此刻不尋常之處,可還是陪她打了許久的球,然而他已經汗流浹背、氣喘籲籲時路瀾清仍不肯罷休,無奈之下他也便舍命陪妹紙了。

畢竟……有些事情,通過運動的事情發泄出來總是好的,憋著對誰都沒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