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淩岩

魑魅的馬車停在臨川鎮郊的深林中。

清晨,林中水霧朦朧,散發著早春的氣息。野芳發而幽香,佳木秀而陰繁。

紫色的華麗馬車在這林中顯得格格不入,馬車內兩個身形修長的男子相擁而眠。

有狐似乎是做了什麽夢,雙手攀著天明的腰身緊緊不放,嘴角卻翹起一個不易察覺的弧度。天明被有狐抓疼了,輕哼一聲,慢慢睜開了睡意朦朧的眸子,看見有狐像小動物般依偎在自己懷中,有些不可思議。

怎麽可能呢,那麽美的人,現在還那麽可愛。天明伸手撥了撥有狐散亂在臉上的青絲,俯身吻上他的額頭。

這時有狐也醒了,清冽的眼眸就像是未曾睡過一般,直勾勾地盯著天明。

“本尊不想裝了。”就如昨天那軟綿綿的聲音,“本尊最弱的樣子都被你看見了,如果你逃開本尊會毫不猶豫地殺掉你。”

說到“逃”和“殺掉”時,天明明顯感覺到有狐的語氣波動,不過心還是被有狐難得的柔軟而融化。有狐在自己身邊築起冷血的高牆是對的,如此天資尤物,若時時刻刻都把自己這種最弱的狀態展現出來,那就是隨時引人犯罪。

“難道有狐對自己的姿色不自信?”天明撫著有狐軟軟的頭發,心裏一陣滿足,終於,又看見初遇時有狐那種可愛的小動物的狀態了。

“你和本尊在一起就是為了本尊的臉?”有狐的語氣再一次變回令人害怕的冷厲,掐在天明腰上的手也開始用力。

天明沒心沒肺地笑著:“怎麽會,我怎麽可能是那種膚淺的人。我喜歡的是有狐的內在。”

“變態?冷漠?嗜血?霸道?王爺的口味果然不同於常人。”

死了死了,有狐又黑化了!天明被突如其來的冷氣嚇到,嘴角抽抽,有狐還真是有自知之明啊。不過當務之急是把有狐哄回那個小白。

“好啦好啦,有狐不要生氣,我喜歡有狐整個人,有狐多壞都喜歡。”天明把有狐擁在懷裏,輕撫有狐的背,就像給動物順毛一樣,要多溫柔有多溫柔。

於是黑化的有狐終於變回小白,整個人軟趴趴的任由天明摸:“你要做的就是寵著本尊知道了嗎?本尊很小的時候就不知道撒嬌是什麽了。”有狐用臉蹭著天明的下巴,語氣那個甜啊,甜到天明都快硬了……

“……”軒轅焰沒有說話,但看他那笑靨如花,就知道此時他心中多歡樂了。

“……”季野沒說話,但看他那賊眉鼠眼,就知道此時他心中又在醞釀什麽不好的東西了。

是的,作為看著有狐長大的好基友,抓到了那麽猛的料,怎麽可能不興奮!

“誰!”也許是隱藏的氣息因為過於興奮而暴露了,還是天明功力深厚察覺到了,反正就是中氣十足的一聲吼,把趴在馬車外麵偷聽的搞基二人組嚇到了。

算了,反正也是露餡了,於是軒轅焰帶著他那招牌笑容慢吞吞地掀開馬車簾幕,探出個頭,“早,教主,休息的好嗎?”

“對啊,教主,你真氣剛通,不可以做激烈運動。”季野也把臉擠過來,滿臉壞笑。

有狐看到這兩個死基佬之後臉馬上黑了。

“早,有狐脈象挺穩的。對了,我們回魑魅嗎?”天明發現有狐又黑化,馬上用被子把隻穿了裏衣的有狐遮起來護在懷裏。

“嗯。反正什麽武林大會也參加不了了,我們回魑魅好好過日子吧。”軒轅焰點點頭。

一說到武林大會,有狐蹙眉。

他,還有些事瞞著他們。

“不急。留下來,本尊有事處理。軒轅焰季野你們進來。”

看有狐一下子嚴肅了,兩人也不敢怠慢,因為差點打傷有狐的人他們也認識——甚至是熟悉。

四人在比較寬敞的豪華馬車裏麵,還不是很擠。有狐掙脫天明的懷抱,恢複平時往外散發冷氣的狀態,邪邪地靠著牆角,微翹的眼角,半抿著的唇,看起來在思量著什麽。

軒轅焰帶笑的眼眸閃著一絲精明的光,季野瞪著閃閃的大眼睛趴在軒轅焰身上,也在若有所思。

什麽鬼!

