錫蘭小聲說道:“誠親王奏報皇上,說大千歲魘鎮太子。皇上大怒,派內務府抄了大千歲的府邸,結果發現了埋在府中後院寫著太子生辰八字的銅人,皇上當即下旨削其爵位,終身囚禁府中。同時放出了太子和十三爺。”

我點點頭,扭頭微笑著對錫蘭道:“胤祥既然出來了,那我們去接他。”

錫蘭在旁勸道:“這樣不太好吧,萬一被皇上知道的話……”

不等錫蘭把話說完,我便打斷他道:“沒關係的,換上男裝就好了!”剛想往屋裏跑,突然止住腳步,轉身看著錫蘭,“還是不好。”略微想了一會兒,“胤祥一定會來找我,還是把府裏整理一下,為他出宗人府好好慶賀一番,就這麽決定!”朝外將仆從丫鬟喊到身邊,一一囑咐。

在我那個時代,往樹上綁黃絲帶代表著為親人祈禱祝福,所以我用了整個上午的時間,將後院的樹上綁滿了黃絲帶,還有其它的像什麽過火盆、用柚子葉灑水、吃豬腳麵線,凡是民間洗晦氣用的我通通一個不落的做了個齊全。

下午時,胤禛將胤祥接了出來,一起來到我的府上,我命小丫頭又是端火盆,又是灑柚子水,把胤祥弄得渾身潮潮的,就連跟隨而來的胤禛也遭到了牽連,胤祥不發火倒是情理之中,難得的是胤禛對此也是一笑了之,由此可見他們的心情確實不錯。

等到一切做完後,我方才迎了出去,看著渾身濕乎乎的兩人,禁不住笑出聲來。

胤禛指著我不滿道:“你還笑?這麽冷的天,你要把我們弄的著涼啊!”

胤祥擺擺手,笑嗬嗬道:“四哥,沒事。月兒也是一片好心,就是把我澆成落湯雞,我也高興!”

胤禛歎口氣,責備道:“你呀!你就慣著她吧!”

胤祥毫不在意,還故意氣胤禛道:“四哥,你還別說,就這待遇,你想享受,還未必享受的了呢?”

胤禛無奈的搖搖頭,語含深意道:“是啊,我哪有你這樣的福氣啊!”

我在門口聽不下去了,出聲打斷道:“得了得了,你們兩兄弟,沒事鬥什麽嘴啊!我會凍著你們嗎?衣服我早就準備好了。來人,伺候兩位爺更衣。”

胤禛和胤祥跟著仆從下去,在廂房換好衣服。出來時,我已經將飯菜擺好。我們三人在桌前落座,飲酒聊天,歡聲笑語不停的回**在席間,這時的我們還不知道,一場更大的風波已經悄然襲來!

天空的雪,紛紛揚揚,北京今年的冬天似乎來得格外早,剛進入十一月,紫禁城便已經被大雪覆蓋。

廢太子的風波隨著時間的逝去已漸漸平息,本以為以後的日子會風平浪靜,誰知,短暫的寧靜隻是暴風雨來臨的前兆!

“格格!格格!”屋外傳來蓮兒急切的呼喚。

“砰”的一聲,房門被推開,一股夾雜著雪花的凜冽寒風呼嘯著卷入,躺在軟榻上假寐的而我被吹個正著,抱著暖爐的身子打了個哆嗦,不滿的喊道:“蓮兒,你幹嘛!快關門!凍死我了!”

蓮兒跑到我身邊,急切道:“格格,十四爺被萬歲爺打了!”

我微閉的雙眼頓時睜得溜圓:“什麽?為什麽打?不要著急,慢慢說。”

蓮兒喘了口氣,方才慢慢將事情的始末講了出來。

事情是這樣的:太子被廢,儲位懸空,康熙命百官上折薦舉新太子,今日宮裏傳出消息,皇上叫大起,召集百官和諸皇子一起議新太子的人選。百官遵旨,上折推選的是胤禩,誰知康熙當即變了臉,下旨罷了佟國維的官職,並斥責胤禩心術不正,覬覦皇太子之位。胤禵替胤禩抱不平,出言頂撞康熙,康熙龍顏大怒,竟舉劍欲殺胤禵,多虧眾皇子拚命攔阻,才作罷,最後杖責五十板,小懲大誡。

我聽後暗暗搖頭,這個胤禵是不是活得不耐煩了,竟敢當眾頂撞康熙。不過,話又說回來,他能為胤禩出頭,足可證明他是重視兄弟情義的人,倒也令人敬佩。想起他素日對我的好,心中著實有些放心不下,便命錫蘭備車,準備去看看他。

十四貝勒府,門庭廣闊,正門處停著輛華貴的馬車,一群人正圍著馬車忙碌。

我趕到時,恰好碰見德妃從府裏出來,我一向與德妃不睦,不想與她碰麵,便閃身躲進旁邊的胡同裏,等到德妃的馬車離去,方才走出來進入府中。

認識胤禵這麽久,還是第一次來他的府上。一路走來,院中假山重疊,碧水環繞,布局頗為雅致,秋風襲來,淡淡的菊香飄的滿園都是,輕輕一嗅,頓覺心曠神怡!心中輕笑,看不出胤禵還是如此高雅的人啊!

