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祥想了想,說道:“皇室的規矩,皇孫的名字,要由皇阿瑪取。”我聽後心頓時沉了下來,眼淚禁不住的在眼眶裏打轉。胤祥忙伸手捧住我的臉,焦急道:“月兒你別哭啊,也別失望。兒子的名字咱們雖不能做主,但女兒可以啊,給女兒取個好名字吧!你說叫什麽好呢?”

我靠在胤祥肩膀上,幽幽說道:“如果沒有姐姐,我們也不可能在一起,‘飲水思源’,不如我們叫她樂蓉吧。樂是樂曲的樂,也隱含著快樂的意思,而蓉則是芙蓉的蓉,願我們的女兒,不僅有如花的容貌,更有著芙蓉花好種、易活的特性。”

胤祥伸手摟住我,頗為動容道:“好,就叫樂蓉。”

微弱的燭光下,我和胤祥相互依偎著,一想到明天孩子就要被帶走,再見麵不知是何年何月,我的心就如同刀割火燒一般,痛不欲生。

乾清宮內,康熙站在窗口,呆呆的向外看著,麵容平靜,不知在想些什麽。

李德全端了杯茶走到康熙身邊,畢恭畢敬的說道:“萬歲爺請喝茶。”

康熙端起茶杯,淡淡的問道:“這是什麽茶?”

李德全躬身回答道:“這是薄荷茶,裏麵略微加了蜂蜜,沏茶的水是舊年梅花上的雪水。”

康熙笑嗬嗬道:“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有心思?”

李德全賠笑道:“奴才哪有這個本事,這還是月格格出嫁前教給奴才的。”

康熙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李德全暗道不妙,忙叩頭告罪道:“奴才萬死,奴才不該提起月格格,讓萬歲爺傷心。”

康熙沒有說什麽,隻是長長歎口氣,隨即擺擺手,幽幽道:“你下去吧。”

李德全不敢多言,忙躬身離去。剛轉過身,隻聽康熙喚道:“等等!”李德全躬身等候吩咐。

康熙瞄了他一眼,飲了口茶,淡淡問道:“伺候老十三的丫頭給他生了一對兒女,有這事嗎?”

“有!”李德全躬身回答,“萬歲爺,雍親王不是還上了折子,讓萬歲爺給孩子起名嗎?”

“哦!”康熙點點頭,“朕想起來了,回頭將玉碟交給宗人府造冊,那孩子就叫弘墩吧!至於那女孩,就依了他們,就叫樂蓉。”

“喳!”李德全領命,躬身離去。

夾蜂道內,依舊冷僻安靜,杳無人煙。這一日,我正坐在屋裏發呆,靜靜的思念我的那兩個孩子。錫蘭推門進來,坐在我身邊,將藥遞給我,說道:“小姐,該喝藥了。”

我現在看著這些苦湯就想反胃,皺著眉,撇著嘴,嘟囔道:“姑姑,我能不能不喝啊!這生完孩子都三個多月了,身子早沒事了。”

錫蘭搖搖頭,語氣堅決道:“那可不行,慕容先生走時千叮嚀萬囑咐,說您這回生產是大傷元氣,身子更是雪上加霜,最少也要調養一年才行呢!”說著將藥往我手裏一遞,“您啊,還是喝吧!”

我心不甘情不願的接過藥碗,捏著鼻子一飲而盡,然後咧著嘴將藥碗遞還給錫蘭。

錫蘭隨手將藥碗放在案幾上,看著我說道:“對了,四爺來信了。說孩子的名字已經定下了。”

我聽後關心的問:“叫什麽?”

“弘墩。”

我默念著孩子的名字,嘴角情不自禁的揚起一抹笑容,墩,意思是厚重的木頭、石頭,能承載千斤重量。大概康熙也希望他的孫兒將來能成為國家棟梁吧。

時間如箭,歲月如梭。一轉眼已是康熙五十四年,我和胤祥在夾蜂道已經度過了五個春秋了。原本以為,我們會這樣一直平靜的過下去,隻可惜蒼天大概覺得我們太幸福了,幸福的讓它妒忌,所以便要伸出無情的手,將我們分離。

康熙五十四年的冬天似乎來得格外的早,還沒有感受的秋風的愜意,刺骨的寒風便凜冽的吹向人間。

這一日,胤祥依舊早早起身,到院中練劍,這似乎已經成為他多年來養成的習慣。因為知道胤祥最後的死因是操勞過度,積勞成疾,所以一直以來我就很注意他的身體。

我正裹著厚厚的棉襖,坐在窗前,看著胤祥迎著雪花舞劍,那種遺世而獨立的風姿。真是動人心魄,隻可惜我身體不好,不然,我一定要用畫筆將這美好的畫麵畫下來,留作紀念。

正在我愜意時,錫蘭走到我身邊,看了看外麵的胤祥,趴在我耳邊低聲說道:“小姐,慕容先生來了。他吩咐我不許讓十三爺知道,並且想單獨和小姐談談。”

我抬頭看看錫蘭,心中暗暗琢磨,慕容峰現在是胤禛府上的謀士,為胤禛謀取皇位出謀劃策,他這個時候來,還指名要見我,其中必有深意。

思來想去還是決定見見他,於是看著錫蘭問道:“他在哪裏?”