為什麽就老子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明明那麽巨大的陰謀,身為教主夫人的他不該知道些什麽嗎!

等等,他好像接受了什麽奇怪的設定……

這不是重點!天明回過神,也裝作嚴肅地說了一句:“發什麽事啦?”

“淩岩真是大膽。”軒轅焰不慍不火地冒了一句,似乎不是回答天明的。很明顯天明被無視了。

“他真是討厭,居然還在對小溟沙不安好心,天明你可不要放過欺負你夫君的壞人!”季野咬咬牙。

天明似乎看出來那個淩岩有多惹人厭了。

“這件事,本尊不想你卷進來。”有狐斜掃一眼天明,又收回目光繼續思酌。

什麽意思?看不起他嗎?他還沒有費到被自己喜歡的人保護的程度,他要保護自己喜歡的人!

握住有狐有些僵硬的手,“雖然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是,告訴我,我既然選擇了你,有狐,和我一起承擔。”

有狐感受到從指尖傳來的溫度,心中不禁柔軟一片,回握住天明的手。

“告訴天明吧。既然是自己人了。”軒轅焰說。

有狐神色冷了一下,伸手做了個“請”的動作,軒轅焰歎了口氣,微微頷首,開始講,那段往事。

有狐入千孤山前,老暗尊沙雲策還在江湖中叱吒。

直到鎮國王爺洛天祁找到沙雲策。說起來,沙雲策年輕時獨創塞北,是洛天祁征戰塞北時正好遇見奄奄一息的沙雲策,便救下來。收了有狐這個徒弟,取名溟沙,便退隱江湖專心地傳藝給還是孩子的魑魅下一任接班人。

軒轅焰是前前教主的孫子,季野則是路邊撿到的孤兒。兩人在有狐到千孤山之前就已經作為候選人安排在一起習武。

從來就十分嚴格的等級製度讓年幼的軒轅焰季野喘不過氣來,所以,對於有狐這個特殊的存在十分好奇。當時有狐作為中途插進來的奇怪孩子,很不受待見。有狐自己整天陰陰沉沉的,時不時那個不要命的家夥惹上來了也是拳腳解決的事情。

就像……有狐在十歲時殺死了一個上門挑釁的孩子,十二護法繼承人之一。

然而並沒有人責怪他,反而那沙雲策還一個勁兒的誇他幹得好,是個可造之材。

確實,從小的性格扭曲冷厲孤僻,讓有狐作為一個魔教繼承人有著很大的優勢,於是他接替了那個被殺死的孩子成為十二護法繼承人中的一員。而在當時的教主眼中,他已經具備了成為魑魅下一任教主的資格。

扭曲的性格帶來的意想不到的幸運和關注,是的,老暗尊老明尊關心有狐,總是額外教有狐武功,開小灶,幾位長老看有狐性子孤僻沒有朋友,疼愛有狐,軒轅焰季野兩個天之驕子也千方百計要和有狐交朋友。

一切的一切,引起了淩岩熔漿般灼熱的嫉妒。

和有狐後天形成的嗜血不同,淩岩繼承了他父親的暴力因子,狼子野心,是千孤山阿航孩子們的噩夢。

有狐的到來奪走了淩岩原有的一切,得到了淩岩不曾擁有也不會擁有的一切。

於是,頻頻在比武中耍詐,用毒,誰想得到一個孩子居然已有如此惡毒之心。有狐狠戾,也隻是狠戾,至少他分得清哪些人不該傷,哪些人真的對他好。就像有狐從小雖然沒有接受軒轅焰季野,卻也不會傷害他們一般。

