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會與我無關啊？他是我未來夫婿呢！”羽汐嘴著噙著一抹笑，眼睛彎成一個很奇怪的弧度，帶給人一種千嬌百媚之感，可隻有嬌媚，卻似不夠真心，笑得美則美矣，卻似乎有些虛假。那種假也是虛無的，等你想去去捕捉的時候，卻怎麽也捕捉不到，仿佛她就是這麽笑著的。
水泠月的眼神在南宮羽軒和羽汐之間來回逡巡了好幾遍，莫明的就覺得他們倆人之間的感情也好像是鏡花水月，遠遠地看著很美，卻觸摸不得，一觸即碎。
南宮羽汐的眼角就這樣好看地彎出一彎新月，南宮羽軒看著她，很久都沒有說話也沒有動，仿佛要定格成一座永遠的塑像。但是水泠月還是看到了他的變化，那清冷幽深，看似古井無波的眼睛裏，有著痛苦，讓人揪心的痛苦，她的原本訛詐成功的快樂心理，突然就像是被人拿著錘子重重地敲擊了一下。
“小七……”
南宮羽軒的這聲低呼，深沉喑啞，聽得水泠月的心也跟著緊緊地揪了一下。
“泠月，再過一個月我就要嫁給當朝太子了。到時候你到水月山莊來喝喜酒好不好？我以前從未出過水月山莊，也沒有朋友，這次出來，好不容易交到了一個朋友也……。你到水月山莊來吧！到時候我叫她們給你做好吃的，好不好？”
“好啊！”水泠月覺得自己肯定是瘋了，要不怎麽會脫口而出地去答應她。
“你真的答應了？太好了。”羽汐跑過去抓住水泠月的手，“我六月初六那天出嫁，你一定要在六月初六前到水月山莊來。去晚了，你可能就見不到我了。”
“不要緊的，即便在水月山莊見不到你，我還可以去太子府找你。”水泠月很認真地說。從小到大，她就習慣了一個人在江湖上走動。朋友，還真是一個很陌生的詞呢！不過，能夠和南宮羽汐交朋友，她也覺得很不錯。
“真的嗎？不過，你最好還是不要去太子府。”羽汐聽到水泠月這樣說很是高興，臉上洋溢著快樂的光，不過很快便黯淡了下去。
“怎麽，你怕太子府的守衛太森嚴我
進不去啊？放心好了，我水泠月別的本事沒有，輕功倒還過得去。別說太子府，就是去皇宮，也不在話下的。”
“真的？”羽汐黯淡了的眼神又亮了起來。
“當然是真的，我吃了你的綠豆糕，便欠了你的一份人情。以後，如果你想找別人說說話或者是訴訴苦什麽，都可以找我。”
“騙人，我怎麽可能找得到你？”羽汐不信。
“喏，給你這個。”
水泠月給了她一個哨子一樣的東西，黑乎乎的很不起眼，有一個圓圓的肚子和一個小口。
羽汐接過來，含進嘴裏吹起來，那東西便發出“嗚嗚”地聲音，有些蒼涼。
“真難聽，你要這樣吹，我就知道是你找我了。”
水泠月搶過來，塞進嘴裏吹起來。
“月兒彎彎高高掛，小姐姐兒快長大，長大嫁給有情郎，阿爹阿娘送紅妝。”曲調悠揚，略略有些憂傷。
羽軒的眼睛睜得大大的，直直地看著羽汐，眼睛的痛苦快把他整個人都淹沒了。不過，此時大家都沒有注意到他。
金硯一臉癡呆狀，瞧著羽汐，那神情就像是從不認識她一般。他隻知道小姐人長得可愛，卻沒有想到歌聲也如此動聽。這樣一首簡單的民謠，經她一唱，似乎有種魔力，能夠撫慰人們受傷的心靈。
“噫，你怎麽知道唱這首歌？”水泠月則激動地抓著羽汐的肩膀，晃了幾晃，“你怎麽會唱這首歌，你怎麽可能會唱這首歌？你知道不知道這首童謠，是我家鄉的小曲，沒有幾個人會唱的？你不但會唱，而且還唱得一字不差。”
“這首歌很難嗎？”羽汐問，連她自己可能都沒有發現，她唱那首歌時用得全是地方口音，如果不是在那個地方生活或者不是有別人專門教過她，她壓根就不可能會唱的。
“這是我們家鄉的小調，不難。可是隻有到我們家鄉生活過的人才知道啊？”
羽汐的心裏劃過一絲企盼，自己會唱水泠月家鄉的歌謠，是不是就說明自己曾經在她的家鄉待過，那麽自己是不是就可以
從哪裏尋找到一些失去的記憶？
“你的家鄉在哪裏？”羽汐的眼睛晶亮亮地，看著水泠月的眼光灼灼的，仿佛要燃燒起來。
水泠月被她嚇了一跳，不知道她為什麽會比自己還要激動。
“我的家鄉早沒有了。”她聳聳肩膀，很無所謂地說道。
“沒有？”羽汐失聲，“怎麽會沒了呢？”
“我的家鄉早在十六七年前就被皇帝給滅族了啊，早被四分五裂地劃歸到了大風王朝不同的郡縣了，哪裏還找得到。”
水泠月說得輕描淡寫，渾不在意，羽汐的心卻拔涼拔涼的。
十六七年前就沒了，十六七年前就沒了，那時候自己才剛剛出生，不可能在那地方待過，那麽自己為什麽又會唱這首歌謠呢？
“既然十六七年前就沒有了，你怎麽又會唱？”她不死心地問水泠月。她的年紀比自己看起來還小，又怎麽會唱十六七年前就被滅了族的地方民謠。
“嗬嗬，十六七年前我已經四歲了呀！”水泠月笑了起來，不過笑得異常難看。“大風王朝的士兵，一撥一撥湧來，多的數也數不清，他們拿著大刀長劍，見人就砍，死了好多好多的人呢！後來他們終於不砍了，把我們都趕到校場去。我們族長和幾個頭領都被他們綁在柱子上，他們還對著我們嗚啦嗚啦說了好多的話，可是我太小，都記不清了。我隻記得那幾個頭領的頭顱被他們拿著大刀‘哢嚓’一刀砍下來之後，骨碌碌就滾起來，有一顆還滾到了我的腳邊呢！我都記得呀，我想忘可忘不了呢！因為從那以後我就開始長不大了，你知道我為什麽長不大嗎？義父說，我是因為驚嚇過度，刺激到了腦子裏的什麽東西，所以才長不大的。”
“啊……”羽汐隻看見水泠月的嘴巴一張一合，至於她說了什麽，她一個字都聽不見，她腦子裏呈現的是漫天的刀光劍影，斷肢殘臂，還有血，很多很多的血，哭喊聲，火光……。她頭痛欲裂，隻想尖叫。
羽軒手指一抬，輕輕地點在羽汐的睡穴上，她嬌柔的身子，便緩緩地倒進了他的懷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