錫蘭輕聲說道:“在院子後邊的小角門。”

我起身關上窗戶,看著錫蘭囑咐道:“我去見見他,一會兒胤祥問起我,你就說我去廚房了。”錫蘭點點頭。

穿庭過院的來到後院角門,隻見慕容峰拄著雙拐站在那裏,仰頭沉思,一臉嚴肅。

我看著他站在那裏,心中倒是頗為驚異,吃驚道:“慕容先生!”快步走到他的身邊,上下打量一番,“你竟然站起來了!”

慕容峰看著我禮貌的笑笑:“這還要多謝四爺,這些年為我尋找名醫、古方,才讓我有機會重新站起來。”

我笑著道:“不管怎麽說,先生能站起來,還是值得慶賀一番的。”

慕容峰沒有順著話題繼續說下去,而是淡淡笑道:“這裏風大,你的身子又不好,有沒有僻靜又避風的地方,咱們好好聊聊。”

我知道他是害怕胤祥發現他的行蹤,心照不宣道:“夾蜂道巴掌大的地方,先生說的地方還真不好找。要是先生不覺得委屈,咱們去錫蘭房間聊聊吧。”慕容峰微微一笑,表示讚同。

錫蘭的房間,打掃的一塵不染,慕容峰進屋後坐在桌邊,將拐杖放在桌邊,看著我笑著說:“你還別說,拄著拐杖走路,還真比坐輪椅費勁多了,容我放肆,就先坐下了。”

我看著他,也順勢坐在桌邊:“先生不必客氣,咱們都是一家人。”

慕容峰“嗬嗬”一笑,用手撥弄著茶杯,停了片刻,輕聲問道:“月姑娘,你想孩子嗎?”我在一瞬間愣住,心如同被鞭子抽打,疼痛不已。

慕容峰接著道:“如果有機會讓你照顧孩子,你願意嗎?”

我難以置信的看著慕容峰,不解的問道:“你什麽意思?”

慕容峰深深看我一眼,幽幽說道:“你身在這裏,不知朝中局勢,如今皇位之爭,已經到了關鍵時刻。八爺收買人心,在群臣中呼聲極高;十四爺在外鎮守邊關,軍功卓著,宮中又有德妃幫襯,占盡地利、人和;隻有四爺孤軍作戰,險象環生,所以宮中急需一個在皇上身邊說得上話的人,助他一臂之力,而這個人,就是你‘月格格’。”

我沉吟片刻,看著慕容峰,淡淡問道:“是四爺讓你來的嗎?”

慕容峰搖搖頭:“不是,四爺知道你對十三爺而言有多重要,他不會把你置於險地的。”

我聽後露出一抹輕蔑的笑容:“我沒有興趣參與這種爭權奪利的事。先生還是另找他人吧。”說著就起身向外走去。

“等等!”慕容峰出聲攔住我,話頭一轉,接著說道:“難道你不想幫十三爺脫離困境,早日一家團圓嗎?”我腳步一頓,轉身看著慕容峰。他衝我微微一笑:“四爺從皇上身邊的人嘴裏得到消息,皇上這些年一直都很想念你,每當提起你時,神情中都有一絲憂愁。”

我露出苦笑:“想念我?哼!當初他毅然決然的將我嫁到蒙古,可沒有絲毫的猶豫啊!”

慕容峰搖搖頭:“把你嫁去蒙古,那隻是一種政治手段,沒有夾雜任何的私人感情。但不管怎麽說,皇上也是人,你在他身邊多年,照料他的飲食起居,帶給他歡笑,他的心中怎麽可能沒有一絲不舍。不要忘了,再堅強的人,也有脆弱的時候,即使他是九五之尊,也是一樣。”

我的心中有了一絲的動容,可還是猶豫道:“可是‘月格格’已經嫁到了蒙古,如今又怎麽回到紫禁城呢?”

慕容峰信心滿滿道:“這你不用擔心。我和四爺已經安排,到時會讓馬爾泰大人承認蘇容月這個女兒,然後你就以蘇容月的身份入宮,反正你們是孿生姐妹,就算別人懷疑,也抓不到破綻。”

我搖搖頭,有些擔心道:“皇上不是那麽好騙的,我在他身邊多年,他對我很熟悉,以他的精明,很快就會看出我是誰的。”

慕容峰微微一笑:“這個你到是可以放心,我想皇上心中早有數了。”我不解的看著他。慕容峰接著道,“你有所不知,樂蓉格格長得跟你很像,皇上恐怕早就有所懷疑,可他一直沒有拆穿,也沒有找四爺詢問,想來是有心保護你,所以你不必擔心,現在萬事具備,就看你的態度了。”

“這……”我心中還是有些猶豫。

慕容峰急切道:“就算你不為四爺,也要為十三爺、為孩子,甚至為皇上想想吧。”

我慢慢走到門前,看著外麵飄飄揚揚的雪花,淡淡的說道:“你讓我好好想想吧。”

“好!”慕容峰答應一聲,“五天後,四爺會親自來見十三爺談論朝局的事,我希望到時你能有所決定。告辭!”說完便架著拐杖離開了。隻留我一個人麵對空****的屋子發呆。

五天的時間,眨眼即過,在一個白雪飄揚的傍晚,胤禛在眾人的掩護下,沿著胤禵開辟的那條秘密通道,來到了夾蜂道,我和胤祥的住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