而淩岩,在打傷了跑來救有狐的季野之後,被逐下千孤山,永不得回。

從此淩岩便像一個摔碎的茶杯,被沙雲策盡費武功,消失在眾人視線裏麵。

沒有人再提那個可怕的人。然而現在,他再次出現在他們麵前——一定,一定會有一場腥風血雨的陰謀。

“所以,教主才繼續修煉《陰鬽》的,不錯吧?”軒轅焰提醒了一句。他不想讓有狐獨自承受一切。

“……”有狐冷眼帶著殺氣看向軒轅焰。天明見情形如此尷尬,馬上意識到一定有什麽不對,聯想有狐身上出現的異常,愈發的感覺到不安。

緊張地抓住有狐的衣袖,追問道:“《陰鬽》?有狐,你是不是瞞了我什麽?不然為什麽會無故真氣逆流?還有上次你變小的事情!”

第一次見天明如此嚴肅,想來也是生氣了,便冷冷開口解釋:“隻是修煉一套秘籍罷了,副作用不用在意。”

“是嗎?教主難道不知道上一任教主就死於《陰鬽》?”軒轅焰在一旁收起笑容。

季野扯了扯軒轅焰的衣角,看到有狐越來越黑的臉色,想阻止軒轅焰繼續說下去。

“本尊自有分寸,軒轅焰你逾矩了。”話語間透著狠戾。

“有狐!你不要這樣!這是關乎你性命的事情,什麽秘籍能有那麽大的副作用?隻要威脅了你性命的事情,我都不準你做!”天明用力鉗住有狐的手,真實的體溫讓有狐感覺到這並不是縹緲的,確實,有一個,或者有幾個人,在關心著他。

思索片刻也就鬆了口。

“淩岩要本尊的命。還要你的命。”有狐頓了頓,“魑魅,他要和武林盟一起鏟除。”

所以,有狐才繼續修煉《陰鬽》,為了保護自己在意的東西。

“老子不需要你的保護!老子厲害著!你聽好了,我不準你在去修煉什麽邪功,你出了事我護我一人周全有個屁用!”重重的一拳砸在車壁上,整個馬車震了震。

“對呀,小溟沙,我們都和你一起,出了什麽事大家一起擔著,有些事情你一個人扛了那麽久,偶爾也讓我們來保護你吧對不對~”季野輕鬆卻真誠的語氣緩解了片刻的尷尬,“最近你可不能再碰那個什麽《陰鬽》了,這次副作用,雖然真氣疏通了,但是不可以再受什麽內傷,好好調理身子,等副作用過去了就被別再修煉了。”

季野拿出一粒丹藥,“喏,還元丹,防止真氣逆流的。”

天明搶先拿了過來塞進有狐嘴巴裏然後猛灌水。有狐被逼急了想打他一掌過去,卻發現全身使不上內力。

“不要動用內力!”季野突然躲在軒轅焰身後,聲音有些弱弱的。

是季野在疏通時怕教主一個激動什麽的用了內力真氣紊亂,就給封住了。

“解開。”有狐威脅道。

見有狐生氣了,天明無奈請示季野。

“那不是危急情況絕不可以用哦。”季野不情不願地解開了封住的穴道。

“我出去趕馬車,小野也累了,你們就先休息吧”軒轅焰出去把另一輛馬車上的馬牽到有狐的馬車上,開始往魑魅趕。

馬車很大,三個人睡,隻要不是四仰八叉,就不會很擠。

山路並不好走,馬車一路顛簸,有狐身體還有些弱,怕是經不起這番折騰。天明便小心翼翼將有狐摟在懷中。有狐則安然享受著十幾年都沒有過的溫暖懷抱,仿佛這就是他的全世界。也對啊,天明就是有狐的全世界了。

被顛得七葷八素,有狐好不容易在天明懷中找到了溫暖,剛準備入睡,突然外麵就是一陣馬的嘶叫聲,馬車狠狠頓了一下後停下來。

有狐算是幸運的,被天明護著也沒有磕著碰著,季野卻是倒黴了,本來坐著也沒靠什麽,一下子的刹車,因為慣性一下子跌出了馬車,在車前僅是抬眼便立馬一躍而起警惕起來,“小心,有刺客,天明護好教主。”收住平時的玩鬧語氣,現在的季野顯得有些陌生,卻也讓人安心不少。

天明隨手抓了備在馬車內的短刀,擁著有狐的手臂縮了縮,提起全副精神,感官全開。

“幾位,不知攔我魑魅馬車,有何貴幹?”軒轅焰波瀾不驚的輕柔語調煞是好聽,好像隻是與他人品茶談笑般。可攔住馬車的一行人分明從那嘴角溫潤的弧度中察覺到一絲危險。

也不知是哪個沒腦子的,居然梗著脖子喊了一聲:“你們教主殺了我武當山大師兄,我們是專門來報仇的!”

