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仲青吃驚地看著他:“哥哥,你是腦子壞掉了嗎?咱家又不缺錢,為什幺我要賣身?”
“你是說,你是因為缺錢所以才會賣身?”
“哥哥是擔心我缺錢嗎?不管怎幺樣,我都是不會賣身的。”蔡仲青想了想道,“可能會學著爹爹走南闖北,繼續學廚藝吧。”
李文思總算從記憶深處想起,蔡仲青是忽然家道中落,才不得不賣身進的王府,他家好歹有個酒樓,再怎幺落魄也不至於讓他來賣身,多半是家裏發生了什幺事,也許是他哥哥得了富貴病,需要他用錢來救命……
他越想越是酸苦,隻恨不能立刻殺去蔡家,問那蔡伯鯉究竟是怎幺回事。
他好端端的小青菜,不能被別人惦記,就算是他哥哥也不行。
李文思拍了拍他的手:“你以後去哪裏,哥就跟你一起去!”
“哥到時還有哥的事情要做,哪裏能脫得開身?”
蔡仲青沒想到哥哥對自己竟然懷著那般心思。他心情複雜,舍不得傷害哥哥,但又不知自己心裏到底對哥哥是什幺感覺。
但哥哥對他這般義氣,卻是讓他心中感動,想要哥哥寬心,他勉強笑了笑,卻是說不出話來。
李文思強忍著心裏的妒意,將他抱在懷裏,親了親他的麵龐。懷中充實感覺,讓他不由心中一**,有了幾分旖旎心思。
“弟弟,你再給我一次吧,讓我一直記得你,來生來世,我們不做兄弟,隻做夫妻!”
他說得自己都快感動了,蔡仲青卻搖頭道:“來世何其渺茫,哥哥,我們應該當斷即斷的好。”
話都說到這一步了,李文思也是無法可想,氣道:“你根本就不是真的喜歡我!”
蔡仲青低聲道:“有人好像告訴過我,情情愛愛之事最不可靠,我們還是做兄弟吧,比做戀人好多了,戀人會分開的,隻有兄弟不會變。”
去你的一輩子的兄弟,爺跟你就不是兄弟,到時候你要甩了爺嗎?
李文思心中咬牙切齒,但看到蔡仲青一臉誠懇,又不忍發作,隻好暗暗歎息,打算到晚上趁著蔡仲青意誌薄弱的時候再想想辦法。
畢竟是大年夜,在船上還沒歸家的旅人都有些離愁別緒,船主和水手也都連夜劃船,趕著盡快回家。
李文思想方設法去了一趟廚房,把帶來的魚幹撕成條,讓廚子用油煎一下,再問廚房要了幾個白菜餃子,掏錢買了一壺紅苕酒。蔡仲青先前和他鬧過一場,殺豬以後沒給他錢,但沒過。 多久就又把錢交給他管了。
他端了菜回房,蔡仲青隻吃了一口,就皺起了眉頭。
李文思出廚房的時候自己偷偷嚐了一條,感覺味道還不錯,和島上蔡仲青烤的魚相比也沒差多少,見他如此,不信地再吃了一條:“真的這幺難吃?”
“佐料好像怪怪的。”鹹裏發苦,好像是海水的味道。奇怪,他隻是坐過船,從來沒近過海,怎幺會知道海水是什幺味道的?
李文思笑嗬嗬地道:“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是個大廚醃的,我就隻是撕下來讓廚房師傅過了過油鍋。”
他說得如此篤定,蔡仲青隻得再認真看了看:“熏得不錯,幹度也均勻,可見刀工挺好的,就是苦,除了鹽意外,其他香料都沒有,不太可能是大廚做的,說是大廚切的我倒是信。”
他居然把島上的事徹底忘記了,李文思意識到這一點時,雖然覺得放心,但又不免失落。在他心裏,采薇島上的那些美好回憶不僅包括了和連世弟的,還有和小青的。然而小青卻忘記了。
蔡仲青見他悶悶不樂,便說道:“哥多吃些吧,我就吃饅頭就行。”
“餃子都給你吃了吧。”
蔡仲青也是許久沒吃熱食了,聞言十分歡喜:“謝謝哥哥!”
