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家主子最近身體不適,一直在靜養。您也知道,她向來對東宮的事是不上心的。再說,我家娘娘與各個院的其他女主子們也不來往的,即便想幫,也不知如何下手啊?”安姑姑有些為難地看著桂嬤嬤說道。

“無妨,姑姑隻管跟娘娘略說一說。娘娘既然身子不適,不去也沒有關係的。老奴聽說娘娘習得一手歧黃之術,功底比一般禦醫都要高明許多。老奴厚著臉皮請娘娘,給我們家主子開一副方子,試試看。”

“這個,恐怕不好吧!周奉儀乃金枝玉葉,娘娘即使習得一手好醫術,這人都沒有看見,怎麽好亂下方子啊?”安姑姑覺得很不妥當,便說道。

“若娘娘也見死不救,我家主子就真是不有活路了。”桂嬤嬤用手去擦拭眼角的淚水。

“這……”安姑姑也很為難,進去稟報不是,不進去稟報也不是,便隻能出主意,“要不,您老再去求求太子殿下。怎麽說,周奉儀也是他的親表妹,兩人自小青梅竹馬一起長大,那情份怎是別人能比的。”

“沒用。”桂嬤嬤聲音淒愴,“不滿姑姑說,昨兒個我便去求過太子殿下了。太子爺隻冷笑數聲,說我家主子不用裝可憐,他是不會再看她一眼的。您知道,就我家主子那脾氣,聽到這話後,氣所哆嗦著嘴唇半天都沒有開腔,生生地嘔出一口血來,厲聲地對老奴說,若我再去求太子爺或柳承徽,她就一頭撞死。您是知道的,我家那祖宗,最看重的便是顏麵了,她真是能夠說到做到哇。”

桂嬤嬤老淚縱橫,安姑姑也跟著唉聲歎氣。

“這事,周將軍知道嗎?”安姑姑問。

“怕是不知,現在碧水宮有人看著,除了這東宮,我是哪也去不了的。”

安姑姑點點頭,心中明白。打進冷宮的人就相當於一個犯人了,怎麽肯讓他輕易與外邊取得聯係呢!

“唉,周奉儀那樣驕傲的一個人。罷罷罷,我便頂著這可能挨罵的罪去給您老通報一聲。去不去的,我可不敢答應你,得我家娘娘說了算。”

“這是自然,這是自然。姑姑能夠代我通傳,老奴便感激不盡了。”桂嬤嬤說完,便要給安姑姑跪下行禮,唬得安姑姑嚇了一跳。

“您老這是幹什麽?這不是要折我的壽嗎?快起來快起來,我們都是給人當差的,主子好,我們便好,平時多幫襯幫襯是應該的。”安姑姑忙扶著桂嬤嬤懇切地說。

“謝謝了,謝謝了,真的太謝謝了。平時我們家主子太過目中無人,此番受了這教訓,就該知道,這東宮誰才是可以真正相與的人了。”

“嬤嬤別說這話,主子縱有不是,咱們平日多提點便是了。”

“是是是,老奴糊塗了。”

“您老在這兒等著,我去稟報娘娘一聲。”安姑姑安慰地拍了拍她,扶著她在椅子上坐下,自己便通了那廳,向後院羽汐的寢房走去。

像往常般,羽汐依然在睡覺。近段時間以來,羽汐都是懨懨的,除了吃飯睡覺,也隻在精神還濟的時候偶爾彈彈琴,幽竹苑的門是絕對不出的。

“姑姑,您怎麽這時候過來了?難道前頭有事?”綠竹正在花架子下繡一方手帕,白底上映襯著幾枝金

黃的太陽花,一看便知是繡給羽汐的。

“可不是。”安姑姑也壓低了聲音,怕打擾了羽汐睡覺,“怎麽,主子還在睡啊?”

“是啊,這日日的,除了睡覺還是睡覺,我真怕她睡出什麽毛病來。”

“要不要請禦醫來看看?”安姑姑眼睛也有了憂慮,便低低地說道。

“沒用的。請來了,主子也不會讓看的。隻會有一句話,你們的醫術跟我比還差點遠,我自己有無事情自己還會看不出來?您說,這自古以來的,有哪個大夫會給自己看病啊?不都是要勞駕別人的嗎?”

“就是啊!這可怎麽辦啊?”

“唉,先別說這個了。您到後院來,到底有什麽事啊?”

安姑姑便如是這般的把桂嬤嬤來求羽汐一事從頭至尾詳詳細細地說與綠竹聽。

綠竹聽後,便有些不讚同地對安姑姑說道:“姑姑怎麽糊塗了?別說主子現在身上不適,就是身體好好地,我們也不會去趟她們的混水的。周媚兒要死要活,關我們幽竹苑什麽事?我們為什麽要去幫她?”

“話是這麽說,我隻是覺得通過這件事,但凡周媚兒還有點心,就該念咱們娘娘的好,她該知道這東宮裏,誰才是最不會給她威脅的人。綠竹,你不妨想想,憑主子現在的性子,爭寵怕是不會願意的了,但是總得要在東宮立足吧!咱們不求能得多少恩寵榮華富貴,隻求主子能夠平平安安,健康一世。可是,這地方,你不害人,別人也會想著法子害你。若要主子一世無憂,多些同盟者,總是好的。況且,主子也不是那心狠之人,上次不是還派阿俏動勸解過周媚兒嗎?我覺得通過上次的事,周媚兒對咱們主子已經存了感激之心。如果這次主子能夠再幫她一次,以後她應該會念咱們主子的好的!”

