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州城西翠竹林,哪裏的宋知命一直沒有離開,隻是他沒有再練劍,也很少走出竹樓,大多數時間都在竹樓內打坐修煉,偶爾會有蛛網的兄弟前去匯報情況,一切都顯得井然有序。

今夜,他也毫無例外的應該就在竹樓內修煉。

幾道黑袍身影提著明晃晃的刀劍,緩緩的向著竹樓接近。

“頭兒,馬上就要立大功了,完事兒之後我們去逍遙一番如何?”一個三角眼扭頭望著身後一名黑袍青年悄聲問道。

黑袍青年小心謹慎,並沒有出聲回答,並且用滿含煞氣的眼神瞪了一記三角眼,以示警戒,而後一揮手讓幾人繼續前進。

終於,幾人來到了竹樓。

最近此處的女主人像是病了,周圍因為沒人打掃,積累了一層薄薄的竹葉層,大地因此像是被鋪上了鬆軟的地毯。

踩在鬆軟的大地上,黑袍青年沒來由的心中一緊,冷汗直冒,這裏太安靜了,一切來的太順利了,而且冥冥中的致命威脅,讓他毫不猶豫的身體倒射而出。

轟轟轟,地麵陡然開始炸響,幾人所處之地的竹葉被炸成粉碎,竹葉之上的人同樣粉碎開來。這裏,居然有數十枚爆裂符,同時被引爆了。

除黑袍青年幸免外,隨行之人竟再無一人留下活口。

黑袍青年心有餘悸的望了竹樓一眼,顯然自己一行人是被發現了,趁著現在還沒有人追擊,他毫不猶豫的轉身就逃。

“哎,居然讓孫強這個叛徒給跑了,仲秋我們去追!”竹樓外另一處隱秘之地,呂清塵一聲歎息道,說著就要起身去追擊,誰知他如嚴重貧血一般,魁梧的身體剛一站立,便頭腦一暈又摔倒了下來。

“......難道你都沒感覺到自己的靈力所剩無幾了嗎?真是...”

夜仲秋摘下一塊易容麵皮,這幾天都是他在假扮宋知命,當然不能再練劍了,一練就露餡了,還好這樣的日子到頭了,望著身邊幾位麵色慘白的蛛網成員,陰測測的出聲道:“孫強?我看未必!真正的孫強怕是早已經不在了,不過現在去追倒是不用了,有人等著他呢!”

聞言,呂清塵等人麵色稍緩,再不多言,便就地盤膝坐下,恢複起來。

與此同時,蛛網一眾六十餘人將豫州城城北一棟獨立別院包圍了起來。

嗖嗖嗖,黑袍身影同時從四麵八方射入獨院。

一間間廂房被踢開,客廳、柴房,就連茅廁也沒有放過,但是此別院內已經空無一人。

馬廄裏還有些新鮮的草料,牽馬的韁繩已被割斷,顯然主人離開的很匆忙,連韁繩也沒時間解開。

終於,眾人迅速的匯聚到最後一間正房。

砰,門被踢開,毫無意外的沒有人影。

桌上盛放著滿滿的酒菜,酒是宋家商號的解愁酒,菜是豫州三絕:一碟秘製醬肘子、一碟奇味熏鵝肝、一碟翡翠遊魚湯,再配合著當下時令的小菜,好不豐盛,就連衝進來的眾人都不禁暗暗吞了吞口水。

一名神情冷峻的灰袍青年,探手試了試酒菜的溫度,道:“菜還熱著,我們兵分四路,嚴守四道城門,看能否有所收獲。”

“沒想到公子計算還是慢了一步,不過此人也沒能討到什麽好處,看來此次非硬戰不可了。”

一名同樣一身灰袍的青年對現在去追擊目標顯然不報多大希望,於是如此出聲說道。而後眾人不再遲疑,每兩名灰袍青年帶著十數人朝著不同的方向奔去。

灰色的衣袍,那便是蛛網中的小隊隊長。

孫強神色戒備的來到一處屋舍,這裏不是孫強的家,這裏是柳影的家。

一把撕下自己的易容麵皮,不是柳影是誰。

噗,燈芯吐出火苗,昏黃的油燈照亮了屋舍,同樣也照亮了屋內座椅上的一個人!

那人麵無表情,聲音平靜道:“回來啦!”

柳影神色一慌,砰的一聲雙膝著地,跪倒在了那人的身前,道:“公子,我錯了!”

沒錯坐上之人,正是一手將他撫養長大,並且教會他識字,教會他一身本事的公子,宋知命。

柳影一見到宋知命在此等候,便清楚事情已經敗露,所以毫不猶豫的跪下認錯,以期望宋知命能夠饒恕。

他,不想死。

宋知命無動於衷,道:“你何錯之有?”