李文思自嘲道:“這錢還是你掙的,有什幺好謝的?現在我們隻有十幾文錢啦,如果到不了京城,還不知道要怎幺掙錢。”
蔡仲青安慰道:“船到橋頭自然直,而且應該離京城沒多遠了,我們就是討飯也能走到了。”
李文思道:“說什幺傻話!我怎幺能讓我弟弟去討飯。你沒出外麵,不知道外麵冰天雪地的,虧得運河沒有結冰,不然困在途中,沒錢沒糧,別說回京,能保得住沒凍死就不錯了。”
“哥哥,我現在不冷了,這衣裳你穿吧。”蔡仲青摸了摸自己身上的襖子,便要脫下來給李文思穿,李文思連忙按住他的手:“沒事,哥哥喝點酒暖暖身子就成。”
蔡仲青點了點頭,坐在他旁邊,吃了兩個餃子。素餃子味道一般,麵也是粗麵,但外麵寒風呼嘯,他們獨坐在船中,聽著河水拍打船身,也似乎有一種別樣的安寧氣氛。
“哥哥,我想到我們小時候的事了。”
李文思喝了一杯酒,酒味很薄,他一輩子都沒喝過這幺差勁的酒,但因為蔡仲青乖乖坐在他旁邊,他便覺得悠然自得,便是身上無衣,也自覺瀟灑無比。聽得蔡仲青提起往事,他也很是好奇,不知道這個青年是如何長成這般模樣的。
他柔聲問道:“小時候什幺事?”
“小時候我們全家一起吃了年夜飯,就圍在炕上說話,娘抱著我,你坐在爹爹旁邊。後來你就不陪我們守夜啦,說要回房間去溫書。我悄悄回房間看你,發現你不在,其實偷跑出去和大牛他們點爆竹了。你還讓我別跟爹娘說,給了我一顆糖葫蘆。”
“才一顆?”
“對啊,小孩子吃太多糖牙會壞掉的。”
“那看來哥哥也沒有虧待你。今晚是大年夜呢,你不陪我喝兩杯?”
“我不會喝酒啊,哥哥你忘了?”
“我們家開酒樓,你居然不會喝酒?”
“我真不會!”
他義正辭嚴地拒絕,李文思也隻好作罷,反正這酒味這幺淡,就隻夠自己漱口,就算是想灌醉一個不會喝酒的人也還是有些難度。
“不喝就不喝,趕緊把這幾個餃子吃完了,小心吃涼的鬧肚子。”
蔡仲青笑得眼睛彎成了月牙,夾起了一顆餃子:“既然涼了,那哥哥幫我吃一個吧。”
李文思張口咬了一半,吃下以後做了一個痛苦的表情:“太難吃了,別給我吃,你自己吃吧。”
“還能比魚絲還難吃?我不信!”蔡仲青把剩下的半個餃子吃了以後疑惑道,“沒有很難吃啊,雖然麵皮不夠勁道,餡兒沒肉,胡椒粉放得多了,但還能吃。”
李文思笑著輕輕拍了拍他的後腰:“挑剔了那幺一大堆,還好意思說不難吃?你快吃了吧。”
蔡仲青原是想和李文思分了這盤餃子的,但李文思既然這般說了,他便隻好不客氣地都吃了。
吃完了飯,李文思便讓蔡仲青先歇息,他去把碗筷還給廚房。
在采薇島上,他日子過得太快活了,根本沒算時間,再加上冬天南方海上並不寒冷,所以他並沒有注意到時間的流逝,幾乎每一天都像是在過年,也就不在乎大年三十到底是哪一天了,要不是重回中原,他或許還以為早就過完年了。
今天晚上原是想哄得蔡仲青與他同床共枕的,卻不想被蔡仲青激起了家的感覺。他從小就像野馬似的難馴,也不知蔡伯鯉究竟是怎樣一個人,莫非和自己當真有這幺相像?
若是真有這種緣分,讓蔡伯鯉進王府做個幕僚也行。雖說蔚王府的幕僚幾乎沒有沒中舉的,但看在蔡仲青的份上,也可網開一麵。
有兄弟果然還是比沒兄弟的好嗎?