“住嘴!蠢貨!”為首的人回頭想瞪那傻子一眼,可沒想到這句粗口卻是他這一生中最後一句話——軒轅焰麵不改色,甩手好似撲掉灰塵般,那難以辯出的銀針便悄無聲息地飛了出去,直接入骨三分,頭骨。於是那還沒瞪出去的一眼,便死死留在了為首人的臉上。

餘下之人皆是驚恐,眼前之人也是麵容清秀俊朗,笑臉像是麵具般掛在臉上,掩住了他危險的心思。白底紅邊的廣袖長袍襯得他氣質過人,讓人忍不住的放鬆了警惕。

“我們魑魅本就不是正派,殺個人罷了,有什麽好追究的,死在教主手裏,也是你的光榮。在下就實在是信不過了,武當師尊竟會如此魯莽?”軒轅焰瑩潤修長的手指再次撚上一根銀針,放在從繁葉間隙灑進來的陽光下,抬眼看著,銀針發出刺眼的寒芒。

“如此便是了,當我們魑魅的人是傻?到底是些三教九流,使得下三濫的手段,說,誰派你們來的!”季野攥了攥拳頭,他的武器不說倒好,說出來也是有些滲人——一柄雕花詭異的五尺長劍。本就是長得奇葩,做工也是奇葩,本來在劍身鏤空雕花一向是鍛造兵器的大忌,偏偏這長劍劍身布滿了詭譎的花紋,還都是鋒利無比。據說是西洋那邊最好的鍛造師傾盡畢生所鍛造出來的神器,也不知為何就落入了魑魅手中,還給了季野。季野的劍術是出神入化,奈何劍太長,不易攜帶,季野就經常練一些近身搏鬥。時間久了大家也就淡忘了那柄長劍,季野的肉搏功夫也越來越厲害,內力自然也就出奇的驚人。

不消說,幾人就猜出了個大概,軒轅焰眉頭都不皺一下甩手殺死旁邊幾個人,剩下那個很是魯莽的傻子。季野看機會來了,就飛身上去掐住那人的脖子,點了他的穴令他動彈不得,有些青稚的嗓音也低沉了幾分,“給你個機會,說出到底是誰派你們來的,有什麽目的,不然我就把你的眼睛,耳朵,手,腳一個個廢掉,就留你這條舌頭來告訴我到底是誰,別想尋死,我會一遍一遍地救活你,然後一遍一遍地虐你,虐到你開口為止。”

裏麵的天明聽得真切,這才想起來,和他在一起的這些人都不是善類,是一個比一個嗜血扭曲的魔頭,縱然是季野這樣平時賣萌犯蠢看起來像個孩子的人,羊皮下麵依舊是暴虐的本性。

不禁打了個冷顫,明暗尊已是如此,有狐剛見麵時的凶狠天明也沒忘記,當時還有礙於皇家,或是嫌著麻煩,沒有對天明做什麽殘忍的事情。回想在武林大會上有狐視人命如芥草,置規則於惘然,鞭子略過人身上,還是麵不改色,反而有些興奮,眼中閃著血光,居然有些害怕。

也許……有狐的扭曲是童年的陰影造成的,但後天環境也給有狐造成了不小的影響因素。仇恨,並不是他的嗜血與狠戾的原因,而是借口!現在有狐已經答應了天明,不再找皇兄報仇,天明也答應陪有狐尋找事情的真相。仇恨因為愛放得下,他的脾性卻根深蒂固,難以改變了。這麽多年的孤獨,這麽多年的脆弱,也讓天明心疼。

本來隻是一個王爺,若不是那天樹林相遇,也不會生出那麽多執念吧?不過現在已經逃不開了,那就綁著吧,反正自己這輩子沒有有狐的話做個閑散王爺就過了,現在有了要保護的人,生活也是有意義了呢……

天明已經給自己煲起了心靈雞湯,各種為有狐找借口,各種為自己的不羈開脫,最後終於敲定——既然有狐要崩壞一輩子,那自己就在拯救有狐的這條路上撒開腿狂奔吧!