柳影眼珠一陣亂轉,而後道:“大家都在行動,而我卻想偷懶,回來休息休息,我錯了。”

這個時候他還在放煙霧彈,居心何在?

屋內燭火跳躍,光影晃動間,劍已出手。

宋知命連看一眼都欠奉,抬膝便是一腳。

劍毫無意外的沒能刺中目標,而柳影自己卻被一腳踢得吐血倒飛。

宋知命緩緩的來到柳影身前,俯視著他道:“本來你誠心認錯,我是會放了你的。”

柳影一聲慘笑,道:“放過我?你以為放過我,我就能活?”

宋知命默默無言,他知道柳影說的沒錯,就算他放過柳影讓其安然的從這裏離開,贏無殷也是不會放過柳影的。

一個已經暴露了的諜子還能安然而回,他還能相信嗎?還能存在嗎?

答案是否定的。

望著這個對他有天大恩情的人,柳影沒有絲毫的愧疚,而是不甘的出聲道:“你是什麽時候發現的?”

宋知命感慨道:“從你在竹林向我匯報一萬精兵向著豫州城進發之時!”

是的,當時正是柳影向宋知命匯報的情況,對每個孤兒都有所了解的宋知命,那時已經察覺出柳影有問題,因為身為孤兒的柳影表現的太在意城中之人,而且極力的希望宋知命留在城中,這不符合邏輯。還有更重要的一點,宋知命發現柳影在害怕,這完全是不可想象的事情,因為他一直寬厚待人,蛛網中沒有一個兄弟是懼怕他的,有的隻是尊敬與愛戴,他為什麽要害怕?

柳影灑然道:“我演的還不夠好?”

宋知命道:“是的,行刺城主的人也是你假扮的吧?

當時那個戴先生是我!”

柳影一臉驚訝道:“你都知道?!”

宋知命道:“因為早有人一直暗中監視著你啊。贏無殷想不費一兵一足便將我們一網打盡,等真正的一萬精兵到來之時,已經是喝慶功酒的時候了。不過你失敗了,而後他又退而求其次,希望先殺了我,可是真正的宋知命已經不再竹樓,留給你們的隻是個陷進罷了。怎樣,隨你同去的兄弟,都該是死了吧?”

柳影出聲道:“嗬,這麽說現在豫州城的兵力都在你的掌控之中了?”

宋知命微微點了點頭,他不怕此人說出去,因為他就要死了。

柳影突然一陣狂笑,道:“沒想到自以為是的贏無殷一直都在公子的算計之內,他遇上你這樣的對手,真是人生中最大的悲哀,不過公子,請容許我再叫你一聲公子,你以後要多多保重啊,你走的路可不好走,我不希望黃泉路上兄弟們接二連三的與我相會。”

柳影撿起自己的長劍就要割掉自己的腦袋,宋知命默默的看著,眼中閃過一絲不忍,他轉過身去。

誰知長劍並沒有就此割下,劍勢一變,長劍脫手飛出,攜帶著強大的威勢,直襲宋知命的後心。

當,鐵劍被宋知命屈指彈開。

噗,又有一柄長劍從柳影的背後貫穿而出。

柳影艱難的轉過頭顱,瞳孔立即一縮,道:“你沒死?!”

在柳影身後,此時正有一名黑袍青年,他便是孫強。

孫強默默的抽出長劍,柳影的血水從空洞噴灑,他冷酷的說道:“在你對我出手的那一刻,你已經沒有資格在談兄弟了。”

宋知命揉了揉太陽穴,道:“將他安葬了吧。”說著身影一晃,消失在了屋中。

......

豫州城十裏外,一輛豪華的馬車正在疾行,車上隻有兩人,一名是趕車的車夫,一名是神色陰沉的太子贏無殷。

在馬車四周還有數十位同行的修士,他們個個修為不弱,天空中更是有兩人禦劍而行。

“沒想到竟然被發現了,難道柳影出賣了我?還有城中的軍隊怎麽也六親不認的,硬是要窮追猛打,連我亮出的腰牌也視而不見,難道已經被宋知命控製了?哼!這一場算是徹底輸了,不過就算你宋知命集齊全城兵力又如何,他們可不是真正的精兵,隻是一群烏合之眾罷了。等著吧,很快我就要讓你們通通死無葬身之地!”

贏無殷惡狠狠的想到,突然,前行的馬車一個急停。

贏無殷滿含煞氣的鑽出馬車,望向遠方。

地麵開始傳來噥噥的聲響,地平線上鑽出了黑壓壓一片披甲精兵,遙遙的便可以見到大旗上那個蒼勁而又富有殺氣的秦字。

贏無殷臉上的怒氣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難以言明的興奮之情,不僅僅是為了軍隊能及時趕到而高興,更為了那可以和對手酣暢淋漓的一戰露出的興奮之情,他舉起自己的雙臂仰天大笑,道:“宋知命,我們再來鬥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