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首領正欲接話,忽然聽到一旁的酒樓上又傳來幾聲大喝,轉首一望,便見幾道氣息不弱的身影紛紛從一旁的酒樓中落下,旋又朝著此處急急的行了過來。
原來,雅間內,薑好見帶棄匆匆的跳了下去,隨即又與那群埋伏的武者隱隱的對峙了起來,發覺對方那群人個個身手不俗,擔心帶棄單人匹馬的會吃虧。情急之下,急忙招呼了諸人一聲,便當先跳出了酒樓。一旁那顏淵與鄧裕、熊智,見狀也相繼跟隨著跳了下去。略知此事內幕的項野,原本不想牽扯其中,稍作猶豫,終是顧念著同袍之情,縱身躍了下去。
五人急急的奔到帶棄身邊,齊齊的躬身行了一禮,又異口同聲的道:“統領大人,發生了什麽事?”
此時,見帶棄眾人似有相幫之意,臨官氏急忙牽了那垂髫童子疾步行了過來,走到諸人近前,又指著那群埋伏的武者,對著帶棄等人說道:“還請幾位大人為民女做主,之前,我們母子二人在一眾忠義仆從的護送下,途經此處,不料被眼前突然冒出來的這群強人攔住了去路,幾位仆從也被他們當街殺死。”
望了望地麵上那三具死屍,一旁的顏淵眉頭一皺,厲聲喝道:“你們都是些什麽人,居然膽敢在王都之中當街行凶殺人,簡直就是無法無天!”
顏淵話音剛落,便響起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原來卻是之前那群銜尾而追的騎士在滅殺了那十幾騎護衛之後,已朝著此處疾馳而來。遠遠望見帶棄等人隱隱的將臨官氏母子護在了中心,一眾騎士不問青紅皂白,紛紛舉起手中兵刃,呼嘯著朝著帶棄諸人迅猛的衝殺了過來。
見此情形,帶棄雙眉微微一蹙,對著身旁諸人說道:“顏淵和薑好護衛好那對母子,其餘人跟我上前迎戰。”隨即,腳步一邁,當先迎著那群騎士直衝而去。
聞言,顏淵與薑好將臨官氏母子緊緊護住,項野、鄧裕、熊智三人則緊隨在帶棄身後急衝了上去。
那群馬上騎士雖然悍勇,但實力比起銳士營的普通銳士都還差了許多。而帶棄諸人中,除卻帶棄武道境界不明之外,其餘三人都是已達武士之境的高級武者。雖然一個個赤手空拳,但此際卻如虎入羊群一般,一個個飛身躍上了馬背,展開架勢就是一頓拳打腳踢,不消片刻功夫,便將那幾十騎人馬殺了個人仰馬翻。
眼見帶棄等人施展出來的身手果然不凡,再望了望那遍地躺臥、慘呼不已的數十位無馬騎士,那群埋伏武者的首領一時不敢動手上前,遙望了酒樓中的某處一眼。但見那處一道人影似乎輕輕點了點頭,便硬起頭皮對著帶棄等人說道:“今日之事看在諸位朋友麵上就此罷了,隻是,恐弟兄們回去不好交差,還請朋友將身份示下,來日當另有他人尋朋友們了結此事。”
諸人此際已然明白對方大有來曆,正猶豫著要不要坦然告知,一旁那鄧裕到底是少不更事、年輕氣盛,當即嗆聲道:“怎麽,你們還打算事後尋仇嗎,不怕告訴你們,我們乃是公子負芻府中銳士營的正副統領,這位便是我們的統領帶棄大人。”
聞言,旁邊那項野雙眉緊皺,暗暗歎息了一聲,刹那之間心中已打定主意,之後盡量與諸人保持適當的距離。
知道了帶棄等人身份,那位首領衝著眾人抱拳一禮,不顧一眾躺臥在地的騎士,徑直領著那群武者匆匆離去了。
待那群武者遠去,諸人也不理會那滿地的傷者,以及那暗中窺視著的密探,請了臨官氏母子一起進入酒樓,又囑托酒樓掌櫃支使夥計為外間戰死之人收屍,便重又進入到之前的雅間之中。隻是,在經曆了此番波折之後,一眾人已失去了之前的興致,變得沉默了起來。隻有帶棄,偶爾陪著臨官氏母子說說話。
待到酒菜上齊,眾人吃喝起來,氣氛才漸漸的熱絡了起來。
席間,望著眼前顯得興奮不已的幼童,帶棄夾了個雞腿給他,笑問道:“對了,小朋友,還不知道你叫什麽名字呢,能告訴叔叔嗎。”
聽帶棄問起,幼童悄悄扭頭望向了一旁的臨官氏,見其微微點了點頭,當即眨動著一雙天真無邪的大眼睛,挺了挺小胸脯,稚聲稚氣的說道:“叔叔,我叫劉幫。父親大人之前說過,男子漢大丈夫頂立於天地之間,要有安幫定派的壯誌,於是便給我取名為劉幫。”
望著小家夥雄赳赳氣昂昂的神情,席間眾人都樂了。
片刻之後,望了望窗外已漸漸恢複了往常喧鬧的長街,又將目光投向靜坐一旁默然不語臨官氏,帶棄徑直問道:“不知劉夫人之後有何打算?恐怕此際外間早已布滿了對方的密探。”
“想必諸位都十分清楚,如今的結義社早已分裂,幫中的一眾親信元老,此際已死的死、傷的傷、逃的逃,王都之中到處布滿了對方的殺手刺客。眼下這種情況,我們孤兒寡母還能怎麽辦,隻能聽天由命走一步算一步了,說不得待會一出酒樓便會橫屍街頭。”見問,臨官氏眼中湧起一片淚花,神情黯然的說道。
帶棄心道,此事自己既然已經牽扯進去了,如今也不能見死不救,不如便將好事做到底吧,隨即認真的道,“劉夫人如不嫌棄,可以隨我到公子府中暫避一時。隻是,那不是長久之計,還是要想一個萬全之策方才妥當。”
“如此,暫且麻煩這位兄弟了。”見帶棄願意收留,臨官氏急忙起身施了一禮,隨後又疑惑道:“不知兄弟之前是否與先夫有什麽交情?”