仆從領著我穿宅過院來到胤禵房前,還沒進門,便聽到屋內胤禵的厲喝聲:“好大膽的丫頭!來人!拖出去給爺重重的打!”

一個柔弱的女聲哀求道:“爺,小晴不是有意的,您就原諒他吧!”

我在門外,忍不住搖搖頭,這個胤禵,屁股都開花了,還這麽橫!抬腳走進房間,看著胤禵戲謔道:“十四爺,這大冬天的,大家夥都冷的貓在屋裏不想出門,您的火氣怎麽還這麽旺盛?”

胤禵看見我很高興,打招呼道:“月兒,你來了!”說著話似乎忘了身上有傷,竟想站起身來,結果牽動傷口,“哎呦!”慘叫一聲又趴了下去。

我忙跑過去摁住他的肩膀,關切的語調中透出一絲埋怨:“快別動!身上帶著傷還這麽急躁。”

“嗬嗬”胤禵佯笑兩聲,撓撓頭,乖乖的趴在床榻上不動了。

我扭頭看了眼站在一邊的十四福晉完顏氏和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小晴,眼珠一轉,起身走到完顏氏身邊,自責道:“瞧我這眼神,竟沒看見十四福晉。”微微躬身行禮,“福晉吉祥。”

完顏氏慌忙上前扶住我,急切道:“格格快請起,妾身擔當不起。”

我“嗬嗬”一笑,握住完顏氏的手:“福晉可是這府裏的女主人,這禮當然受的。”裝作不經意看見跪在地上的小晴,故意吃驚道,“咦?這不是小晴嗎?怎麽跪在地上?”

完顏氏偷偷看了胤禵一眼,低頭不敢吭聲。倒是胤禵擺擺手道:“好了,你們都別在這杵著了,都下去吧!”

完顏氏聽後躬身行禮道:“是,妾身告退。”說完領著屋裏的仆從離開了。

我看了錫蘭和蓮兒一眼,錫蘭會意,拉著蓮兒也離開了房間,並順手關上了房門。

原本熱鬧的房間一下子冷清下來,我搬把椅子坐在胤禵身邊,瞧著他,不覺歎口氣,語帶責備道:“你說說,你這任性的脾氣什麽時候能改改,沒事你跟皇上爭什麽?這會兒屁股開了花,舒服了吧!”

胤禵瞥了我一眼,嘴裏不滿道:“我隻是替八哥抱不平。”扭頭看向我,“錦月,你說皇阿瑪,當初是他讓百官舉薦太子的,百官舉薦八哥隻不過是遵旨行事,他可倒好,把八哥、佟國維,捎帶著百官一起罵了一頓!這叫什麽事?”

“行了,行了!”我沒好氣的打斷他,不耐煩道:“你們兄弟間的那點破事我懶的聽。”

“哼!”胤禵淡淡哼了一聲,一副我很有理的樣子趴在**。

我瞧著他那副洋洋自得的樣子就來氣,忍不住數落道:“嘿,你是不是覺得你自己很講義氣?啊!為了一個哥哥,去派另一個哥哥的不是,捎帶著把自己的老父親氣暈過去,你可真講義氣?”狠狠白了他一眼,“還美呢?哼!”

胤禵支起上身,瞪著我,不滿道:“我說你是不是誠心來給我添堵啊!你就不會說句好聽的!”

對他的不悅不以為然,站起身子,毫不客氣的回敬道:“不想聽我說話。那好,我走!”說著就作勢離開。

“月兒!”胤禵慌忙伸手拽住我的手,語氣軟了下來:“好了好了,就算是我錯了,你看,我現在也受到懲罰了!你好不容易來一趟,咱們不提那些煩心事,好好說說話。”

我轉身看著胤禵乞求的模樣,心中一軟,重新坐在凳子上,柔聲道:“不是我想數落你,隻是你這個樣子,讓人好擔心。這麽重的傷,虧了現在是冬天,傷口還好長,這要是夏天,你豈不受罪?”

“嗬嗬”胤禵的臉上**漾出一絲笑意,握住我的手,輕輕說道:“有你這句話,我就算傷得再重,又有何妨?”

聽著胤禵的話,心中說不出是什麽滋味。這些年來,胤禵待我如珠似寶,倍加嗬護,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對他的一片心意,我怎能不知?又豈會不感動?隻是感情的事,確實半分都勉強不得,對他的一片真情,我也隻能說聲抱歉。

大概察覺到我發呆,胤禵大聲道:“喂!想什麽呢?這麽出神?”

我回過神來,搖搖頭:“沒想什麽。”看著胤禵囑咐,“這受了傷,切記要忌口,一定要安心休養。”

胤禵拉著我的手:“你既然這麽不放心,就留下來照顧我吧!這樣我好的快!”

我衝他聳聳鼻子:“你想的美,你有福晉和丫頭,哪還用得上我?”

“求求你了!我是病人啊!”胤禵耍賴道。

我搖搖頭堅定道:“不要!”

“你可真小氣!”

“你才知道啊!”

我和胤禵在屋內鬥嘴,歡聲笑語充馳著整個房間。

一場紛紛揚揚的大雪冰封了整座紫禁城,推舉新太子的風波也在這冰天雪地中銷聲匿跡,康熙四十七年的冬天,就在這冷靜與寂寥中悄悄逝去。