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帥哥的悲哀

“我知道一家雞蛋麵很好吃。”不待俞傲耒說完,墨非便腳踩油門。

什麽意思?他在這裏呆多久了,很熟悉嗎?

什麽叫出人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那就是墨非直接把車開到金廈,開到“一意麵館”麵前。

“你看,關門了。”俞傲耒幹笑,裝作這間麵館和自己沒有關係。

“開門吧!”墨非做個請的姿勢。

俞傲耒驚悚,難道墨非很早就來到這個十八線小城市了?

“我和陳律師很久就認識了。”墨非不想再騙俞傲耒這個少年兒童了。

我去,那天,那個老家夥還裝著不認識他,他居然信了,這個世界還有什麽值得你相信的。俞傲耒抓狂了。

“我不會做。”俞傲耒心中有火,不想下車,感覺自己在墨非麵前是透明的,傻瓜式的透明,這種感覺讓他很不舒服。

“我做給你吃吧!”墨非拉俞傲耒下車。

“天這麽晚了,明天吧!”俞傲耒手扒著車門,像個不肯出嫁的小媳婦,現在吃的不是麵,而是煩惱,他想說,我不想吃,但說不出口,是自己嘴賤,說要請人家吃雞蛋麵的,太尷尬了,天啊,你劈一個,把我劈暈吧!

做雞蛋麵,墨非非常熟練,好吧!俞傲耒承認,自己從小到大從來也沒吃過這麽好吃的雞蛋麵。

姐姐的手藝也不錯,但跟墨非比,姐姐還在幼稚園。姐姐的手藝應該跟墨非學的。

這是什麽事?說要請墨非吃麵的,結果“呼哧呼哧”

吃麵的是自己。

“教我做吧!”俞傲耒放下筷子道。

“為什麽?”

“你知道為什麽?“俞傲耒沒好氣道,姐姐喜歡吃雞蛋麵,自己這樣做自然是守衛自己的領土和領空。

“你喜歡吃,我做給你。”墨非貌似真誠道。

俞傲耒撇著嘴,看著墨非:“省省吧!這裏沒有你要的舞台,更沒有觀眾,你隻是過客。”

“我早不唱了。”墨非有些惆悵道。

“為什麽?川劇雖然不如京劇影響大,看的人也挺多的。”俞傲耒想,你不唱,你憑什麽養活自己?

“多少人看川劇隻是為了看變臉,抱著看馬戲的態度去看川劇,沒有人會去欣賞唱腔,沒有知音,我唱給誰聽?”墨非端過俞傲耒吃剩下的麵湯,一飲而盡。臉上顯出幾許蒼涼,仿佛喝下去的不是麵湯,而是酒。

吃自己吃剩的?我跟你很熟嗎?

“曾經有一個笑話,說四個人打牌,打輸就要處罰……”

這個故事聽姐姐講過。

原來原版在這裏。

“誰輸了罰誰去看川劇,嗬嗬……”墨非很悲涼的笑了起來。

墨非說完,便不再說了。也沒有要走的意思。

墨非好像好久沒有和人聊天了,難得有人聽他講,舍不得斷了。

俞傲耒抹了抹臉,抹去襲上來的困倦,心想,哥們,我們不是知音,你這是要開講嗎?可是你要講就講點你和姐姐的事情,我可沒興趣聽曲高和寡,高雅不被理解的寂寞。

墨非坐直,看著俞傲耒。

俞傲耒眯著眼迷茫的看著。

“你有什麽要問我的?”墨非一副大哥哥談心的樣子。

什麽意思?現場采訪嗎?快到十一點了,哥。

如果是三年前,不到十二點睡不著,但自從和姐姐認識之後,姐姐有早睡早起的習慣,十一點前要睡覺,早上五點多要起來陪姐姐跑步。

姐姐有晨跑的習慣,讓姐姐一個人跑,他不放心。

尤其是墨非殺到家門口的時候,明天最要陪姐姐,他比任何時候都希望,明天打開門,姐姐第一個看到的就是自己。

這深更半夜的,二個男人在一起談心,這是什麽事啊!

“最怕夜深人靜,一個人,長夜難眠,但是到了白天,又享受一個人穿行人世,看車來車往,自由自在,人真的很矛盾。”

是你矛盾好不好。

“哥,這麽晚了,我不想看你玩深沉,你告訴我,你對姐姐是什麽樣的情感?”俞傲耒直截了當道。

墨非搖頭:“你可以問,我不一定答。”

你是逗我呢!

“我其實不喜歡吃麵。”墨非說話毫無章法。

俞傲耒卻是懂的,喜歡一個人,就願意活成他的樣子。喜歡她喜歡的,討厭她討厭的。

墨非也算是回答他的提問。

“認識月月時,我正準備離開川劇舞台,我早厭倦了這個浮躁的沉淪的所謂文藝的圈子,我曾經想過要弘揚川劇,讓這門傳統藝術源遠流長。但現實經常打臉。”

俞傲耒心道,世上任何東西都是有生命的,都會壽終正寢,任是誰也改變不了這樣的現實。他的憂愁隔山隔海,我不懂。

“但為了生活,我不得不輾轉於各個小舞台,表演變臉,唱得再好,也沒人欣賞,人們看的就是變臉,臉變完了,你站在舞台上就形同一個道具,在這個舞台上,分不出高低上下。”

這位哥開啟他的藝術人生,在這樣一個小麵館。聽眾一個,還是帶著一顆八卦的心,這也是一種悲哀。

“我曾想,這種藝術傳承上百年,就此淪落,太可惜了,我要做點什麽,讓自己心安,我曾經創辦川劇學習班,教人學川劇劇,可是來學的,還是隻想學變臉或者噴火的,沒人對唱腔感興趣,這讓我心灰意冷,為了生活,我把學習班改為小劇場,為四方遊客表演變臉、噴火,久而久之,我都忘了川劇還有高腔、昆腔、胡琴腔。我失去了理想和追求,生活熱情一點點磨滅。幾個動作,一天一天的做,一月一月的做,一年一年的做,感覺人生就是重複,重複,我告訴自己,我要的錢數夠了,我就不幹了。”

“你給我名片,就是那時候做的吧!”俞傲耒問。

墨非點頭。

這個家夥倒懂得節約。

“終於錢夠了,我也準備走了,我已經收拾好行李,就在這時有人包了我的舞台,讓我唱十天,給的數字自然讓我心動。”墨非的嘴角扯絲絲自嘲的笑意。

“那是六年前的一個下午,我記得是春天,春暖花開,我帶著一顆厭倦的心登上舞台,台下,就一個人,二十多歲,衣作入時,這樣的女人這樣的年紀,不會喜歡這種古老的戲劇,我隨便唱了幾句。我聽到那個美女喊停,告訴我,第幾音唱錯了。”

俞傲耒蒙了,他說的是姐姐嗎?姐姐懂川劇,可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