他忍不住回想起自己年幼時候,臉上的表情卻又漸漸變得冷漠。
他天性跳脫,母妃對他要求甚是嚴厲,他也越發地頑劣,後來他有了一個小弟弟了,母妃也將所有的愛都傾注在小弟弟身上,誰知道弟弟沒出月就夭折了,也就從來沒把弟弟的名字上過玉牒。母妃私下怪過他克死了弟弟,來看他的時間更少了。他便下意識地離母妃遠些,免得影響母妃再有弟弟。
他那時隻不過四五歲,或許沒有人覺得他還會記得這種事吧,但他偏偏是記得的。雖然很多事情不懂,可是並不妨礙他記住。
說起來也好笑,十多年前,先帝還在位,太子剛剛被廢不久,父王還有機會榮登大寶,就萌生了奪位的心思,和母妃才有了小弟弟。
時隔多年,他重新回想過去,隱約能猜到父王母妃為何那幺想再要一個嫡子。
如果有一個聰慧的嫡子,那幺父王在先帝的心目中更有競爭力,他雖然長得不錯,但過於跳脫玩鬧,在父王心目中已是棄子的存在。
可惜的是,父王還沒出手,小弟弟才剛過世不久,奪嫡之爭就塵灰落定了。
新帝即位,該封賞的封賞,該流放的流放,同新帝爭過大位的,新帝都記了一筆。
好在他們家還沒來得及出頭,該有的封賞還會有,隻是襲爵一代就理應削弱一次爵位,皇帝叔叔居然十分喜歡他率直的性子,沒有削他家的爵位,還讓他做了親王。
母妃沒想到他居然能得新帝青眼,後來想和他修複關係已經來不及,他的心早已經冷了,從小被丟給一群奶娘丫鬟,長大後身邊又都是武人夫子,他實在不知該如何和母妃相處。
所以,婚事是萬萬不能讓母妃做主的,讓她做主,王府就多了一個主母,蔡仲青出身這幺差,如何能杠得過她。
他回到房中,似乎是有冷風灌入,躺在**的蔡仲青翻了一個身,嘟噥了一聲。
他腳步輕快地進了門,把門閂上,飛快把衣裳一脫,鑽進了被子裏。
這條被子是問船主借的,這條船的船主明顯比上個船主大方很多。
他囫圇一摸,發現蔡仲青居然厚厚實實地穿著襖子沒脫。
蔡仲青被他冰涼的手摸得嗷嗷叫,含糊道:“哥,好冷,別摸……”
“穿這幺多睡覺,醒過來要著涼的!”
蔡仲青應了一聲,讓他幫自己脫了襖子以後,忽然清醒過來,按住了內裳衣襟,不給他脫:“哥,你要幹嘛?”
李文思其實並沒有別的想法,外麵的雪簌簌下著,他也隻想和蔡仲青抱在一起睡個素覺,可是蔡仲青躺在自己懷裏亂動,卻讓他下腹的欲火忽然點燃。
“別動!”他抱著蔡仲青,艱難地想要後移一些,可惜那個重點位置緊緊貼在蔡仲青的兩股之間,讓他飛快覺察了。
“哥,你怎幺這幺流氓?”蔡仲青穿這幺多,也是為了防備李文思突然襲擊,沒想到他居然敢強來,當即給了李文思一個肘擊。
“哎喲!”李文思抱著被打中的心口,痛苦萬分。
“哥,你怎幺了?”蔡仲青登時驚得完全醒了,連忙扶住了李文思,“哥,你沒事吧?”
“我要死了……”他奄奄一息地倒在**,嘴唇翕動,“臨死之前,我還有幾句話要說。我的遺產,就在……就在……”
蔡仲青顫聲道:“哥你不要死啊!哥!”
李文思忽地給了他肩頭一巴掌:“你叫得這幺大聲,還能聽清楚哥的遺言嗎?”
蔡仲青“啊”了一聲,看到李文思中氣十足,這才反應過來,連忙試探地去摸李文思的胸口,“原來哥哥沒事?”
“還好哥練過武功。”李文思拖了被子把自己和蔡仲青都蓋住了,“好了,別鬧了,快睡覺。”
明明是哥哥在鬧,他卻毫無異議,“哦”了一聲,乖乖躺下了。
李文思發現他眼角依稀有淚光,顯然剛剛以為他真的要死了,把他嚇壞了,不由心中一軟,歎了一口氣:“我在說我的遺產呢,難道你就不關心一下?”
蔡仲青笑道:“哥哥哪有什幺遺產,哥哥身上的錢都是爹給的,我掙的。”
李文思心道,你那個窮書生哥哥沒有,我有啊!
他在蔡仲青眼角旁邊親了親,依稀能感覺到有些濕潤。
傻兮兮的,居然真的哭了。看來這種玩笑以後都不能再開。
小青心智宛如少年,他待他也越發地憐惜。本打算就這幺過了一夜,沒想到小青睡到半夜,又是越睡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