這邊天明安慰好了自己,那邊季野還在折磨著那個倒黴的人,各種令人聽著便是膽戰心驚的話語順溜地從季野粉嫩的唇瓣中傾瀉而出,軒轅焰在那邊滿意地聽著,被威脅的人早已經瑟瑟發抖。

想自殺卻被定了身,隻能被一個天使麵孔惡魔心腸的用語言暴力折磨得身心俱疲。

“好了,我如此寬厚仁慈,就勉為其難給你一個機會把你知道的全部告訴我,最好不要讓我聽到我不喜歡的,不然看看是你的嘴快還是我的手快。”一般刺客都會把毒藏在牙上,隻要咬破就會被毒死,季野作為暗尊,經常派刺客那麽幹,自然熟悉。

被解了穴道,那人連氣都來不及喘就像開了機關槍似的捅出知道的事情:“我,我們真的是武當山的弟子,你們教主殺死了我們大師兄,武林盟的人,就是那個上台挑戰你們教主的,的那個人,跟我們說魑魅教主受了重傷,很容易就殺死,而且跟在他旁邊的隻有幾個男寵。還給錢給我們,讓,讓我們來殺你們。”

“完了?”

“完了。”

那個人滿臉驚恐,渾身顫抖著。

“嘻嘻,諒你也不敢騙我,謝謝啦!”季野抓住那人的脖子一扭,“卡擦”一聲清脆的骨頭斷裂聲,那個可憐的人就沒了氣息。

“嗯,淩岩給我們的見麵禮,就是太寒酸了。現在怎麽辦?”季野擦擦手,走到軒轅焰身邊坐下。

“還不知道他要幹什麽呢。”軒轅焰安撫似的摸摸季野的頭。

知道了外麵應該是沒有危險之後,天明放下有狐撩開簾子,掃了一眼地上不見血的屍體。想想如果真的和有狐在一起,估計這種情況一會還要見很多次吧?歎了口氣,問道:“什麽情況?那個什麽淩岩是想幹什麽?”

“不清楚。反正不是好事。溟沙,記得淩岩被師尊廢了武功後說的話嗎?”軒轅焰手在季野頭上撫著,像在給小動物順毛。

有狐清冷悅耳的聲音幽幽從車內傳來,“我淩岩,做鬼也要讓你們付出代價,比現在的我慘痛千百倍。我要親手覆滅魑魅。”毫無感情,這句本來應該是悲憤欲絕的話語此時聽起來很是別扭。有狐記憶力好到滲人,沒人知道以後的腦子裏到底裝得下多少東西,淩岩說這句話時慘烈,有狐印象自然深一些。他也信,淩岩會做出那些瘋狂的事情,隻是不知道怎麽個瘋狂法。

“本尊瞞了一些事。”繼車外一陣沉默,有狐繼續說,“淩岩在這之前給過本尊消息,關於他要報複。”

“什麽!小溟沙為什麽不告訴我們?”季野把頭上的爪子拍下來看向有狐。

有狐波瀾不驚的眸子裏映著幾人的身影,眼簾垂了垂:“隻是些廢話,沒這個必要。”瑩潤修長的手向前伸,顯得羸弱,尋找著什麽依托。天明急忙坐回去把有狐攬著,握住有狐的手,輕輕摩挲。

“什麽消息?”馬車重新前進,季野也沒有進來,在外麵賴著軒轅焰,軒轅焰問道:“關於他要怎麽好好報複我們嗎?需要去把他殺了嗎?”

“殺。有些麻煩罷了。”有狐說。

軒轅焰輕笑,“教主說有些麻煩,那就得好好對待了。是練了什麽不好的秘籍吧,看那天在台上不簡單,能混得進武林盟,後麵也是有人撐腰的。”

有狐沒再回答,他討厭這些費腦子的東西。摟著自己的人呼吸漸漸平穩綿長,是睡了吧?好不容易老實了,照顧自己也累了,讓他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