對於此事帶棄心中有難言之隱,一時不好回應,便輕輕的點了點頭,以示默認。
見此情形,一直心存疑慮的薑好等人隨即恍然。
不多時,一旁那顏淵不禁問道:“縱使結義社如今已然分裂,對方何至於如此窮追不舍,此中恐怕是另有內情吧。”
沉吟了片刻,臨官氏坦然道:“此事十之八九是出於王都的某位大人物之手,小婦人思來想去,其目的不外乎想謀奪結義社之前辛辛苦苦打拚下來的龐大產業。”
“對方行事如此肆無忌憚,其勢力想來非常強大。你們孤兒寡母的,想要保全住性命或有可能,隻是,那龐大的產業恐怕是保不住了。”此時,項野忍不住提醒起來。
所謂的當局者迷,聽了項野此語,臨官氏猛然驚醒過來,旋又忿忿道:“事情的確是如此,隻是,將一應產業拱手送於那賊子,小婦人實在是心有不甘。”
“對方什麽背景,居然有如此強大?難道整個王都就沒有人能夠製止他們嗎?”回想起之前太過孟浪,一直沉默不語的鄧裕突然插口問道。
“公子負芻或許有此能力,隻是,不會為了我等小民強行出頭。”臨官氏無奈的道,隨後又豎起手指輕輕朝上一指,解釋道:“此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當今的楚國,恐怕隻有一人能夠阻止得了對方。”
聞言,薑好眼神一亮,提議道:“既然有人能夠對付得了,那便去找此人好了。不如,將那一應產業全部進獻於王上,如此,一來可以不遂那人的願,二來也好為將來對方的欲加之罪盡早洗脫。”
頓時,在場眾人一陣拍案叫絕。
稍後,待冷靜下來,臨官氏又愁眉不展楚楚可憐的道:“隻是,小婦人此際已然成為了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之前先夫結識的那一幹高官權貴,如今避之唯恐不及,卻如何能夠上達天聽。”
想到此處關節,眾人皆是一愣,場麵一度沉寂了片刻。
片刻之後,出於將功補過之心,那鄧裕又自告奮勇道:“此事包在在下身上,待回去之後,連夜我便去尋惠施師叔商議。”
想想惠施乃是公子負芻門下首席謀士,眾人遂心中大定。
與此同時,令尹李園府中的那間書房內,李園正聚集了一幹親信議事。
“如此說來,是你等不敢上前動手了。”望了角落裏的一人,李園冷冷的道。
聞言,那人頭上臉上頓時冒出了一些細汗,急忙起身辯解道:“公子府那幾位什麽銳士營的統領,手底下確實很硬,屬下等人實在不是對手。當時,計然先生就在酒樓上,也看到了那一幕,對此一清二楚。”
一旁那計然此時也出聲道:“的確,對方那幾人實力很強,至少已達到了武士之階,如非宗師之境的強者,確實難以對敵。”
“好了,你可以滾出去了,明日起,自己帶著屬下那群人去吳郡那邊看顧生意吧。”有計然為其開脫,李園沒有繼續責罰,而是將其調離了身邊,打發到了偏遠之處。
“謝謝大人不罪之恩!”那人急忙拜謝道,隨即轉身匆匆退出了書房。
待那人離去,李園又喃喃低語道:“看來,底下那些人實力還是不夠看啊。”
“無妨,隻需多耗費些錢財,遣些得力之人在江湖上招攬一些宗師之境的強者前來即可。”計然輕輕笑道。
環視了房中眾人一眼,李園淡淡的道:“那劉一鬥的遺孀此際已躲進了公子負芻府中,接下來又該如何行事方才妥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