“唉,我們這是招誰惹誰了?想安安生生過自己的日子,還不行嗎?”綠竹有些惱,憤憤地放下手中的鄉繡繃。

“綠竹,你以前不可是這樣的,為什麽去了一趟穎州,就全變了呢?”安姑姑沉靜著問道。

“想通了唄!主子覺得怎麽舒服便怎麽過吧!太子殿下心中既然沒有主子,又何苦如履薄冰般的去侍候著。常言說得好‘伴君如伴虎’,一朝不慎,指不定就招來殺身之禍,我不願主子再受那樣的罪。她自由自在慣了,離了誰都能活。若有一天,你周奉儀般掉在那甜蜜陷阱裏,怕是再難爬出來。還不如趁現在,死了那心,好好地做一個無為而無不為的太子妃。將來做皇妃也好,太皇後也罷,既然不得寵,便不會招人嫉恨,自然能夠過得安生。每天睡睡覺,彈彈琴,曬曬太陽,悶了的時候溜出去逛逛,這樣的日子,才是主子想過的。你說,這不比跟別人勾心鬥角來的舒服嗎?”

綠竹一口氣說得多,安姑姑還是聽懂了。細想,倒也覺得綠竹說得對。不過,心裏頭到底還是覺得既身在這宮庭之中,就不能太不注意。

“綠竹你說得對,不過,既然有如此打算,不是更應該能幫襯別人時便幫襯一點嗎?與人交好,總比與人交惡來得好?”

“對,安姑姑這話沒錯。”羽汐於阿俏扶著,還有些嗬欠連天。

“奴婢該死,吵著娘娘睡覺了。”安姑姑

連忙想起,跪下磕頭請安。

“沒事,睡得久了,正乏著呢,想要四處走走。”羽汐對她溫和一笑,寬解道。

安姑姑便也跟著笑了笑。她很喜歡看羽汐笑,淡淡的,很溫和,像冬日裏的陽光,讓人心裏暖暖的。這樣精致、美麗的一個人兒,為什麽就得不到太子殿下的寵呢?雖然在宮裏閱人無數,她還是覺得羽汐才是最應該得君主歡心的那種人。不盲從,有主見,也能夠小鳥依人,男人特別是君主,不是都應該喜歡這樣的人嗎?因為隻有這樣的人,才能夠與他們並肩一起,淡看天地風雲。

“那碧水宮,娘娘去還是不去?”

“去吧!同為女人,我還是挺同情周媚兒的,能幫她便幫一點吧!”羽汐又打了一個嗬欠,伸了伸懶腰,有些含糊不清地說道。

“奴婢這就去告訴桂嬤嬤。”

“去吧!”

“主子真要去那碧水宮,那地方陰氣重的很,我怕對主子身體不好。”綠竹還是覺得這麽輕易就幫周媚兒,心有不甘。

“周媚兒都能住,我為什麽不能去待一會兒。”

“奴婢之下覺得,那周媚兒如此的人,娘娘實在沒有必要幫她。”

“傻丫頭,我們又未曾與她深交,她是怎麽樣的人,我們又怎麽會清楚呢?綠竹,有時候眼睛看到的,耳朵聽到的,都未必會是真的。隻有用心去體會,才能夠真正地認識一個人。”羽汐意味深長地對綠竹說道。

“奴婢還是不懂。好人就是好人,壞人就是壞人,奴婢可是一眼就能夠看出來的。”綠竹睜著大眼睛,眨巴著說道。

“若誰都像你這般簡單,那就真是天下太平了。”阿俏久未開口,看到綠竹那麽茫然的樣子,便也說道。

“阿俏姐姐什麽意思?不就是罵我頭腦簡單麽。別以為我怕不懂。”綠竹嘟著角,老大的不高興。

一臉的情緒就表情在臉上,還不願承認自己頭腦簡單,羽汐笑了起來。有綠竹這麽心思單純的一個人在身邊,真是一件快樂的事。

“別不高興了,你阿俏姐姐是誇你呢!若這世上的人都像你,我們每個人都應該天天笑嘻嘻的,再也不會有什麽煩惱了。”

“主子,我們這就去嗎?”阿俏把羽汐披散開來的頭發,攏了起來,熟練地用一根綠色絲綢幫她紮了一下。

羽汐因為極少出門,又不喜那發髻墮得她難受,平時都喜歡披散著頭發,阿俏便也練就了這身本事,隨身攜帶著一根柔軟的絲綢,一旦有什麽人要見或者需要去什麽地方,便能夠快速地幫羽汐打理一下頭發。樣式雖然簡單,卻也別有一番韻致。此時的羽汐看起來便有一股初為婦人的慵懶嬌羞,媚而不俗。

“主子,還是這樣隨隨便便的好看。”綠竹脫口而出。說出之後,才發現自己太失了規矩,便又急急忙忙地去捂嘴。可惜說出去的話,便如潑出去的水,收不回來了。

“沒規矩的丫頭,罰你今天不許跟著出門,好好在家繡花。”羽汐笑罵道。

“是。”綠竹有些垂頭喪氣,她原本是想跟著羽汐一起去看看熱鬧的。

“我們走吧!留她看門。”羽汐扶了阿俏的手,便出門而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